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穿素白长袍、个子不怎么高的年轻男子坐在大厅正中间的桌子旁说道,看他一脸文绉绉的模样,像是个读书人,只不过他脸上的横肉跟一身白袍极不协调,只看长相的话,实在看不出他像一个读书人。
而秦亦此时跟祝想颜刚进船舱,听到这白袍男子的话后,两人都扭头看了一眼,而秦亦看到白袍男子后,眼神明显缩了一下。
“想颜,咱们也坐一会儿!”
祝想颜看到大厅里嘈杂无比,本来想直接回厢房的,却被秦亦拉住了。
有秦亦在,祝想颜倒也不怕,便跟着秦亦找了张空桌子,坐下了。
“非也非也!这位兄台所说,在下不敢苟同!”
坐在对面桌子旁的是一位身穿黑色蓑衣的中年男人,他则提出了异议,虽然他是坐着的,但他的个头要明显高了不少。
只从身高来看的话,白袍男子是南方人,而蓑衣男人像北方人,可是看脸的话,白袍男子竟比蓑衣男还要粗犷了几分…
“哦?不知这位兄台有何高见?”
白袍男子也不生气,眯着眼问道。
“北方多勇士不假,但是北方的才子也不比南方少!前有京都第一才子徐振林徐公子诗词俱佳,现有宁国韬宁公子精通诗词,更是冠绝群雄,在南楚昌隆中秋诗会,一人便连写五首中秋诗,力挫南楚一众书生才子,堪称大家!单看此二人,谁敢说北方才子少呢?”
“……”
听到蓑衣男人的话后,祝想颜拉了拉秦亦,仿佛是在询问秦亦听了之后生不生气,嫉不嫉妒宁国韬,毕竟宁国韬的诗词,可都是秦亦为他量身打造的,要是让宁国韬自己动手,怕是只能写打油诗。
而祝想颜就是深知这点,这些明明都是秦亦的功劳,最后被世人记住的,却是枪手宁国韬,或许换作是谁都不会心理平衡。
而秦亦见状,笑着摇了摇头。
他还真不怎么看重这些,要不然,他随便甩几首诗词出来,早就名动天下了——不过,他现在的名头也很大啊,毕竟“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首千古中秋词,就是以秦亦的名字写出来的
他还记得当初从南楚回来的时候,就连江陵才子都把他奉为“大梁第一才子”呢,为何这个蓑衣男人只提了徐振林和宁国韬,却没有提他呢?
难不成是觉得,应付面前这个白袍男子,只需要把徐振林和宁国韬搬出来就行了,把他也搬出来只能是大材小用?
一定是这样了,秦亦这么调侃着想道。
而听到这里的吃瓜群众们,已经可以断定,白袍男子百分百是个南方人,至于到底是不是读书人那还另说,而蓑衣男人则肯定是北方人了!
自古北方和南方的争执就有不少,南方看不起北方,喜欢叫北方人“傻大个”,毕竟北方人长得普遍比南方人高,刚才白袍男子直接脱口而出“傻大”二字,好在最后反应过来改口了,可见南方人对于北方人的偏见,早已根深蒂固。
而北方更是鄙视南方,因为南方才子佳人要多于北方,并且南方人一直叫北方“傻大个”,所以北方人也给南方人起了外号,叫他们“南方猴子”,比喻南方人的身高就跟猴子差不多,可谓杀人诛心。
秦亦对此也是见怪不怪,毕竟他那个时代地域黑更是层出不穷,已经不限于南北方,而是各个地方都可以黑,很多人都喜欢根据ip打地图炮,不过这种人的下场一般都很惨,毕竟打地图炮的人就没有一个好人!
秦亦也来了兴趣,而且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白袍男子身上,想看看事态后续如何发展。
“呵呵…”
蓑衣男人说完,马上引起了包括白袍男子在内的许多南方书生的嗤笑,笑容里多是不屑,而蓑衣男人身后则聚集了不少北方人,算是为他撑腰。
瞬间,船舱里以一条过道为中线,南北两方人行成了对峙的局面,气氛剑拔弩张,一场关于孰优孰劣的南北大论战一触即发!而普通百姓则或站或坐在他们两侧,专心吃瓜
秦亦也拉着祝想颜往前坐了坐,混迹在吃瓜群众中间,同时跟大厅里的船员要了些瓜子,翘着二郎腿,津津有味的边吃边看。
“徐振林?呵呵,不过尔尔!”
“是啊,那徐振林,我也听说过,啧啧…”
“还什么京都第一才子?不过是挫子里面挑高个而已——也就那样吧!”
“可不是嘛,当初南楚三皇子出使京都时,参加京都七夕诗会,那徐振林写了什么?还不是被南楚三皇子给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就这种人,怎么有脸叫做京都第一才子的?”
