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终按耐不住自己的好胜心,交了卷子后,顺便看了宋煊的策论。
然后吕乐简心中就没由来的,生出一股子挫败感!
在论政这方面,他自认为平日里有作为宰相的父亲耳提面命,他又是家中最小的儿子,一直陪伴父亲,定是得到了许多言传身教。
以待将来秉承父志,能够再次当上大宋宰相。
再次跟随祖上的脚步,光耀门楣。
这一直都是吕乐简引以为傲的地方。
可是今日吕乐简一下子就被宋煊给打碎了他心中的美好滤镜。
甚至是一直引以为傲的地方。
想他宋十二一个平民出身,如何对论政这般熟练?
没道理的!
宋煊家里的出身,吕乐简是清楚的,而且他与家族联系较少,完全是自己在外闯荡生活。
完全没有家族的一丁点言传身教的意思。
今日这道题虽然难,可是在吕乐简看来,官家出的题,是非常有利于官宦子弟的。
哪一个当爹的没有在儿子面前,嘀咕过这类事?
特别是在家族子嗣即将踏入官场之前。
吕乐简是经历过的,无论是科举考试还是官场上的一些注意事项,全都是吕氏家族子弟自己趟过来总结出来的经验。
是其余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所以这次殿试当中,吕乐简信心十足。
但是这份信心,在不久前就消散了。
并且变得极为不自信。
就是当吕乐简看见宋煊的策论,他就觉得宋十二当真不是个正常人。
谁家好人能记住如此多的案例?
以前张方平总是吹嘘十二哥背下了大宋律法,连张推官以及晏知府都请他去帮忙审案子的事。
吕乐简只当是晏殊看好宋煊,给他扬名。
毕竟这种套路,他是非常清楚的。
可是现在此事想来竟然是真的,并不是在帮宋煊扬名。
而是宋煊他真会,且能根据大宋律法给出合理的建议。
吕乐简想不明白。
赵概也面色凝重的走进偏殿内,瞧着同样眼里都是不可置信的几个同窗。
他轻笑一声。
果然全都是这副见了鬼的表情。
服了!
不服不行。
原本赵概一直觉得大家之间的差距不大。
宋十二他诗赋写的好,可是策论就不一定强了。
再加上省试考的又是黄河的试题,大家在运河上的方式也可以挪用过来,排名咬的都挺紧的。
可是今日殿试的策论看完,原来他与宋煊之间的差距还蛮大的。
关键宋十二被下了迷药,故意针对。
可是他依旧用不足三刻就写完如此高质量的策论。
要知道自己可是写了近两个时辰,还不如人家写的好。
这件事放谁身上也得发懵。
幸亏这是考完试看的,要不然还得影响考前心态。
“不是。”
吕乐简忍不住开口道:
“他怎么就那么强啊?”
这话问的。
谁能回答?
大家都觉得自己是有能力冲击状元的,结果就这么被宋煊一个人打的七零八落,人家守擂成功。
或者说人家让你想打擂台的人,连边都没有站上去。
宋十二一下子完成连中三元的科举成就。
本来中状元就够让人羡慕的了,结果他还连中三元。
要是这种事发生在前面或者后面都无所谓,偏偏是自己身边人做出来的。
那种感受,其实真的蛮复杂的!
往前数,那三个连中三元之人,都是靠着诗赋取胜的。
往后数,不知道多少年才会再次出现如此一个,令人望其项背的连中三元者?
“我确实不如宋十二。”
王尧臣面如土灰,最终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写不出来他那种锦绣文章。”
本来天圣五年的状元郎该是被王尧臣纳入怀中,没有枉费他三年又三年的拼搏。
奈何出现了宋煊这么一个变数。
现在王尧臣这么一言语,周遭这些挑战者们,脸上的神色也是有些酸涩难掩。
大家都是各个州府的“天骄”,在科举一途上都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
结果在殿试这最后一步,道心被宋煊一个人击的粉碎。
哪怕宋煊是在放榜日,大家知道他真的中状元的消息还稍微能过接受一二。
结果现场没考完,皇帝就直接宣布最大的悬念了。
完全被宋煊给立即摁死,破灭了中状元的希望。
他甚至连诸多学子晚上睡觉前偷偷畅想,带着笑意入睡的机会都不给一个!
在王尧臣说完后,吕乐简情不自禁的瞧着他,也追加了一句:
“直娘贼,他宋十二怎么就写的那么牛逼?”
“我肏!”
“怎么就不是我写的呢!”
没有人应和吕乐简。
毕竟这也忒粗鲁了些。
可是有些时候粗鲁的话,就越能表明自己的内心想法。
毕竟中解元、会元大家还能说你宋煊一句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结果看了宋煊的卷子,谁再说他是靠着运气好,那就是打自己的脸。
他那篇策论要是写的不好,那自己写的就是一堆史了。
韩琦坐在一旁,扬起嘴角偷笑。
因为他不仅看见了宋煊的策论,还瞧见了官家的朱批:
“可安天下!”
他倒是真的相信那个街边算卦之人,所说的有五个宰相在他面前走过。
十二哥那便是领头的那一位。
“不是,他真是文曲星下凡怎么的?”
韩琦看过去,不是应天府学子,不认识。
众人都没有搭茬,就在此时张方平哼着小曲走进偏殿。
瞧着这群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议论,十二哥的策论写的有多牛逼。
大感奇怪!
“考完试都提前交卷的,你们怎么一个个都哭丧着脸?”
张方平看着吕乐简笑道:
“你平常不是最能叭叭的吗?”
吕乐简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他是继王尧臣之后,第二个不服气去交卷子的。
结果一直到沉默到现在,也就方才就说了那几句话。
张方平却是不管他,笑呵呵的道:
“我看了十二哥写的策论,写的真牛逼啊!”
“难道你们都没看吗?”
“哈哈哈,要是没看早就开吹了。”
韩琦见都没有人应和,大笑出声:
“他们可都想着要当状元呢,所以看了十二哥的策论,不笑!”
“啊?”
张方平环顾偏殿内的一群人,也是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吕兄,别人也就罢了,你怎么也会产生这种想法,真以为十二哥是谁都有资格来碰一碰的吗?”
吕乐简被说的一下子就红温,但是又极为尴尬。
他当真不敢把自己的宰相父亲拿出来言语,否则会更加遭到嘲笑。
你爹那么厉害,天天对你耳提面命,结果你连个策论都写不好。
还想当状元?
真以为吕夷简在朝廷能一手遮天了?
张方平双手背后笑嘻嘻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