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能够触及到这种民生问题上的。
特别是钱惟演开的宴会虽多,他又是王孙之后,如何能知晓民间疾苦?
但是从宋煊的话里,他立马就察觉到了。
宋煊与其余文人雅士的不同。
因为他觉得依照宋煊的实力,假以时日,定然能够成为取代刘筠等大儒之人,独领风骚。
所以司马光再次询问宋煊:“十二哥,可否与我讲一讲这一路上的见闻?”
“当然可以。”
宋煊从运河上的纤夫、船夫、搬运工,以及在码头售卖的小商小贩,甚至他在管城遇到的小周处许显纯的事。
司马光越发确信宋煊的与众不同。
因为他发现宋煊即使取得了如此成就,但绝不是高高在上的那种人。
反倒是愿意亲近贫苦百姓,还惩恶扬善,甚至还给他人改过自新的机会。
旁人那些官员,在宴会上,绝不会说这种扫兴的话。
“十二哥所讲,当真是给我打开了思路。”
司马光素有神童之称,他能明白宋煊话里的意思,那便是对于百姓贫苦细致入微的观察,渴望改变这一现状。
毕竟宋辽之间承平良久,西北有没有太大的战事。
百姓的生存自是应该更加容易一些。
否则一旦发生战事,背在百姓头上的赋税只多不少。
更不用说还要征发大批量的民夫放下手中田地的农活,去支援前线。
长久下去,百姓的生活会越来越困苦的。
“十二哥,你觉得为何有许多百姓都还处于不能解决温饱的事情上呢?”
王珪是觉得东西太贵,因为他在东京生活过。
王保是觉得自己没有个好爹,否则不会从小饿到大。
至于鱼周询与王拱寿都没什么想法,说贪官污吏,好像也不合适。
因为他们目前还没有遇到过。
宋煊也并不觉得司马光这个神童会听不懂。
他思考了一会,便解释道:
“第一嘛,便是大宋商业发达,但是商税不低,而且主要是中小商户上税最多,他们上税多,卖出的价钱就贵。”
“一个炊饼以前耗费一个时辰的辛苦钱就能买到,如今得耗费两个时辰。”
司马光很快就理解了宋煊话里的意思,他很是默契的没有询问那些大商户的税收呢。
“盐、茶、酒暴利归官,百姓买高价盐,我听闻江西等地的盐价是米价的十倍。”
“十倍。”
王拱寿忍不住惊呼一声,纵然他在东京城郊过活,也没有买过这么贵的盐。
东京能有百万人口而不蹦,那便是各地物资都是要通过运河运往东京城的。
所以东京城根本就不缺什么物资。
价格高的不计其数,但是日常生活用品,其余东京城郊生活的人也是较为轻易获取的。
北宋商税峰值到达过一点六亿贯,但是所谓的GDP高用不等式皆是,并不意味着民生就好!
“那还真是。”
司马光点点头:“朝廷若是舍弃一些利益分给百姓?”
“别痴心妄想了。”
宋煊伸出一根手指笑道:
“官府不做这暴利之事,那自是会有其余势力从中截留下来,塞进自己包里,底层百姓很难接收到的。”
鱼周询点点头,他岁数大,明白这个道理。
就算官府不做,那些官僚家属亦或者以前的豪商地主也会自己去做的。
“第二个便是土地兼并,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
大宋是允许土地自由买卖的。
更不用说当官了还有职田,本就是亩数不少。
佃农要上交超过一半多的地租。
一旦遇到灾荒年,许多人都会破产典卖妻子。
王安石变法的青苗法便是想要改正这一缺点,但被下面的人给执行成官方高利贷了。
哪个食肉者会愿意主动割自己的肉啊?
一定是脑子有泡!