“大家想想,就徐振林那种成色都能成为京都第一才子,可见京都根本无人可用,就这,拿什么跟咱们江陵比?”
“……”
有人起头,其他南方人便你一言我一嘴,以徐振林为突破口,把京都书生辱了个体无完肤——骂的是京都书生,其实把整个北方读书人都骂了,毕竟京都代表了北方,就跟江陵代表了南方一样。
“你不生气吗?”
坐着吃瓜…子的秦亦,突然听到祝想颜在他耳边小声问了这么一句。
秦亦立马摇头,疑惑道:“我生什么气?”
“他们骂的北方读书人,不就有你嘛!”
祝想颜说着,还朝前边努了努嘴。
“……”
秦亦闻言,这才反应过来。
虽然他是个穿越客,可是穿越的这人,从小生在江陵,长在淮阳县——虽然淮阳县在西北,但也属于北方,所以秦亦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
只不过,秦亦并没有多少愤怒感,反而觉得非常过瘾,因为他们现在损的可是徐振林那货啊!
要知道,当初他刚入京都之时,徐振林作为康王世子的狗腿子,还曾想羞辱于自己,只可惜徐振林技不如人,秦亦现在早已今非昔比,身份也不是原来那般卑微,再见到徐振林的话,秦亦可以随便拿捏他,只可惜徐振林被打败后,在京都几乎于销声匿迹,秦亦就算想找他的麻烦都找不到人,而现在这些南方书生把徐振林拉出来鞭尸,倒是正合秦亦的心意。他又怎么会生气呢?
在他眼里,徐振林确实不咋地,被人骂了也属于活该,至于那人把所有北方书生都说成矬子——那也是针对读书人而言,而秦亦从始至终也没有把自己标榜成读书人,所以并不在此之列。
于是,秦亦笑着对祝想颜道:“非也非也,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读书人?”
“你不是读书人?”
祝想颜都愣住了,他觉得秦亦在凡尔赛——不是读书人能一词盖过南楚读书人?不是读书人能够写出“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样的千古绝句?
再说了,宁国韬都有那么大的名头,而他的名头全部来源于秦亦随口告诉他的诗词,若是这样的秦亦都不说自己是读书人的话,那全天下的读书人不得被他羞死啊?
秦亦摇了摇头,说道:“我自然不是,如果我是读书人的话,不说致仕为官,起码当初出使立功之后也争取个官职做做了。恰好我不是读书人,也不热衷于读书人嘴上说着清高、实际上一个个都迂腐不堪,读书只是致仕的工具罢了,所以我不愿意跟那些读书人为伍,自然不愿跟他们混为一谈!现在他们骂的是那些读书人,跟我无关,我为什么要生气?那岂不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
————
请个假
如题,请假一天。
第569章 南北之争
云凌江,风平浪静。
一艘大船穿过狭窄的江面之后,开始驶入一片开阔之地,在幽黑的夜色之中稳稳而行。
只不过,船舱内部,却远没有大船表面上看着那般风平浪静。
在南方书生和北方书生对峙之时,秦亦还在跟祝想颜说着悄悄话。
“你不是读书人,可是你写的诗词…”
祝想颜轻声呢喃着,她对于秦亦的说法也是闻所未闻,不是读书人,怎么能写出那么多可以流芳千古的绝句?不是读书人,怎么出口成诗?
不过虽然疑惑,祝想颜对于秦亦到底是不是读书人或者从小上过私塾、参没参加乡试会试的事情一概不知,毕竟她不是大梁人,而且她认识秦亦也不到半年的时间…
这么仔细一想,她突然发现,她对秦亦的了解知之甚少,看来,这次回去之后,要找月容姐姐好好打听一些关于他的事情,毕竟,她以后也是要秦家大门的女人…
秦亦笑了笑,摆手道:“嗨,那些诗词,不过是兴趣爱好,随手拈来吧,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
祝想颜看着秦亦一脸得瑟的模样,心道这副模样以及这些话若是让天下读书人听了,岂不是无地自容了?
因为这天下的读书人,哪怕只读了几天,出去跟人说话也要“之乎者也”,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读书人的身份,尤其是他们再能写出那么一两首还能过得去的诗词,那就更了不得了。
逢人见面,估计他们都得把自己的“大作”给念出来,让其他人瞻仰一番,结果秦亦呢?
他可是写了不止一两首脍炙人口且能流芳千古的佳作,结果人家不仅不说自己是读书人,还说这只是随手拈来,全凭爱好——就这,其他读书人听了估计能被气死了…
不过秦亦这么说,也挑不出毛病,哪怕别人觉得他是在装——可也装的合情合理,毕竟秦亦的实力摆在那里,有实力装逼那叫装逼,没实力还硬要装逼的话,那就是沙币了…
祝想颜还是白了秦亦一眼,不过自家男人确实利害,她心里也是高兴的,但还是小声提醒道:“你自诩不是读书人,可其他人并不知道,他们觉得你会写诗作词,那自然是读书人了,所以,他们肯定会拿你说事…”
秦亦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道:“若是谁敢当着我的面说我是读书人,那我就大比兜招呼他!”
