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战国开始掌控山川 第802节

  他想起自己生前,接见八国联使时,后者何其顺从柔和。

  怎么三十年过去,

  泰西群国竟然翻脸无情,投向大汉对手的怀抱了呢!

  “感情归感情,人家还是要生活的嘛!”

  对此,上帝只是向史官交还执笔,随口回道。

  八国联使朝贡中原的时候,

  匈奴人也没有绕过西海,对泰西进行挤压啊;

  邻近的大国罗马,在之后也紧急复刻起了“四代乱政”,哪来的功夫对泰西的诸夏国家发起进攻,带去压力?

  但现在不同了。

  被宋国驱赶到泰西的匈奴人,发扬起了他们那“怎么打也打不死,赶到哪里都能扎根”,犹如蜚蠊野草一般的生命力,

  短短十年,便对太乌山以西,瑞纳河以东的黑森林,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他们的弓箭射的又准又快,

  他们的鞭子粗壮有力,

  马蹄踩踏在寒冷北原的凄凉草地上时,能够轻易破开积雪薄冰的封锁,能够轻易挺进黑森林的内部,让其中蕴藏的水分,猛猛飞溅起来。

  日耳蛮被这群来自远方的引弓之民捅的很难受,听到匈奴人的消息,便忍不住两股颤颤,腿间浊液横流。

  没办法,

  至今还没有完成统合,树立共识的日耳蛮,看上去人数众多,族群庞大,但细细论之,的确比不上经历多年风霜,遭受诸夏君子数代捶打,被迫增强了许多凝聚力的匈奴人。

  而双方在激情碰撞中增进了解后,日耳蛮便为游牧之中的佼佼者,史上第一草原帝国的建立者,能跟诸夏君子交锋三回合而不亡的匈奴人,冠上了“上帝之鞭”的名号。

  从诸夏那里传来的教派,

  即便靠近太乌山这边的日耳蛮,也是有所听闻的。

  所以他们知道诸夏有着上帝的庇护,是上帝的子民。

  被诸夏驱赶到这里的匈奴人,自然可以视为上帝挥出去的长鞭。

  别说,

  这可比西海某个自称“上帝选民”的族群,合理多了!

  而随着匈奴人的箭矢不断射入黑森林,其掀起的涟漪,也逐渐荡开。

  有些想着日子跟谁过不是过,于是转身向匈奴人的怀抱走去。

  有些则是由东向西,开始迁移,拥挤到了诸夏之国身边。

  这可为后者带来了不少麻烦。

  诸夏君子安土重迁,很难像游牧蛮夷一样,穿着兽皮,快乐的到处奔跑。

  但守着祖宗之地,不肯让给蛮夷侵占,需要消耗的精力,自然也就多了。

  如此,

  泰西的诸夏分支,怎能不依靠西海,从宋国吸取养分呢?

  总不能真的向罗马称臣吧?

  它那个“大秦”,可不是真的大秦啊!

  而且罗马现任的奥古斯都,是个十分狡猾的人物。

  先是装疯卖傻,让企图“携疯王以令元老院”的禁卫军,为之夺取了皇位。

  随后又利用罗马派系的复杂,在其中左右横跳,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将杂乱的毛团逐渐梳理清晰,并捏在自己手中。

  再之后,

  听说流落在外的王孙当上了罗马奥古斯都的北秦,理所当然的派人过来打了秋风,也理所当然的被屁股决定脑袋的君主一把抓住,炼化为了罗马新的行省。

  他呵斥北秦使者,宣扬自己继位法理的话语犹在耳边,可转头跟强大的宋国勾搭起来的身段,也显露出十分的灵活。

  反正泰西的诸侯们会盟碰面,说起罗马当代君主时,总忍不住皱眉摆手,并会互相警告盟国,不要被其血统言语迷惑,以至于丢失了祖宗传下来的社稷。

  南边的亲戚不认也罢!

  “还真像嬴秦的子孙。”

  “当年嬴驷跟张仪到处骗人时,也是这样理直气壮的出尔反尔、言而无信、恬不知耻。”

  “不过摆正自己的位置,没有辜负治下的国民,扼制了国中日益泛滥起来的蛮族势力,也算能坦坦荡荡见屋大维这位祖先了。”

  对于这位奥古斯都的言行作为,

  上帝并没有表露出厌恶的情绪,反而觉得对方当真是嬴秦与罗马混出来的精华,就像自己菜园子里那又大又圆又绿的豌豆一样,尽挑着好的传承。

  至于其统治的罗马,给周遭的诸夏带去了多少压力,上帝则是不管的。

  “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到彩虹呢?”

