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战国开始掌控山川 第783节

  大过年的,

  不在家里安稳的熬年关迎新春,

  从河间郡跑开洛阳给自己添堵,

  这个人真是太可恨了!

  赵腾被关在与杨震相邻的牢房中。

  而得知前者之事的杨震,则对之表示出了强烈的欣赏。

  处江湖之远,却仍心怀国事,敢于对君主发表意见。

  这是春秋之时的古人遗风啊!

  这样的人,

  在皇权日益强大的当下,可太少见了!

  杨震于是在监狱中上疏,希望替赵腾求情。

  他企图用自己的名望,来保全赵腾这个出身寒微,平平无奇的百姓。

  但皇帝看都没看他,直接下令在开春的时候,处死了赵腾。

  杨震看着这个在当今之人看来有点傻,却又称得上古之君子的后辈被拖出去,再也没回来,随即便在狱中心忧病倒。

  延光三年三月,

  废了太子,捧了乳母,治了朝臣的皇帝志得意满,认为天下再也没有谁能限制自己的了。

  于是他下达了出巡的命令,计划一路向东而去,顺路封禅泰山。

  而在坐上车架之前,

  皇帝听说了杨震的病情,觉得让这位名满天下的大儒死在牢中,又会让自己的耳边招来太多恼人的嗡嗡声。

  他因此高抬贵手,让杨震的家人将这位老人背出了牢房。

  杨震见到昭昭天日的一瞬间,便泪流不止,弄湿了孙儿的背部。

  等到了家里,

  他拒绝了医者的诊治,只对子孙说道:

  “我读了一辈子的经典,受到邓公的举荐后,入朝为官,希望辅佐君主,重现明章、永元的繁华安定。”

  “奈何列位朝堂这么些年,想要保全忠良,没有做到;想要劝谏天子,也没有做到。”

  “以至于有邓氏的遇害,贤良君子殒命,还有太子被废为济阴王之事!”

  “我,我!”

  他说的激烈,一时气上不来,竟晕厥过后。

  等子孙好不容易将老人唤醒,杨震又是不吃不喝,望着皇宫的方向落泪。

  当夜,

  他便服毒自尽了,遗留下的书信中说:

  “死是一个人不可免的。我蒙圣恩居位,痛恨奸臣狡猾而不能诛杀,恶嬖女倾乱而不能禁止,还有什么面目见天下人呢?我死之后,只用杂木为棺,布单被只要盖住形体,不归葬所,不设祭祠。”

  他的子孙们都痛哭不已,随后想要将棺椁送回关西老家的陕县。

  因杨震检举自己伪造诏书一事,而深怀怨恨的樊丰听说了这件事,便传信给当地官员,让他截停杨震的丧队。

  一番操作下,

  杨震的棺椁被摆到路边,迎接风吹日晒,而他的子孙也被官员扣下,勒令充当邮差,接受驱使。

  阴间的孔光听说了这件事,也跟着泪流满面。

  他很是欣赏杨震这个后辈,认为他和自己当年实在相似。

  只是相比他被王莽这名弟子连累了的名声,

  杨震的遭遇更加直接,也更加令人不忍。

  两汉先帝们也觉得十分丢人。

  毕竟老前辈们再怎么折腾臣子,杀他全家,也不至于干出死后继续针对的事来。

  什么仇啊,

  死了还这么折腾躺在棺材里的发烂发臭的人家?

  樊丰跟杨震,可没有伍子胥那样的情况!

  “完了,真的完了!”

  “才几年而已,大汉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先帝们又跟着哀叹起来,哭的旁边正在为子孙遭遇而悲愤的杨震,都有些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

  只有从泰西来进修阴间法度,学习先进经验,回去更好建设地中海阴司的塔西佗严肃指出:

  “这就是我为什么一直反对君主集权独治的原因!”

  “想要把国家治理好,实在是太艰难了。”

  “所以贤明的君主不一定能够开创美好的时代,但昏庸的君主一定可以败坏前人的积累!”