宋煊指了指外面:
“我一路走来西京瓦舍勾栏热闹十分,可是我敢肯定,超过一半的人都不配在洛阳城有个房子,更不说有多少人在温饱线上了。”
司马光倒是没有对百姓民生观察过如此细致。
因为他除了读书,便是陪他爹去参加宴会。
对于真正的民生关注的很少。
“说的好。”
司马池下了值回来,听到宋煊如此言语。
他快速上前,仔细打量了一下。
只见此人面若冠玉,方才那一番话更是振聋发聩。
“不知你是?”
司马光连忙给他爹介绍这便是大名鼎鼎的宋十二,在街上看上咱家那匹病马了。
如今天气炎热,正好留他与他的朋友们在家里吃个晚饭。
司马池当即表示欢迎,对于宋煊更是大为惊奇。
他本以为晏殊夸人也是会基于“吹捧”,用来提携后辈的。
但是通过与宋煊的交流,司马池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晏相公那么一个人物,自己如何能够那般龌龊的去想他呢。
宋十二当真是大才啊!
晏相公识人之明不是吹出来的,而是通过数次验证得出的结论。
司马池摸着胡须叹了口气:
“十二郎所言极为有道理,据我所知织工被丝绸行会管辖,每日辛苦劳作六七个时辰,但是每日获取的工钱不过是能买两升米。”
就诸葛亮到了五十多岁,一天还得吃三四升米呢,就被司马懿断定为时日不多了。
更不用说这些壮劳力织工了,每日辛劳那么久,甚至都不够她们一天的饭钱。
宋煊通过雷员外,倒是给那些织工涨了些许工钱,但在大宋始终也都是少数。
他更没有把改进织机的办法拿出来。
因为此时的大宋根本就不缺织工。
一旦织机的效率提高更多,那织工的工钱就会进一步压缩。
那么多货没有地方卖出去,一层一层的挤压货款,最终还是丝绸行业受到伤害。
除非把盘子做大!
“司马通判有没有想过把那些丝绸卖到西北去互市?”
宋煊端起手中的饭碗:“如此也算是为本地丝绸找出一条出路?”
司马池摇摇头,告诉宋煊如今西北又将出现动乱。
辽主派遣大军去打甘州回鹘了,那里出现动乱。
甘州回鹘哪有什么抵抗之力?
宋煊哼笑一声,这场战事分析他早就给曹利用讲过。
更何况一统西北这种事,还得是李元昊来干呢。
如今李元昊他爹都活着,辽国发兵也定然是无功而返。
宋煊吃了几口饭菜笑道:
“司马通判勿忧,甘州回鹘定然能够击败辽国远征军,依旧能与大宋进行互市的。”
“啊?”
司马池有些诧异。
一向聪慧的司马光抬头妄想宋煊,这场战事他早就听那些官员们议论过了。
他们都觉得甘州回鹘定然会撑不住的,被辽国所击破。
反正无论是甘州回鹘还是契丹,都是蛮夷,他们狗咬狗最好。
最终受益的是大宋。
但是辽国连小小的甘州回鹘都不能击溃,是否也太小看大辽了?
那可是屡次压着大宋打的契丹王朝啊!
“十二郎,何出此言呐?”
“辽国皇帝率领五十万亲政西夏都没有覆灭李明德,反倒被李明德给打的溃不成军,损失惨重。”
“如今几年过去,大辽也并没有整饬军队,他们辽军的战斗力只会比几年前攻打西夏的还要差。”
“相反甘州回鹘经常与西夏之间爆发战事,那些士卒都是百战老兵,绝不是辽国大军能够轻易对付的了。”
宋煊继续夹着菜:
“若是司马通判不相信,尽管等着前线的消息传回来,莫不如现在就收拢一批丝绸,待到战事一结束便运送到西北去互市。”
“我相信那个时候甘州回鹘应该有不少斩获,他们也有这个钱来换丝绸这种紧俏玩意。”
至于铁器嘛。
那是万万不能流出境外的。
除非有人故意走私。
这种走私的钱,想要不经过军方就出去,那是很难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