王泰倒是主动询问:“不知道范院长可否也告知我等?”
范仲淹瞥了宋煊一眼,知道他没有轻易把书信交给其余人看,于是轻轻颔首:
“也好。”
“那可太好了。”吕乐简笑呵呵的道:“正巧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一问夫子。”
吕乐简是通过他堂兄吕夷简的关系知道自己榜上有名,故而这两日异常的兴奋。
反正堂堂宰相想要知道家里人是否上榜,那也是极为正常的操作。
范仲淹也只是点头,虽然他对于宋煊说的自己的许多想法还没有具体的措施,但是给这帮学生灌输一些观点,以及为官之道,他还是挺有心得的。
范仲淹是真的希望这帮学生将来能过挑起大梁来。
为大宋改革做出自己的一份贡献。
或者说在这一瞬间,范仲淹突然就悟了。
不管自己想不想结党的事。
这帮学生全都是自己执掌考中进士的,会被其余人天然的认为就是“在结党”!
罢了。
范仲淹此时也不想去想那些事。
天圣五年省试、殿试的知举贡刘筠,同知举贡:冯元、石中立、韩亿四人把本次三百七十七名进士学子的名单进给天子。
他们要为第二日的金殿传胪大典做好准备。
前十名都是赵祯自己排出来的,刘娥对于这些事也不上心了。
因为在她看来,这批学子若是想要进入中枢为官,与她接触,那至少要有二十年的时间。
在这二十年里,她都不自信自己还能一直执政下去。
毕竟天子到了二十岁的时候,那就是对于她执政而言的一道强有力的大坎。
或者说在赵祯成长到二十岁之前,就会有数不清的臣子想要让她还政给天子的。
赵祯确实很兴奋,当年天圣二年全都是由自己母后所做的。
这还是他头一次搞,故而显得极为激动。
赵祯亲自排名后,这才还给了刘筠,让他去按照惯例做事。
每次宣布结果的时候,东华门一侧便聚集了许多百姓。
但是能进入宫门的,也就是那些有证件的学子,他们进入第一道宫门,站在广场上等待天子的传唱。
此时东华门的五个城门洞开。
上面的东华楼为七开间,更是辅以琉璃瓦,光彩夺目。
此时宋煊等人都是凭借自己的身份牌穿过洞门,三三两两的停留在广场上。
今日三月三十日,大朝会。
文臣武将步行或者乘坐牛车以及驴车前来上朝。
他们路过这帮学子所站的地方,皆是有些唏嘘。
其中不少人也都曾经站在这里,等待天子的唱名。
站在这里,到走进大朝会的宫殿内,二三十年才是正常的。
一时间从英姿勃发,变成了垂垂老者。
唯有王曾他极为年轻就身着紫袍,在东京当官。
还有晏殊,那参加童子试,更是让人羡慕的不得了。
此时的王曾身为宰相倒是没有着急来,毕竟他住的距离皇宫也近了。
一般他们上班都要从正门宣德门进,但是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
一道宫城便隔开了许多人。
欧阳修已经打定主意,待到瞧着宋煊新科夸官后,跟他说句祝福的话,自己便要返回家乡,顺便去应天书院看一看。
最后回家苦读,争取下一次科举考试自己也要“一日看尽长安花”!
因为皇帝的声音不会传到新科进士的广场上,也不会传到外面。
多是皇帝念完后,然后由肉嗓子们一声一声的往外传。
就算是宫墙上也有肉嗓子,向着看热闹的百姓宣扬新科进士的姓名以及名次。
这也是大宋国策定下的与士大夫群体治国,自是要给予他们更多的荣耀。
金榜题名时,便是人生极大的幸事之一。
可是在广场上聚集的千余名士子,除了早就定为状元的宋煊外,他们都是有些激动以及患得患失的。
走到这一步了,谁敢保证自己一定能够榜上有名?
况且这千余人的规模当中,也不是没有人站在过这里,只不过没有走到金榜题名那一步,只能等待三年再考试。
晏殊慢悠悠的走着,瞧见宋煊站在角落当中,自是笑呵呵的靠了上去:
“宋状元,心情如何?”
“我现在心态很稳,没有激动的想要去内护城河撒尿。”
“哈哈哈。”
晏殊摸着胡须哈哈大笑几声,指了指宋煊道:
“至少在十年内,今日都是你小子最为荣耀的时刻,可得好好记住这种感觉啊!”
“你如此肯定?”
听着宋煊这般反问,晏殊指了指宋煊:
“好大的口气。”
“嘿嘿嘿。”
晏殊又压低声音提醒道:
“一会殿上被文武百官盯着看,可千万不要丢了气势。”
“多谢。”
晏殊又勉励了其余几名应天府学子,这才直接走过去。
随即曹利用大摇大摆的过来了,今日他可是沐浴更衣,连官服都是新作的。
总之就是不能丢女婿的面子!
“哈哈哈。”
人未至,笑声先传过来了。
“好女婿。”
“岳父。”宋煊连忙行礼。
曹利用负手而立:
“一会上了大殿,给我挺胸抬头,让那帮人好好瞧瞧你这面若冠玉的长相,嫉妒死那帮人。”
“一定。”
“哈哈哈。”
曹利用大笑两声,他很满意宋煊如此猖狂的模样。
年轻人不气盛,能叫年轻人吗?
况且当我老曹的女婿,又是弱冠之龄考中状元,那帮人还想要威压让自家女婿出糗。
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去吧!
所以曹利用对宋煊的回答极为满意:“一会行礼之后,站在我身边就行。”
“好。”
曹利用生怕旁人不知道宋煊是他女婿一样。
因为按照惯例,都是要给新课进士单独划一片区域站在一起的。
没让宋煊等待太久,皇宫内便是钟鼓齐鸣。
然后宫门次第洞开。
金吾卫甲胄森然,站立在御道两侧。
文武百官早就分列站在大殿两侧,等待今日主角的到来。
待到钟鼓声发生了变换,便听到宦官尖细的嗓音刺破寂静,从远及近的传来。
“天圣五年,一甲第一名——应天府宁陵县宋煊,状元觐见!”
然后便有专门的礼部官员指引宋煊,核对他手中的“身份证”!
在礼部官员蔡齐指引下,宋煊走上了御道。
蔡齐也绝非常人,他同样是大宋的状元。
而且相貌堂堂,真宗皇帝认为他有宰相器。
为此诏令金吾卫气人,清道传呼以示恩宠。
大宋状元“跨马游街”之殊荣,自蔡齐开始。
今日他作为礼部官员本不必如此劳心费力,但是经常弹劾刘太后的姻亲,以及针对刘太后身边的宦官,他是被针对了。
宋煊不急不慢,信步走在御道上。
金吾卫等顶盔贯甲的士卒目光瞧着在他们面前经过的年轻人。
这当真是让他们羡慕。
站岗的这些金吾卫,许多都是将门子弟。
就算他们祖上是开国功臣,尤其是武将,更是不敢走御道这种犯忌讳的事。
他们大多数都沦落到在皇宫站岗,家里也少有人继续统兵了。
如何能不对宋煊这个年纪轻轻的“读书人”感到羡慕?
狄青作为人样子,同样也在坚定的站岗。
他瞧着宋煊从自己面前从容走过,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想起当时的相识场景,狄青都没有想到宋煊能过如此轻易的考中状元。
获得如此殊荣。
要知道中间的这条御道可是皇帝专门能走的。
其余人都不能走,只能走两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