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淹盯着自己的学生,他当真是没想到宋煊会以身入局。
若是如此,天圣五年的进士们的官职怕不会很高。
范仲淹丝毫不在意宋煊这个当学生的初入官场,官职就会比自己高。
因为他们二人成绩不一样。
宋煊是一甲,还是连中三元的获得者。
而自己不过是乙科第九十七名。
王曾他这个连中三元状元郎,初入官场那也是正六品。
宋煊如此心态,倒是让他高看一眼。
吕夷简也没有料到宋煊直接自己选一个位置,甚至还拿着范仲淹所说的万言书当说辞。
他们师徒两个配合的可真是好啊!
宋煊如此大义凌然的话落下后,殿内的几个人都面面相觑。
毕竟这话说的有点真诚,又无法反驳。
“倒也不是不行。”
还是王曾没有让话头落下,笑了笑:
“宋十二有如此心思,应该鼓励。”
“官家,您觉得呢?”
赵祯看向宋煊。
眼神询问当真想要做那个费力不讨好的位置?
宋煊只是笑笑,没有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于是赵祯沉思了一会:
“此事较为复杂,朕还是与母后交谈一二,再做定夺。”
吕夷简心中明白,官家是不想让宋煊去做那个位置的。
但是也不想让宋煊做开封府的推官。
估摸效仿上一届连中三元的宋庠。
吕夷简猜测官家是这样寻思的。
现在宋煊不过是把自己放在低姿态上,倒是也没有什么错处。
此子心思缜密,利用他老师的万言书,让自己达到了进可攻退可守的地位。
范仲淹也没有多说什么。
待到回去再与宋煊说上一二,他是怎么想的。
从吏部报上来的官职,就足可以见陈氏兄弟在暗中发力了。
这几个宰相都没有提出异议。
范仲淹直接把幕后操纵之人,指向了吕夷简。
因为王曾的人品他是信得过的。
赵祯看向范仲淹:
“范院长,王相公像朕极力推荐你,晏殊也因为此事与朕陈述你既往的政绩。”
“先前整治河堤的事,朕也清楚,你都被当地百姓建造生祠纪念感谢。”
“十二哥他在省试当中的有关修缮黄河的策论,你也瞧瞧。”
宦官张茂则把宋煊的策论交给范仲淹。
“你有经验,十二哥他有理论。”
“到时候修河这件事,还需要落在你们头上,陈尧佐他对于修河也颇有心得,今后难免要共同做事。”
赵祯虽然对陈尧咨的行为感到不爽,可是在水利方面,这兄弟俩确实做出过贡献。
范仲淹点头表示明白,接过宋煊的策论看了起来。
他对于宋煊所说的法子,当真是闻所未闻,但是总比水淹辽国境内的办法要强上许多。
李垂这是根本就没打算夺回燕云十六州。
范仲淹提如此多的谏言,想要增强大宋军事实力,也有一点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心思,更要对付崛起的西夏。
毕竟西夏大败五十万的辽军,以弱胜强,足以见识到西夏的军事实力不断上涨。
这些异族人的野心,从来不会被轻易满足的。
“官家,十二郎的策论倒是让人耳目一新。”
范仲淹放下手中的策论,交还给一旁侍立的宦官:
“只是不知道朝廷打算什么时候修缮黄河?”
“短时间内是没可能的。”
王曾接过这个话题:
“朝廷的税收不足以支持修缮黄河的资金缺口,还需再积累几年,方能开展。”
范仲淹也能理解。
他们在南方修建的河流并不算大。
黄河不是谁都能玩转的。
没有充足的人力物力财力支撑,还不如不动。
否则破坏黄河原有的平衡,稍微来场大雨,就能酿成极大的祸端。
赵祯也明白,不过好在自己年轻。
母后她没有这个魄力。
朕有!
“你们再聊一聊。”
赵祯站起身来,叫宋煊去后堂。
“你方才说的是认真的?”
“当然。”
宋煊轻微颔首:“况且现在全东京城的人都知道陈氏兄弟会故意针对我。”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选择开封知县这个受气的官职?”
“官家不可能罢黜他吧?”
“就算是调离也很难。”
赵祯觉得自己虽然长大了,可朝中大小事务全都靠着母后做主。
甚至给宋煊他们安排的官职,也是先让母后看,再交给他的。
赵祯现在纵然有雄心壮志,那也没有任何施展的地方。
故而显得愁眉苦脸的,他还不一定能过说服母后能够答应自己的想法。
“就是所有人都知道,我才要干这个!”
“既可以独立于他,又受到他的辖制。”
赵祯不明白,他知道宋煊是聪明人,但是有些时候自己并不能理解他。
因为这眼瞅着就是一个新坑!
宋煊见赵祯不明白,随即又小声嘀咕道:
“我是一个生手,没有人带我,在工作上是否会容易闯出祸端来?”
“不错。”
“我一个新县令闯出祸端,这能是我的问题吗?”
“不能!”
宋煊随即指了指殿外:“必定是有人在背后故意针对我,官家觉得会是谁?”
“嘶。”
赵祯眼睛一瞬间就瞪圆了:
“还能这样?”
“官场我也是头一次混,但是官家也应该见识过,朝中大臣为了一件事该是谁的责任,而相互指责的事情吧?”
“嗯,我是有这方面的印象。”
“可是。”
赵祯又有些纠结:
“毕竟这是东京城内,全都是朕的子民,若是十二哥用一些事来坑人,而且还不瞒着朕,是不是不太好?”
“哈哈哈。”
宋煊随即大笑几声:
“官家切勿担忧,此事我自是会有分寸,待我任职后,先证明自己的能力,放好实行后续的计划。”
“什么计划?”
“如今官家尚未亲政,许多人都成了太后一党,陈氏兄弟也是如此。”
宋煊压低声音道:“自是找机会翦除他们的力量,为官家早日亲政做好准备。”
赵祯下意识的看了一下窗户:
“莫要说这种话,我尚且年幼,母后她。”
赵祯并没有说完,其实他内心深处也是渴望亲政的。
但是掣肘太多了。
“官家觉得太后她老人家什么时候会还政?”
赵祯沉默不语。
“臣不是离间天家亲情,但是武则天旧事不可不防。”
听到宋煊如此言语,赵祯眼睛刷的睁大:
“母后,她断然不会如此的。”
这话说的赵祯自己个都不自信。
毕竟他娘喜欢穿龙袍,以及各种该皇帝干的事,可是没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