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西秦走向覆灭之时,也有着层出不穷的小皇帝,奈何多有傀儡。
少见的几个颇有天赋的,也因为忍耐不足,引来了权臣的注意。
而西秦的“我蛮夷也”,可不会像中原那样守规矩。
西秦的权臣一察觉到不对劲,便将小皇帝杀害了。
这样的手段直接了当,
虽然也给权臣带去了沉重伤害,但西秦也的确因此完全失去了希望。
所以,
当看到阎太后在朝堂上爽杀,却忽略掉刘保这个关键人物时,西秦君主们便不断感慨老刘家的好运气。
难道光武那样能够得天象加持,死后还能继续咒杀子孙的能力,就要隔代显露在刘保身上了?
汉和帝却是叹息着摇了摇头。
他解释道:
“刘保驱逐阎氏而亲政,固然值得高兴。”
“但少年天子,有些问题是必然需要面对的。”
他通过别人的拥戴当上的皇帝,自然要给予对方足够的回报。
不管是开国之君,还是后继之君,都要遵循这个道理。
君主没有臣子辅佐,名义上的权力再大,也是治理不了天下的。
眼下,
政变的发起者是宦官,
后继起到决定作用的,是率领军队赶来的臣子,
即便刘保在此期间,显示出超出年龄的稳重和智慧,也没办法更改他必须分割权力,恩赐二者的局面。
“这和我当时不同。”
和帝继续说,“我于白虎观掌权之时,窦氏的嚣张气焰,已经让他们将朝堂上许多不服的臣子清扫干净,余下者对之多有怨恨。”
所以和帝的政变,
很快便得到了臣子的欢呼,丝滑的控制住了朝堂。
而配合他的宦官,
也多是和帝自己选择信任的,对其根基生性,是有过了解的。
因此也无需多虑。
而刘保这边……
很多事情,便只能看运气去赌一把了。
谁能想到,
一个废太子的保姆,
一个宫中最低微的守门宦官,
便敢联络人手,谋划政变呢?
至于宫外的臣子?
和帝只能说:
“他们病的及时,病愈的也很及时。”
“率军赶来皇宫救驾拥君的时机,也是好到不能再好了。”
有窦氏的先例在前,
在察觉到阎氏这支小士族乍然而其,摆着暴发户的架子侵占朝堂时,
不少老臣便请了“病假”,一直待在家中。
这使得老臣的力量得以保全,更不用说,此时此刻,还多了从龙的功绩。
他们是比宦官更难根除的势力,也是刘保日后掌权的最大阻碍。
西秦先君听了,却还是摆手说,“想这么多干嘛?”
“反正你们老刘家,总比我家强点。”
现在西秦死了这么多年,新的朝代已经在西海建立,而汉室却一直延续下来。
只要刘保能够长寿一些,来日必然能得到中兴。
这难道还不让人羡慕吗?
和帝觉得也是,便也不再忧愁,只让子孙自己去安心发挥了。
人心是很奇妙的,
连带着人之后做出的事情,纵观全局的死鬼也难以预料。
他们眼下想的再多,万一日后一件都没有发生呢?
只有时间才能见证最后的结果。
不过,
宋朝的开国皇帝赵裕,对今汉的未来并不抱什么期待。
他仍旧相信诸夏的天命会落到西海,成为宋国的荣光——
在刘保当上皇帝后,
他下令释放了许多因先帝与阎氏,而无辜入狱的人。
其中,便包括已经在牢里待了一年,见证大汉换了三任皇帝的宋国使者。
“也就我牢房里的老鼠,更迭的比这频率要快些了。”
有幸没有死在牢狱中的甘英赶紧踩了他一脚,让宋使感慨的话还没说完,便“哎呦哎呦”的捧着脚痛呼起来。
“闭嘴吧你!”
“因为你这三寸之舌,我可受了太多灾祸!”
宋使却笑了起来,“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若是不进大牢里躲着,这一年三帝的动荡,你这把老骨头怕是熬不过去呢!”
幽深的牢狱水汽重,熏得人浑身难受。
可大刀片子砍下来的痛苦,也不是常人可以接受的。
为大汉发光发热这么多年,
最后死在大汉皇室的内斗中,想想也是很难受的。
甘英瞪了他一眼,脱下外袍扔到宋使脸上,表示自己要与之绝交。
宋使看着他哼哼离去,就在原地哈哈大笑起来。
随后不久,
他便在小皇帝的资助下,踏上了返回西海的道路。
路过杞国的时候,宋使进行了休整,并旁观了一番新夏还没有结束的东西朝对峙。
也不知是天意弄人,
还是新夏的匹配制度永远那样极限。
隋杞的兴衰总是同时到来,一副要纠缠到岁月尽头的模样。
“不过比起西海动乱还是要好些的。”
在中原坐过牢的宋使,在杞国显露出了自己身为使者的情商。
他感慨的说,“安宁比混乱要好,而小乱也比大乱要好。”
西海破碎最严重时,有几十个小国并存,互相厮杀征伐,难以阻止。
新夏这边,
在漫长的拉锯战下,就连边境的战斗,也偶尔停止,转向较为平和的对峙。
这些年来,
两国更是在边境开设了好些榷场用于商贸,摩擦的频率愈发下降。
“但是一国一朝,向来容易死于安乐。”
“一旦两国结盟友好,那祸患也要随之到来了。”
争锋这么多年,
杞国为了争夺心中的正统,
隋国为了收复祖宗之地,
都牺牲了国中的一些东西。
若辛苦多年的结果,只是双方握手谈和,被牺牲的人又该对此怀抱怎样的心情呢?
后人没有先人那样的志向和毅力,刀剑也会在其手中变得锈蚀迟钝。
来日再生动荡,又该如何?
“所以说,长久承平不好,长久动乱也不好。”杞国招待宋使的鸿胪寺卿如此说道。
宋使点了点头说,“我知道。”
但这跟他一个西海来的人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要知道,
杞隋这两个大国,已经没有了继续争雄的力量和心气就好。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彼竭我盈,如何不克呢?
“是这样的道理!”
当回到宋国的安都城,听到宋使对中原的汉、新夏的杞隋国情转述的赵裕,只笑着附和他的话。
他花白的胡须在颌下颤抖。
当年豪气干云,一扫万里尘埃的雄主,也正迎来自己的暮年。
但建立者的老去,
却意味着他创立的国家,正走向更加健壮强大的成年。
“汉朝即便有聪慧的小皇帝弥补过失,但先天缺乏精气带来的毛病,并非后天摄入的药物能够治愈的。”
皇帝年幼,必然导致主少国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