  “泰西的分支已经成长到了足够的地步,也应该走出舒适区,迎接一下磨练了。”

  欺负日耳蛮这群野人,算什么本事?

  继续跟罗马进行“文明间的较量”,才是正理!

  匈奴那里?

  哼,

  等上帝的长鞭捅穿黑森林的幽暗神秘再说吧!

  ……

  “九鼎原在洛阳,其后被秦人向西迁去。”

  “如今国事艰难,难道它又要被宋人迁去吗?”

  永和五年,

  站立在倒塌的官属之前,不顾身边臣子“离开危墙”请求的皇帝,只轻声发出这样的感慨。

  他的神情之间,带着明显的疲惫与无奈,往日的振作精气,仿佛被不久前的那场地震,直接震去,徒留一丝残影。

  “边境群戎叛乱不止,国中贼民狂暴难停。”

  “人祸已经连连,如今天灾又接踵而至。”

  “难道我这个皇帝做的,竟如此让上天厌倦弃置吗?”

  说罢,

  他直接挥袖而去,连天子车撵都未曾再登。

  近侍们只能匆忙带着仪仗跟上,动作也不敢太大,生怕惊扰了正情绪低沉的皇帝。

  只留一地废墟在其身后。

  缩在街巷角落中的百姓怀抱着受惊难寐的孩子,用沾染了土灰的手,轻轻拍着儿童的背部,让其能够获得些许安宁。

  但孩子仍旧哭个不停。

  大人们为此苦恼,邻居间碰了面后,也叹息不止。

  有人说:“震震震,总在震!”

  “难不成真要做‘周天子’?”

  旁边的同伴当即捂住了他的嘴,“莫要说胡话!”

  “洛阳地震也不是罕见之事,今年不过厉害了些……活着就行了!”

  别没有被地震弄死,

  转头便因为口出狂言,被朝廷治罪处死了!

  那人闷闷的不再言语,只低头捡起了震塌下来的瓦片与砖块,修补起自家房子。

  而这样的场景,

  在此时的洛阳城中,极为常见。

  虽然说,

  自今汉定都洛阳以来,并非没有发生过地震。

  甚至在建武二十二年,这座庞大华美的国都,还接连发生过夏季日食,秋季地震,冬季飞蝗的灾祸。

  等到汉和帝去世,邓太后执政,洛阳周边的灾祸更是频发。

  只是都不像这次,

  震的房屋倒塌,官暑倾颓,吓得当时正在与群臣商议,对太原等发生了旱灾的郡县进行赈济的皇帝,连鞋子都来不及换上,急匆匆的跑出殿门,看着浑浊的天空。

  脚下的大地在颤抖,

  一片琉璃瓦片划过皇帝的冠冕,在他面前摔的粉碎。

  皇宫内部,

  那由张衡携同弟子制造,用来检测地震方位的地动仪上,盘踞着的金龙也张开大口,将口中含着的宝珠,吐落到昂首等待多时的金蟾嘴中。

  更让皇帝感到悲伤的是,

  他亲自前往府库,想要调集物资来赈济天子脚下的百姓,却发现其中空虚的厉害——

  不是因为有人胆大包天,连位于洛阳的太仓都敢搬空。

  而是这些年忧患实在太多,

  皇帝又并非吝啬的独夫,会死死抓着手里的钱袋子不放,宁愿饿死天下万民,也不愿舍弃囤积如山的财物粮食。

  每当有灾情传来,

  他便会下令开仓放粮。

  每当有战事爆发,

  他便会给予保家卫国的将士赏赐,为前线提供大量的军需。

  可四处漏风的大汉朝,

  修补起来是很艰难的。

  这场地震,

  不是皇帝继位以来的首次,

  但它的烈度,它带来的破坏,

  却压的皇帝有些喘不过气来。

  “难道朕十多年的努力,都是在做无用功吗?”

  来到张衡的府邸,皇帝像个晚辈一样,对着自己信任的老臣哭诉起来。

  已经病重多日,又被地震弄的更加虚弱的张衡勉强开口,安慰着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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