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没有犹豫。
他不是个气量狭小的人,
要真算起来,他的胸襟比起大汉的列祖列宗,还要开阔。
不然的话,
何至于将国家视为可以买卖的资产呢?
哼,
大汉先君们还是放不开手脚啊,
以至于能享的福,都没怎么享到。
他刘宏才不这样!
“你要不说,朕都快忘记他们了。”
皇帝哈哈笑了两声,派张让去处理了这件事。
被关押许久的太学生们终于得见天日。
只是当时被抓进去的人多,
能够活着走出来的却少。
而在这些剩下的果实之中,还有人两股颤颤,在天光照耀下愣神了许久,最后直直朝着皇宫的方向跪下,不断感激着皇帝的仁慈。
俨然一副被摧残破了胆子,只会向强权叩首祈求的模样。
“这也算是一种人才了!”
不知能不能为我所用!
听到张让汇报具体情况的皇帝,不由得摸了摸自己唇边刚刚长出来的胡须,心里对那些个太学生,生出了别样的情绪来。
别的不说,
他对那些占据朝堂位置,还合起伙来侵占自己权力的世家,也是不满很久了!
如果按照“交易”的原则,
世家豪强依附在大汉的身上,拿了朝廷的权力,自然也该为大汉付出点东西。
不说尽忠职守,
不说为国抚民,
起码国家需要钱财花费的时候,总得大方一些,体量一下皇帝的困难嘛!
现在四方的蛮夷又在蠢蠢欲动,
地方灾祸引发的流民像潮水一样无休无止,
皇帝再怎么爱财,也得掏点出来,以彰显朝廷仅剩的良心,避免激起层出不穷的民变,不小心走上前汉的老路。
结果自己都割了点肉的皇帝,转身想要找世家拉点资助,却遭到了后者无情的拒绝。
这是让皇帝无法容忍的!
拿了东西,却不给钱,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无耻之徒!
他们必须付出代价!
这样想着,
皇帝心中的情绪激荡了一会,转而又走向后宫放松起来。
嗯,
对付世家,不急于一时。
现在,
他还是要把精力,放在为汉室开枝散叶上!
而另一边,
正在淝水边上钓鱼的何博,也收回了投向洛阳的视线。
张角带领的道众正沿着淝水,从自己修建的城寨驻地中,穿行前往附近的合肥城,想要在那里进行贸易交换,换取进一步发展所需要的物资。
眼下,
即便大汉江山摇摇欲坠,
万民为之修建的坟茔,已经盖了一半有余,
但淮南之地,终究远离中原的混乱。
是以合肥这座让某人欢喜某人愁的城邑,还没有变得十分出名,就连扬州治所,都还在寿春。
世人对合肥的了解,更倾向于这是一座修建在肥水附近,靠着水运便利,从而商贸兴盛的城邑,而非什么雄城重镇。
不过,
张角凭借自己大贤良师的身份,对天下山川的行迹,还是很了解的。
在选择在钟离县与合肥之间修建驻地时,
张角便对自己的兄弟,还有信众,对此做出过解释:
“合肥的水网,可以连通南北要道。”
“若想从中原南下,沿淮水再入肥水,是很轻松的。”
“相应的,从南向北而去,也是这样。”
“同时,前来合肥贸易者络绎不绝,其城中一向囤积着不少物资。”
“日后天下若是动荡起来,我们可以提前占据合肥,用其地利,收其器物。”
“旁边的钟离县,民风向来剽悍,也有着不少人口。”
“来日做大事,若能招来钟离之民,可以壮大我们的根骨。”
“那我们还要等多久呢?”
得知大贤良师的高瞻远瞩,张梁他们又忍不住躁动起来。
有的时候,
即便目光长远的贤者,将自己对未来的规划一一讲述出来,也无法完全安抚下其他人的心思。
因为太高太远的风景,
能够看到它的人,向来是稀少的。
更多的生灵,
则是被衣食这等生存所需之物、或者艰苦的外部环境,逼成了急切的性子。
他们对远方没有太大的期待,
因为很多时候,他们是没有未来的。
而对追随张角的太平道人来说,
那些仍在受苦受难的人,也会让其感到焦虑和急切。
好在,
张角拥有足够的威望,行事足够的坦诚,如今也用一座欣欣向荣的城寨,向信众们证明了自己“所言不虚”,
这才让像张梁那样急性子的人,没有跟着躁动起来。
“只是这样一来,合肥岂不是也要沦为兵家必争之地?”
当时旁听的何博举起手,对大贤良师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张角只是笑道,“无妨。”
“我道门有着墨家传承,攻城不行,防守还是可以的。”
“墨守”的名号能够流传这么多年,可不是被人吹出来的。
“哦。”
何博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想起了被那些“偷技术不算偷”的学者,从西海带回来的火药。
不过,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火药可是道士们弄出来的东西,
早在其刚刚诞生之时,就被新夏的道长,拿到道门集会上显摆过了。
之后火药在西海大展神威,更是引来了众多道人,对它的学习。
“唉!”
“到时候别大家都在扔火球吧?”
“毕竟张衡一脉的弟子如今跑的到处都是,也不知道会不会把火药流传出去。”
肥水上的清风微微吹着,
上帝在逍遥津甩下的鱼竿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为此发出悠悠的叹息。
第607章 统一与分裂
熹平五年,
如同一潭死水,沉寂腐烂已久的天下,发生了一些很微妙的事情。
先是被宋国强行续了一波命的隋国,终于迎来了自己灭亡。
一支由地方豪强率领的军队,直接攻入了它的都城,从投降的隋末帝手中,得到了新夏最初时,那座被周天子赐下,代表着对这片地区统治法理的鼎。
当年金光灿灿的铜鼎,在经历了五百年风吹雨打的如今,已经长满了青色的锈蚀,呈现出古朴沧桑的气息。
这是岁月在它,在新夏身上刻上的痕迹,
也是在那连史官都没能窥探的细微处,这座铜鼎对诸夏昌盛发展的见证。
没有谁不会因此着迷。
那位推陈出新的王者,时常会在周围安静时,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抚摸青铜鼎上面古老的纹路,还有里面刻下的,周天子对于诸夏分支的期许。
理所当然的,
新王在与之相处多时后,受到了青铜鼎所代表的“新夏天命”的召唤。
“我要出兵!”
“我要灭了杞国!”
“我要重新统一新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