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战国开始掌控山川 第810节

  “如今再从清河选取,又有什么问题呢?”

  梁妠因此又动摇起来。

  她的心志总是不坚定,心肠总是柔软,总想着做出最稳妥的选择,不至于犯下错误。

  在抚养冲帝刘炳这件事上,她已经很对不起顺帝了。

  但梁冀又说服了她。

  “清河王和乐安王之子,有什么区别呢?”

  章帝留下来的子嗣中,传承最久的,还是他那个一向看不起,行事也十分低调的庶长子刘伉的。

  刘缵是千乘贞王刘伉的直系曾孙,

  而刘蒜名义上是清河一脉,但刘庆传下的清河王系,只传了两代人。

  他继位的子嗣刘虎威没有儿子便死去,便过继了刘伉之子乐安王刘宠的三子刘延平为嗣。

  因此论说血统,

  二者并没有区别。

  另外一提,

  延续和帝之子刘胜平原王系的刘得,也是从刘伉那里过继而来的。

  其人也是无子而亡,邓太后又安排刘翼为其子嗣,以奉承宗庙祭祀。

  只是安帝嫉恨,不止废了刘翼,还将平原国一同废除,使得这一支王族传了两代,便无奈断绝。

  除此之外,

  梁冀还对妹妹说:

  “清河王年长,已有成算在胸,还能真心认顺帝为父吗?”

  梁妠就此坚定下来,不再改变拥立刘缵的想法。

  李固等臣子便在私下悲伤:

  “太后信任大将军,奈何梁冀此人心胸狭隘,贪婪无度,只怕会祸乱国家啊!”

  他们是实心用事的良臣,

  像李固,更是平定过江南的民变,功劳卓著。

  顺帝在位的最后一年,还将之提拔到中枢,担任大司农这等掌管钱财仓储的要职。

  他因此知道大汉江山的情况——

  看上去还很太平,私底下却已然不堪。

  而这表面太平,

  也是顺帝在接连不断的天灾人祸之下,努力维持的结果。

  若之后的掌权者没有坚定的心志,没有过人的聪慧,没有肩负国家万民的担当……

  那么今汉这栋百年老宅,便会迅速的被虫蚁侵蚀,随即迎来崩塌的惨剧。

  “难道天下就不能有第二个邓氏了吗?”

  李固见到拥立了新皇帝,变得更加跋扈嚣张的梁冀,只能来到和帝与邓绥合葬的慎陵凭吊,追思永元时代的昌盛繁荣,怀念那极为贤良的邓氏外戚。

  有不知名的人路过这里,见到李固这个伤心的老头,便摇着头说道:

  “好外戚的结局就在眼前,谁还愿意赴其后尘呢?”

  连独子都能废弃不管的安帝,早已斩断了皇帝与外戚之间,那看不见,也难以触碰,但的确存在的“政治信任”。

  犯罪的外戚被惩罚流放也就算了,

  邓氏那样的贤良,都能落得那样的下场。

  即便有忠厚的老臣抬着棺材,请求安帝为冤死的邓骘等人重新安葬,也遭到严厉拒绝……

  如此,

  哪个外戚还愿意为汉家任劳任怨的做多年牛马呢?

  要么完全撒手不管,

  要么就将权力,死死地握在自己手中,将皇帝完全架空!

  李固也是明白前人之事,会对后人有多大影响的。

  毕竟诸夏是个热爱记录历史,并从中学习的民族。

  但他对汉室的忠诚,却让他不愿意去深思。

  他只是疑惑那路过的人,“这里是天子陵园,你是何等身份,竟然敢出现在这里?”

  哭陵这种事,

  臣子做了自然无妨,

  百姓却是不能做的。

  邓骘没有回答他,只是转身向荒凉的墓园深处走去。

  诚此其言,

  邓骘只是过来看一看妹妹的埋骨之地。

  他不常来人间,也很少跟其他死鬼打听阳世的动静。

  所以听说了梁氏的情况后,

  跟李固一样突发奇想,跑到慎陵这里,来回味一下从前。

  现在既然看过了风景,

  也该返回冥土了。

  李固在后面追他,还唤来几个守陵的卫士,却没有任何收获。

  他只当对方是跑了,又跟着流泪悲伤起来:

  “不过两年而已,慎陵便已经沦落到闲散游民,都能闯入的地步了吗?”

  顺帝尊重自己的祖母,也钦佩祖父缔造的“永元之隆”,

  所以其掌权之时,

  多次下诏,对慎陵进行修缮,并要求守陵之人尽忠职守,不要让四周之人,打扰到祖父母的在天之灵。

  结果顺帝一死,冲帝也相随而去,

  内心为这连接的逝去,而疲惫伤寒不已的梁太后,连临朝理政都有些无力了,

  更何况派人来慎陵,定时扫墓、祭拜?

  “祖宗基业就是这样败坏的啊!”

  离去之时,

  李固回头看着慎陵的方向,见风吹过其中生出的荒草野花,心里暗暗想到。

  不过,

  这也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名为时代的洪流之下,

  明君尚且不能让自己的愿望得以实现,

  何况他这个做臣子的呢?

  ……

  “为什么求神拜佛的人这么多?”

  “最能够庇佑人的,不应该是自家先祖吗?”

  与洛阳相距遥远的河北冀州之地,

  六岁的张角正被父母带着,来到家乡附近的庙宇中,供奉当地的鬼神。

  听说祂是掌管漳水的神灵,在这片土地上,享受了数百年的祭祀。

  张角的父母、祖父母,乃至于上数十八代的老祖宗,都在这古老的庙宇前烧过写满了祈愿的木牍,在里面的炉子中插过虔诚的香烛。

  没办法,

  谁让他生长在巨鹿这个地方呢?

  这座同样古老的城市,就建立在漳水的西岸。

  往北走,可以到达广阔的大陆泽。

  那也是个受到漳水,以及其他河流冲刷、汇集的地方。

  春夏阳光灿烂的时候,

  大陆泽的水会和漳水一样,荡漾起漂亮的光泽。

  秋冬的时候,

  虽然水会变得少一些,但里面的游鱼仍旧保持着活力,让附近的百姓,还有从更北边飞过来,想要前往温暖南方的飞鸟,得以填补下自己空虚的肚子,补充一下力量。

  不过张角没有到过那里。

  还很年幼的他,连漳水的主干都没有见过,更不用说需要行走好一阵才能到达的大陆泽了。

  以上的许多描述,

  都是听他父亲讲来的。

  张角的父亲是个小商人,经常往来于周边,买东卖西,积攒了一些钱财的同时,自然也增长了不少见识。

  张角还没懂事的时候,

  他就时常被喝了两杯浊酒的父亲抱在怀里,听后者吹嘘自己在外面的见闻。

  那指指点点的样子,

  仿佛天下之大,都逃不过他的掌握。

  说到东边一点的沙丘,

  张父就会提起死在这里的赵武灵王,然后说起赵氏父子间的相爱相杀,更是眉飞色舞。

  说到再东边,隔着漳水的广宗,

  就会提起第一代广宗王的事,

  听说是前汉时期的人,

  好不容易等来当时皇帝的恩赐,得了块小小的地方享受王侯的尊贵,结果还没爽快几年,就被王莽搞掉了。

  那位跟汉太祖最疼爱的子嗣同名的广宗王,一气之下就往西边跑去,到很远的地方安了家,

  后面中原的汉室再有他的消息,便是他的子孙派来使者,说刘氏在泰西洲建国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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