  破坏比经营可要简单多了!

  “这话你不要对着我们说。”

  还沉浸在不肖子孙痛苦中的光武摆了摆手,告诉塔西佗孙恩这位燕公的住址。

  “你还是去找燕国的人辩论共治和独治哪个更好吧。”

  “我现在要把精力放在咒骂子孙上!”

  塔西佗随即转身离去。

  秀儿继续同儿孙倚靠成一堆,发出满怀愤懑的言论:

  “即便使我剩下的阴寿折损,也莫要让刘祜这个愚蠢的后人,继续糟蹋天下了!”

  掌权四年而已,

  就闹腾出如此生机勃勃的景象,

  二代而亡的秦朝没有做到。

  因为秦朝从建立之初,便坐在火山口上,二世皇帝扶苏面临的遗留问题实在太多。

  一代而亡的王莽也没有做到。

  因为王莽在接过了前汉积攒了数代矛盾的基础上,还坐了十来年的皇帝。

  光武真是不敢想象,让刘祜再多活几年,他能给自己整出什么狠活!

  ……

  与此同时,

  结束了泰山封禅的皇帝,还不知道祖宗们对自己的热切。

  他还回味着在泰山之巅,与真爱阎皇后相拥的美好,以及那“一览众山小”的豪迈凌云之情。

  当然,

  阎皇后劝说他早点从各地云集至洛阳的宗室子弟中选择储君的话语,也不断飘荡在皇帝耳边。

  “好好好!”

  “等回到洛阳,我一定替咱们选个听话孝顺的孩子!”

  回程的车架之上,他拉着阎皇后的手,满是温柔的说道。

  而途径宛城时,

  本就抱着东巡游玩之心的皇帝,想起当年光武表示在这里,聚众举起了反莽的旗帜,便下令停下车马,在宛城欣赏起了祖先留下的痕迹。

  “走在这里,总觉得和世祖同行一样。”

  驱赶了百姓,

  同阎皇后畅享着安静的街道,皇帝忽然感慨的说道:

  “有种先祖的在天之灵,正在召唤我的感觉。”

  阎皇后笑意吟吟的说,“这肯定是因为陛下的丰功伟绩,得到了列祖列宗的认可!”

  皇帝点了点头,认为她说的有道理。

  二人在夕阳的风里慢慢走着。

  如果忽略那些被驱赶的宛城百姓,

  忽略那些因为皇帝东巡而奔波忙碌的役夫,

  忽略那些被拦住的,不能来到皇帝面前诉说自己苦难经历的灾民,

  此时此刻,这对携手同行的夫妻,的确称得上岁月静好,恩爱缠绵。

  可惜,

  也许是夜间吹了风的缘故,

  也许是祖先的召唤起了效用的缘故,

  皇帝在夜深之时,忽然有了不适之感。

  他发起了高烧,随行的医者用什么也不能让他身上的火热退下。

  阎皇后坐在皇帝身边垂泪,哭的皇帝身疼心也疼。

  但高烧让他没办法说话,也没有力气,皇帝想要拥抱阎氏,安慰一下她,也做不到了。

  好在阎氏只是担心自己未来的富贵,而不是皇帝的安危,并不需要他的抚慰。

  车架行至叶县,

  高烧不退的皇帝直接一命呜呼。

  在他折腾完了数代的积累,

  在他折磨完了这个国家的忠臣良子,

  在他糟蹋了属于今汉的辉煌后,

  他走的很是干脆利落。

  只是他没有在死前立下继承者。

  那些被他召集到洛阳,准备参加“太子海选”的宗室子弟,也大眼瞪小眼的,期盼着他从东方返回,做出选择。

  他仅有的孩子蜷缩在西钟的宫殿下,为自己失去的亲人哀叹不已。

  而阎皇后这边,

  则是在一阵慌乱后,跟中常侍樊丰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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