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阅卷七千五百其七十二份,皆无出其右者。”
鲁道宗颔首,随即开口道:
“你们速速把通过省试的名单整理出来,我要带着这批举子的试卷一同前往皇宫,面见官家。”
“是。”
有了鲁道宗在这里坐镇,众人的行动越发快了起来。
孙奭差人给鲁道宗看了茶。
鲁道宗已久是在拿着宋煊的试卷,仔仔细细的看,良久之后,他才小心翼翼的把宋煊的试卷折好:
“孙学士,对于这篇文章如何看的?”
“相比于李垂的空谈,我是觉得宋煊的法子有极大的可施行性。”
孙奭摸着自己胡须,面露沉思之色:
“待到时机成熟后,再细细询问一二,我总觉得他并没有全都说出来似的。”
“啊?”鲁道宗面露不解:“从哪里看出来的?”
“直觉。”孙奭微微侧头看向鲁道宗:
“老夫教书育人一辈子,看过许多学子,此子文风极佳,且游刃有余,让我总觉得他还是没有全都把好主意说出来,而是重点抛出一个法子,用来反驳李垂的天真想法。”
这种说辞,鲁道宗便是不敢苟同了。
因为经验之谈,他根本就无法判断。
“治理黄河是一件大事,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鲁道宗终究是松了口气:
“看样子宋十二还是有些才能的,并不是单纯的以诗赋闻名于世。”
孙奭点点头,他已经打定主意,待到尘埃落定后,定要与宋煊详细谈一谈。
于是在这些考官的忙碌下,鲁道宗示意属官帮他拿着此番通过省试的学子名单以及一些较为优秀的考生试卷,他亲自拿着宋煊的试卷前往皇宫。
至于孙奭在后面乘着驴车一同走。
王曾等人还在忙碌。
便看见鲁道宗急匆匆的回来,并且宣布要去找官家呈报宋煊的试卷。
王曾面露奇怪之色:“发生什么事了?”
“那宋煊可是得了会元?”吕夷简立即出声询问。
“当然。”鲁道宗开口道:“舍他其谁?”
吕夷简脸上当即流露出笑意,并且看向脸上带着几分诧异的王曾。
王曾诧异是不是宋煊得了会元这件事。
而是一向为人刚正,嫉恶少容的鲁道宗会说出舍他其谁都话。
“他写的策论当真如此之好?”
听到王曾出声询问,鲁道宗脸上带着笑容:“岂止是一个好字就能形容的!”
“啊?”
这下子连吕夷简都显得极为诧异了。
几个人一边走一边听着鲁道宗说孙学士看见这篇策论,便定为会元,后面数千份卷子他一份也不去看了,免得污了眼睛。
此话一出,让王曾等人更是感兴趣,纷纷叫嚷着要看一看。
但是鲁道宗却道:
“无论如何都先与官家看,待到孙学士来了,可以一字不落的复述给大家,他说自己全都背下来了,越看越欣喜。”
王曾等人虽然被鲁道宗的话给说的心痒痒。
但是他们都不是弄权之人,自是要先紧着官家去看。
赵祯本来下朝后,在自己的房间里观看宰相们已经处理过的政务,以此来增长见闻。
孙奭等侍读不在,赵祯也就没有了心思去学习。
就在他神游天外的时候,便见到有人来通报,说是几位宰相联合求见。
赵祯当即一个激灵,随即让人把他们请进来,并且赐座。
鲁道宗说着省试名单已经出来了,另外还有会元以及一些排名靠前举子的试卷。
赵祯立即来了精神,他打开名单一瞧。
头一个名字便是宋煊,籍贯应天府宁陵县。
“哈哈。”
赵祯忍不住笑出声来,十二哥他当真考中了会元!
朕可是花了整整五万贯押了他赢!
这是赵祯第一次投资的买卖,他心中极为得意。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看错人,宋煊果然是有实力之人。
考生宋煊:
经义:上等!
诗赋:上等。
策论:还是她娘的上等。
赵祯已经没有去看其他人的名字了。
他满眼都是宋煊三门功课,全都是上等的字眼当中。
赵祯知道宋煊是挺强的。
可是他没想到宋煊会是强中更有强中手!
照此下去,十二哥当真会成为朕第一次主持殿试的第一个状元郎!
而且他还是朕第一次主持殿试,第一个连中三元之人。
如此多的第一次汇聚在一起,让赵祯随便畅想一下将来,就变得极为激动。
更不是用说他与宋煊之间幼年时,还有着极强的缘分!
赵祯一时间神情激动,脸上尽是惊喜之色。
年轻的皇帝还没有学会,喜怒不形于色这项技能。
但是坐在下面的王曾等人却是有些坐不住了,毕竟被鲁道宗勾得心痒痒。
他们都想要瞧瞧宋煊到底写了什么拍案叫绝的策论,让一辈子教书育人的孙奭如此推崇。
试卷只判了前面一点,他就定夺下来!
“敢问陛下可是看完了?”
赵祯这才从狂喜当中回过神来:
“啊,还没有,我这就看。”
赵祯平日里跟宰相们也不会说朕朕朕的。
他把名单放在一旁,其余学子他并不知晓,所以看不看都无所谓。
然后赵祯拿起放在头一位宋煊的策论面带喜色的看了起来。
《黄河水利修缮策》:
赵祯细细阅读下来,脸上的喜色全都被严肃之色代替。
他曾经细细问过孙奭有关黄河水患的事。
孙奭言明少则十年,黄河的水患便会越来越严重。
若是官家不想每年夏天东京城都被水淹,还是要早日把治理黄河的事提到议程上来。
至于李垂的主意,即使受到了许多朝臣的肯定,但是孙奭却认为不行。
赵祯也是受到了这位侍读的影响。
宋煊在策论当中写了一个前无古人的方法,若是此法能行,赵祯相信后人定然会依照此法而行,去治理黄河。
就如同都江堰一般,功在千秋!
“朕觉得写的不错,但是有些地方朕看的不是很懂。”
赵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带上了一丝严肃之色。
王曾是个急性子,他不等宦官拿过来,便主动上前从皇帝手里拿过来站在一旁就看。
直到此时,孙奭才慢悠悠的走进大厅,冲着众人行礼。
“哎呀,可叫我好等。”吕夷简倒是没有凑上去:“孙学士可是带了誊抄本?”
“带了带了。”
孙奭笑呵呵的从袖口当中掏出来抄了宋煊卷子判分的试卷。
吕夷简也是快步走上前去,他着实是好奇,宋煊能写出什么惊天神策来。
搞得每个看见的人,都如此沉默不语,甚至还看不懂。
我就不信,还有我看不懂的策论!
孙奭笑呵呵的走上前去,恭喜赵祯获得一良才,若是此法能行,黄河之患便可以在官家手中终结了。
赵祯听着孙夫子的话,脸上也是带着笑意:
“孙夫子,只是其中策论的有些内容我不大明白。”
“不明白便不明白。”
孙奭又是开启了教育模式。
天子哪能无所不知啊?
专业的事情自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这便是天子的一大“德行”!
而不是让人去胡乱指挥,甚至是皇帝自己胡乱指挥。
赵祯这个人从小就是听劝,尤其是孙夫子这样的老师。
他连忙表示自己记住了。
王曾足足看了三遍,才目露异色:“这是谁教给宋煊的法子?”
“我听晏殊说过,宋煊他本就是神童!”
听着皇帝的回话,王曾忍不住惊叹,若是此法能行,此子当真是天纵之才!
真乃大宋之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