“……”
说着,秦亦做了一个扇巴掌的动作,祝想颜看了一阵无语,不过他知道,秦亦不光有出口成诗的实力,同样也有给人一个大比兜的实力,而且这个实力并不弱于写诗…
这时,秦亦又道:“我堂堂四大宗门弟子,无相阁阁主徒孙、无相阁长老徒弟,谁敢质疑我的身份就是找抽!”
“……”
听到这,祝想颜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秦亦的底气那么硬,也怪不得秦亦敢否认自己是读书人,自己忘了他是无相阁徒弟了啊!
无相阁是四大宗门之一,而宗门本来就是独立于朝廷系统之外的,所以秦亦身为宗门弟子,说他不是读书人,一点毛病没有!
于是,祝想颜点了点头,不再追问秦亦有关读书人的问题。
……
在南方读书人一阵输出之后,船舱内的气氛便突然安静下来,包括吃瓜群众在内,所有南方读书人都看向对面以蓑衣男人为首的北方读书人,看看他们如何辩解反驳。
这些南方读书人说的也不错,刚才蓑衣男人推出来的京都第一才子徐振林,若是去年的时候,他的风头确实最盛,可自从去年七夕诗会被南楚三皇子以及宁国韬打败之后,一蹶不振,到现在几乎听不到多少关于他的信息。
因此,这些南方读书人说的都是事实,想反驳也并不容易,北方读书人则都看向蓑衣男人,等着他开口破局。
这时,蓑衣男人冷笑一声,站了起来。
“你们说的,倒也不错,去年七夕诗会,南楚三皇子名震全场,单单只是徐公子,不足匹敌…”
“可是——”
蓑衣男人突然话锋一转,说道:“可是谁不知道彼时南楚三皇子的名望有多高?他贵为南楚皇子且师出南楚大儒,在南楚诗坛已经无人能敌,说他一句南楚第一才子也不为过!”
“试想,当初徐公子只是京都第一才子,输给南楚第一才子,丢人吗?不丢人吧?而且当初京都七夕诗会之时,也有许多你们南方的才子参加吧,南楚三皇子写出佳作的时候,他们在哪?他们不会畏惧南楚三皇子的实力,没敢参加吧?”
“……”
此话一出,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抽在了这些南方读书人的脸上。
看到他们脸色不佳,蓑衣男人冷笑一声,随即说道:“哦,你看我这脑子,现在才想起来,他们不是没参加,他们是在南楚三皇子写诗之前,他们就提前写了诗词,只是可惜啊,他们写的诗词,实在是难堪大用,直接被徐公子的诗词比了下去,所以他们根本没机会跟南楚三皇子比!”
“因为那天去的你们南方的所谓才子,实在是太多了,我也没有记住多少,只记得有两位,号称是你们江陵和遂州的新晋才子,一个叫做朴义,一个叫做宋奕辰,不知你们可否认识?”
“……”
这话一出,那些南读书人的脸色更难看了。
南方最大的都市是江陵,江陵也是南方最富庶同时读书人最多的城市,江陵之后,就是跟江陵相接的遂州了。
而蓑衣男人说的朴义和宋奕辰,正是遂州城内数一数二的青年才子,而且这两人也曾经多次去过江陵参加诗会,虽然没有拿到过头名,但是实力大家有目共睹,假以时日,这两人都会是南方读书人里的头牌。
而蓑衣男人把朴义和宋奕辰说出来,一来是增加了故事的真实性,另外一点就是,直接把南方读书人的脸给打了!
毕竟,朴义和宋奕辰号称遂州数一数二的大才子、南方著名才子,结果都比不过徐振林,那他们贬低徐振林,岂不就是在打他们自己的脸?
因此听到这里,这些南方读书人包括白袍男子在内,都觉得脸火辣辣的疼。
蓑衣男人见状,瞬间长舒一口气,表情也多了几分讽刺意味,而他身后那些北方读书人,刚才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都狗仗人势一般,看到蓑衣男人占据主动,一个个扬眉吐气起来。
“呵呵,什么狗屁南方才子,不过尔尔!”
“可不是啊,徐公子现在早就不是京都第一才子了,可那也不是什么南方才子能比的!”
“再说了,刚才说那么多,不知道的还以为南楚三皇子最终赢了咱们北方才子呢,结果呢,还不是手下败将,灰溜溜跑回南楚去了?”
“呵呵,他不是赢了咱们北方才子,只不过是赢了那个叫朴义和宋奕辰之流的南方太子!不对,南楚三皇子根本没赢他们,是徐公子提前就把那些南方才子比下去了,原来,他们都没资格跟人家南楚三皇子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