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宋煊岳父是曹利用,他本身又达成连中三元的最高荣誉,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我陈家若不趁着他势力尚且弱小的时候按死他,待到将来我陈家就要瞧着他宋煊在我们头上拉屎撒尿了。”
陈尧咨的话更是陈尧佐所担忧的。
他可以听懂吕相爷的暗示,此事到此为止。
可是自家弟弟在殿试前给宋煊整了如此一个大活,谁敢保证宋煊胸怀大度,不会记仇的?
他宋煊还那么年轻。
陈家第三代子嗣当中,也没有出现一个特别优秀的子嗣。
若不趁着他们兄弟二人手中还有些权势去打压宋煊,将来他们就算是死也不会瞑目的。
因为儿孙得替他们承受宋煊的报复!
“是啊。”
陈尧佐也站起身来:
“政治斗争有些时候便是这样的,你想主动停下来都会身不由己,只能坚定不移的往下走。”
“二哥,那最好活动活动,让宋煊留在东京城,将来可以利用他父兄做事。”
“嗯,此事我心里有谱。”
陈尧佐点点头。
他只觉得前面迷雾太多了,一时间拨开都困难,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
宋煊几人随着刘娥饭后消化食,听着她慢悠悠的说事。
曹利用则是见缝插针的让宋煊一会别说话。
祸从口出的道理不知道吗?
然后溜达到了刘娥的寝宫,桌子上放着不少的奏疏。
刘娥示意众人坐下,伸手拿出一本让林夫人递给宋煊:
“十二郎啊,这是我根据你当街呵斥宗室子赵允迪受到启发,准备让东京的皇亲国戚连带着官员,严格管教他们各自的子嗣。”
“也就是各个小衙内们,避免出现仗势欺人的事,亲自写了一版本,你瞧瞧。”
“大娘娘,我惶恐啊!”
宋煊从林夫人手里接过来,瞧了瞧《约束文武臣僚子弟诏》,打开瞧了瞧,反正就是一些想当然的要求。
毕竟刘娥老双标了。
她的姻亲子弟们可以肆意违法,其余人都要看情况治罪。
总归是想要落一个好名声嘛!
至少在政治上,是有进步的。
不过这也是值得鼓励的。
“大娘娘写的真好。”宋煊合上奏疏,顺势就递给了旁边的张耆:
“想必张枢密使定然会洋洋得意,我在东京城就听闻张枢密使御子颇严。”
张耆倒是没想到宋煊把这个先给自己看,于是意外的瞥了曹利用一眼,笑了笑倒是也没有拒绝。
宋煊也并不觉得刘娥是想要听建议的,反正夸就得了。
从出了事到如今过去这么几天,她自己早就想明白了。
懂不懂皇太后亲自写诏书,让衙内们改邪归正的含金量啊?
刘娥又拿起桌子上的策论:“这是你省试如何治理黄河的誊抄版,真卷已经被六哥儿拿走了。”
“你这个治理黄河的法子,可是有十足的把握?”
因为刘娥发现百姓对于兴修水利这件事看的极重。
就算是范仲淹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因为兴修水利而被当地百姓所争相传颂,甚至都给范仲淹立了生祠。
那若是在皇太后的带领下,能过成功的治理黄河。
那刘娥觉得自己在史书上定然会留下重重的一笔,也不会跟武则天那样留下一块无字碑。
要是刘娥自己写墓志铭,她一定选择写的满满登登的,甚至都不能只写一块碑。
她对于名声之类的看的还是挺重的。
“回大娘娘的话,兴修黄河哪有什么十成的把握,就算有五成也要搏一搏的。”
宋煊放下手中的茶杯:
“否则就等着儿孙成为鱼鳖吧,甚至将来和辽国撕破脸皮,他们完全可以掘开黄河,水淹开封城。”
黄河是东京城的一道天险。
可是这道天险不如长江那道天险更加稳重。
既能为我所用,也能为敌人所用。
刘娥于是立即看向曹利用:
“曹侍中,你女婿说的能够真的运用在战事当中吗?”
曹利用点头:“回大娘娘的话,当然可以。”
“当年辽军主力奔着东京城而来,寇准拽着先帝亲征过河到澶州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刘娥点点头,他知道寇准的强硬。
与其说拽着,不如说直接把真宗皇帝给骗了,让他返回都没得机会。
况且皇帝亲征,对于前线士气更是极为振奋之事。
“这么一说,老身又回想起数次大辽利用黄河泛滥之事,发出进攻我大宋的假消息。”
曹利用再次拱手道:
“大娘娘,兵不厌诈,我等就是要防范大辽每次在嘴上放狠话不来,但是在将来的某一次我大宋遭到黄河灾害极为严重的时候,来攻略我大宋啊!”
“嗯,曹侍中所说的不无道理。”
刘娥也是明白,北方养那么多士卒就是干这个用的,
可是她也清楚,如今大宋军队的战斗力,定然不如澶渊之盟那个时候。
连禁军都松散懈怠了不少,更不用说一直在前线时刻准备搏命的边军。
他们大多数都是想要靠着“边境贸易”进行赚钱。
其实走私最赚钱的还是大宋的铜钱。
因为这个当真是硬通货。
用钱来换取辽国人价值更高的东西,转手一卖,就能获取不小的利润。
所以在某些边军看来,朝廷给发的那三瓜俩枣实在是没什么吸引力。
不如靠着身上穿着的这身皮以及同僚和上官一起赚钱,才是硬道理啊!
“既然如此,那还是要多加防范的。”
刘娥根本就没有什么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想法,她本就不喜欢打仗。
“十二郎今后就先留在东京为官,也好就近勘查黄河,为今后的治理打下基础。”
“全凭大娘娘做主。”
真上道!
听到如此满意的回答,刘娥甚至有些得意的看向赵祯。
瞧瞧我的御人之术,你还想亲政?
且需要花费时间去琢磨呢。
就这,还不一定能过琢磨的透。
毕竟帝王心,不是那么好被历练出来的。
赵祯却是见识到了自己母后的手段,如此光明正大的挖墙脚,他还无力反驳。
无论如何,都是母后在临朝称制。
大宋的政务无论大小,还轮不到他这个皇帝做主呢。
赵祯瞥了宋煊一眼,期望他可不要站在母后那头去啊。
要不然今后当真没有人再给朕出头,出主意,护着朕了!
“十二郎,你可是懂画?”
“回大娘娘,我不懂画。”
宋煊想了想:
“我可能比较喜欢写实派,那种意境我自己参悟不出来。”
“无妨。”
刘娥随即笑呵呵的摆摆手:
“画嘛,看的多了就会看了,翻来覆去的就是那么传神的几笔。”
她当即让人把自己珍藏的那副画给拿出来展示。
于是宋煊等几个人都站在由两个宫女合力展开的画作。
《早春图》
宋煊站在不远处瞧着。
画中枯枝吐绿,却有一株老梅花独占春光。
树下几只雏鸡仰首望天,远处隐约可见一只凤凰栖于梧桐。
宋煊虽然不懂画,但是却能看出来,这幅画是在突出这个老梅花!
至于山那边的凤凰,他更是看不懂。
总不能说那几只雏鸡吃了老梅花,就会飞上枝头变成凤凰吧?
这种解释也忒牵强了些。
“十二郎,你觉得如何?”
宋煊有些想不明白。
明明看画的有好几个,甚至依照你刘娥的说辞,其余三人都不像是第一次看。
所以才会只喊我一个人解释这个画作?
宋煊想了想,便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