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诸位将军,对本帅的军令可有什么质疑?”
这句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拓跋烈的目光如毒蛇般扫过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哈赤身上。
哈赤浑身一颤,急忙跪倒在地:“末将不敢!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拓跋烈猛地拔出佩刀,刀尖直指哈赤咽喉:“说!”
哈赤没有开口,中军大帐之中一片安静,只有远处士兵巡逻的脚步声,偶尔传入帐篷之中。
等了一会,见没有人回答自己,拓跋烈勃然大怒道:“怎么了,都成哑巴了?有什么问题就直接说,别跟娘儿们一样婆婆妈妈的。”
他的手掌重重拍在案几上,震得茶盏跳了起来。酒水洒在羊皮地图上,晕开一片暗红的痕迹。
见一直没有人开口,慕容达宇手下那位刀疤脸的万夫长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不紧不慢的,铁甲发出沉重的摩擦声。那道从额头贯穿到下巴的伤疤在烛光下格外狰狞,仿佛一条蜈蚣爬在脸上。
向拓跋烈一抱拳,身上的铠甲碰撞,发出一阵金属摩擦的声音:“回大帅,现在的确不是进攻的好时候。”
刀疤脸的声音沙哑低沉,像是砂纸摩擦发出的声响。他的独眼直视拓跋烈,没有丝毫畏惧。
“虽然,雪渊关上的敌军已经不堪一战,可我军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说着,指了指帐外。隐约可以听到伤兵的呻吟声,还有战马不安的嘶鸣。
“之前的失败,已经让我军的士气,遭受了打击。而且刚刚……”刀疤脸将军略一迟疑,依旧继续解释了下去。
他的内心,也不是没有挣扎。但最终,军人的职责还是战胜了顾虑。
“大军主帅换人,将士们必然是人心惶惶。这种情况下,如果还要强行进攻的话,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刀疤脸将军每说一句,拓跋烈的脸色就阴沉一分。
他的面容扭曲得可怕,额头上青筋暴起。
咬着牙,眼神如刀,死死地盯着刀疤脸将军:“怎么,你这是在质疑王上的圣旨吗?”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直刺刀疤脸的要害。拓跋烈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随时准备拔刀相向。
旁边一个跟刀疤脸比较熟悉的万夫长,拼命地给他使眼色,示意他少说两句。
刀疤脸就好像没看到,毫不示弱地抬起头看向拓跋烈。
“末将不敢。只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们就必须考虑这件事所造成的后果。”
他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但字字句句都像重锤,敲在拓跋烈的心头。
“无论慕容达宇犯了什么错,他终究是军队的主将。他的离开,必然也会对军队造成很大的影响。”
帐内几位老将不约而同地点头,眼中流露出赞同的神色。就连中立派的将领也微微颔首,显然认同这个观点。
“所以,现在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不适合攻城。”
刀疤脸说完最后一句话,帐内再次陷入沉默。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拓跋烈的反应。
拓跋烈虽然还是有些不太舒服,不过刀疤脸将军分析得合情合理,让他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指在虎符上轻轻摩挲,似乎在权衡利弊。
“既然如此,将军觉得,什么时候攻城更加合适呢?”
拓跋烈问这个问题的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但眼中的寒光依然未减。拓跋烈死死盯着刀疤脸,仿佛要看穿他的心思。
刀疤脸将军迟疑了一下:“最起码也要明天清晨,让我们利用这个时间重整军队恢复一下将士们的士气,再让将士们好好休息一个晚上。”
说着,指了指帐外疲惫不堪的士兵们。
“这样就算没有办法恢复到全盛时期,将士们也有足够一战的力量了。”
好几个万夫长,都微微点头。
“末将附议。”
中立派的将领也纷纷表示:“确实应该休整一夜。”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投靠拓跋烈的万夫长眼珠转了转,突然笑道:“大帅我觉得不用那么麻烦,您之前也说过,让那些负责攻城的将士,直接服用仙丹嘛?咱们现在也能这么做。”
他的声音尖细刺耳,带着谄媚的味道。手指不停地搓动着,活像一只嗅到腐肉的秃鹫。
“只要我们控制好数量,拿下雪渊关指日可待。”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轻轻摇晃着。
里面传出药丸碰撞的声响,在寂静的军帐中格外刺耳。
这人原本以为,自己这个马屁拍得恰到好处,肯定能让拓跋烈高兴。
他的嘴角已经扬起得意的弧度,眼睛眯成一条缝,活像一只偷到腥的猫,手指还保持着摇晃瓷瓶的姿势。
毕竟,这本就是拓跋烈提出的计划嘛。
就在几个时辰之前,拓跋烈还信誓旦旦地说,要用仙丹提升战力。
这万夫长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拓跋烈说得信誓旦旦,一副非用不可的模样。
结果他得意的笑容还没有完全展开,就被拓跋烈冰冷的声音打断:“这是什么白痴主意?如果你能想到的只是这个,这个万夫长的位置,我想应该换人来坐了。”
拓跋烈的眼神如刀,声音像是从冰窟里捞出来的。
那万夫长晃动瓶子的动作,直接就僵住了。
他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瓷瓶从指间滑落,在地上滚了几圈,药丸撒了一地。
怎么个情况?
这万夫长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茫然地看向四周,希望有人能给他个解释。
这跟说好不太一样啊!
明明是你的主意,为什么被骂的会是我?
他在心里疯狂呐喊,却不敢真的说出口。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衣领。
这万夫长很明显没搞懂一件事
之前的拓跋烈,跟他一样是军队之中的万夫长,那时候的拓跋烈可以口无遮拦,可以肆无忌惮地鼓吹仙丹的好处。
因为无论成败,责任都落不到他头上。
但是现在,拓跋烈已经是三军主帅了。
考虑一些问题的角度,自然也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拓跋烈的目光扫过洒落一地的药丸,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第285章 我那边有人
“真是个没用的蠢货。”拓跋烈在心中暗骂着。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微微眯起,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
这个提出使用“仙丹”的家伙,是最早投靠他的万夫长之一。可忠诚并不能弥补智商的缺陷,这个认知让拓跋烈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这个不折不扣的蠢货,眼巴巴地望着拓跋烈,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忌讳。
怪不得在慕容达宇手下的时候,并没有得到重用。慕容达宇那个老狐狸,怕是早就看穿了这个莽夫的愚蠢本质。想到这里,拓跋烈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拓跋烈的脑袋更痛了。
暗夜教提供的“仙丹”不能够随便使用,这个道理他难道不明白?
现在,他拓跋烈,可是北狄的三军统帅,贸然使用这个东西,如果起到了好的效果当然没问题。
可是,如果那些人在攻城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甚至因为过度兴奋导致自相残杀的话……
这可都是他的责任。
作为主帅,拓跋并没有那么分心士兵的死活,但是却要考虑这件事对自己的影响。
现在他才刚刚赶走了慕容达宇,坐上这个位置,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他。
现在是最需要做出功绩的时候,可也恰恰是最不能犯错误的时候。
拓跋烈需要一场漂亮的胜利来巩固地位,但绝不能是惨胜。
他望向帐外,远处雪渊关的轮廓若隐若现,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
拓跋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怒火,决定再给这个蠢货一次机会。
毕竟,忠诚的狗虽然蠢,但总比聪明的狼要好驾驭。
提议使用解仙丹的万夫长,感受到拓跋烈不善的眼神。
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肥厚的脸颊滑落。他不安地挪动着那双粗壮的腿,铁靴在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他却也知道,自己肯定是说错了什么话,于是赶紧改口道:“大帅恕罪,末将也只是一时心急,立功心切,还请大帅责罚。”
说着急忙单膝跪地,铠甲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低下头,表现自己的忠诚。
这家伙脑子虽然不怎么好用,拍马屁的水平却是相当不俗。
拓跋烈冰冷的眼神稍稍缓和,愚蠢的忠臣总比聪明的叛徒强。
不明白自己错在哪不要紧,总之看到自己的直属领导的心情不好,大包大揽地把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的身上,绝对错不了。
犯了错的万夫长此刻更是把姿态放到最低。
果然,拓跋烈的脸色好看了不少。他缓缓起身,沉重的战靴踏在地毯上发出闷响。
来到万夫长面前,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感受到铠甲下紧绷的肌肉:“起来吧。”
声音依然冷硬,但语气已经缓和许多。
毕竟是自己的人,拓跋烈也不至于真的为了这点小事,就打打杀杀的。
他需要树立威信,但也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帐内其他将领交换着眼色,显然都看出了主帅的态度变化。几个原本准备看热闹的老狐狸,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记住这次教训,以后如果再敢胡说八道,本帅定然不会轻饶。”拓跋烈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尽管拓跋烈想立刻就攻城,用最短的时间拿下雪渊关,向王上证明,自己比慕容达宇更加优秀。
他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死死盯着远处的关城。仿佛要用眼神将那坚固的城墙洞穿。
可这些万夫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拓跋烈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
他环视帐内众将,那一张张疲惫的面容和染血的铠甲,说明了很多东西。
好歹也是带过兵的人,也明白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攻城。之前的惨败让北狄铁骑士气低落到了极点,强行攻城,只会徒增伤亡。
犹豫再三,拓跋烈也只能放弃了自己原本的想法:“各位将军说得也有道理,此时军心涣散不堪一战。”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个决定对他来说无比艰难,但理智终究战胜了冲动。
“既然如此……就让将士们好好休息一番,明日再战。”拓跋烈重重地拍了下案几,震得上面的地图微微颤动。
“至于如何恢复将士们的士气,还需要各位将军,鼎力相助……”说到这里,拓跋烈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位将领的脸,暗含警告。
这些跟随慕容达宇多年的老将,必须证明自己的忠诚。
“本帅也不会亏待你们,日后必然向王上给各位将军请功劳。”
将领们回去处理军务之后,一直站在拓跋烈身边,却没有多少存在感的暗夜教使者道:“拓跋将军,希望你不要像他一样,让我失望。”
使者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令人不适的嘶嘶声。整个人笼罩在黑袍中,只露出一双泛着幽绿光芒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