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现代留过学 第54节

  满朝紫绯,青绿间杂。

  他昂着头,来到殿上阶前。

  群臣持芴相进,伏地匍匐,再拜而赞:“臣等恭问皇太子殿下万福无恙!”

  “我无恙!”赵煦轻声说着。

  声音好似穿透了时空。

  从元符三年的福宁殿的那个夜晚,穿透到现代的高楼大厦,大学校园和考古工地上。

  此时此刻,赵煦感觉,自己好似一条已经游到了历史长河下游的鱼儿。

  他奋力一跃!

  从那下游,溯源而上,回到了他出生和成长的故地!

  居高临下,俯瞰上下九百年。

  见证得失,所以知军国之缪误!

  释卷再读,于是知上下之弊!

  蓦然回首,再掌天下之权!

  于是,赵煦伸手,微微一抬:“卿等免礼!”

  群臣,山呼海啸,声声入耳。

  殿后,礼乐再起。

  黄钟再响,动于殿内殿外。

  每个人都知道,哪怕是在守在殿外的禁军都知道。

  今日之后,一个全新的时代,已经骤然降临!

  大江南北,大河内外。

  从岭南的荆棘长路,到兰州会州的漫漫荒野,自河北的滔滔大泽,到江南的烟柳池塘。

  大宋九州万方,二十四路军州,一万万臣民,从今天开始,有了继承人。

  注:典礼大体形式,是我自己查《宋会要》,抠了其中大朝会、天子圣节和其他一些东西拼凑起来的,未必准!而且因为文字很难完整描述具体礼制,只能脑补,所以可能错误的地方很多!

  注2:更正一下前文,主角在六岁时,封延安郡王的时候,应该已经从太平军节度使改封彰武军节度使,其他延州刺史之类的头衔,应该属于郡王头衔的添头。

  注3:三卫官、六统军、环卫官,在北宋是用来安置被贬武臣或者拿去给宗室磨勘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用途,给宗室的女婿们当安慰奖。

第47章 司马光

  早春的洛阳,风光迤逦,景色悠然。

  这大宋西京,在春风吹拂下,渐渐复苏。

  洛阳城,也日渐的热闹、喧哗、人声鼎沸。

  在城北的尊贤坊北关,一座私人园林,悄然矗立于市井喧哗之中,闹中取静、肃然、雅致、精巧。

  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会低下头去。

  因为,太中大夫、留守西京御史台、提举崇福宫、资政殿学士司马光,就住在这里。

  从熙宁六年开始,他就一直住在这里。

  即使是外地来的官商之人,路过此地,不知这里住的是谁?

  但,当他们闻到从这庄园之中,飘出来的墨香的时候,也都会感叹:这里住的一定是国家的贤达名士吧!

  而当他们看到这座庄园的牌匾时,每一个人都会油然敬佩的赞叹:“原来是司马相公的独乐园啊!”

  “不知道司马相公,什么时候才能回朝主持大政呢?”

  此时此刻,独乐园的主人,正在他最爱的钓鱼庵中钓鱼。

  钓鱼庵在独乐园的中心,一个被特意开凿的人工岛上。

  小岛上种植着许多的竹子,在早春时节,竹笋纷纷破土而出。

  今天早上洛阳城刚刚下过小雨,所以司马光还穿着一件蓑衣。

  他靠着一条小木椅,拿着手中的鱼竿,看着春雨过后的水面,轻轻的弹着手指,看的出来,他很享受现在这样的静谧时刻,他也很喜欢如今的生活。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若夫鹪鹩巢林,不过一枝;鼹鼠饮河,不过满腹。各尽其分而安之,此乃迂叟之所乐也!

  虽然,他的独乐园,在这寸土寸金的洛阳城中最好的尊贤坊,占据了超过二十亩的土地。

  虽然,他还在洛阳城外,耗费重金,建立了一个每年只去三五次的叠石山庄。

  但司马光一直推崇着颜回的生活方式。

  一箪食,一瓢饮,人不堪其忧,回不改其乐!

  他也推崇,董仲舒治学,三年不窥园的心志。

  于是,为了磨砺自己,也为了考验自己的心志。

  司马光将这独乐园,设计成了七个不同的区域。

  有读书堂——专门治学之地。

  也有弄水轩,一个精巧别致的,游乐之地。

  更有采药圃、种竹斋,以及这个他最爱的钓鱼庵。

  此外还有专门登高望远,陶冶情操的见山台,以及用于招待宾客,饮酒唱和的浇亭。

  每有客至,司马光总会带着客人,游览他这个精心设计和布置的私家庄园。

  看着客人们那一张张惊叹、惊讶的脸,司马光总会露出欣慰的笑容。

  今日,可能是天气不好,所以鱼儿并不愿赏脸上钩。

  司马光也不以为意,他悠然的躺在木椅上,轻轻念着最近新得的一首词。

  “催雨小,着柳风柔,都似去年时候好……”

  他渐渐,沉醉于词人的意境之中。

  “双凤旧约渐虚,孤鸿后期难到……”

  他沉声叹息。

  “且趁朝夜月……翠尊频倒……”

  于是,抚掌而赞:“好一句翠尊频倒啊!”

  “晏叔原的词力,已不下乃公晏元献公矣!”

  接着,他就叹息起来:“嗟呼!嗟呼!宰相之子,功臣之后,天下名士,不能用为翰林词臣也就罢了,居然沦落到了地方监镇……士大夫斯文扫地,斯文扫地矣!”

  说到这里,他就又想起了,另外一个让他赞叹连连的名士。

  “苏子瞻,如今应该已经到了汝州了吧?”

  回忆着这几年从黄州,传来的苏子瞻诗词内容。

  司马光就沉吟起来,道:“诗家不幸,文坛幸也!”

  “此所谓:屈原放逐,乃作《离骚》!”

  说着,他就慢慢的抚摸上了自己身旁的那一卷《资治通鉴》的手稿。

  脸上悄然有着得色。

  资治通鉴一出,千古史官,唯他司马光与太史公尔!

  来日史书上,王介甫、韩持国、吕晦叔大抵也只能仰望于他司马君实!

  如此想着,司马光苍老的脸颊上,浮现出丝丝得色。

  “相公……相公……”

  远远的,似乎有声音,在岸边传来。

  司马光侧耳听去,嘴里喃喃自语:“是纯甫啊!”

  便站起身来,向着岸边看去。

  果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那小湖之畔,向着他的方向呼唤着。

  “纯甫,何事唤我?”司马光伸手招呼起来。

  来人是他最喜欢的一个晚辈。

  视作衣钵弟子,认为唯一可以继承他的事业、志向以及全部政坛遗产的人。

  范祖禹范纯甫!

  对于这个后生晚辈,司马光的喜爱是不加丝毫掩饰的。

  就像当年,庞籍庞庄敏公栽培他司马光一样。

  司马光将他全部的热心和关爱,都交给了范祖禹这个晚辈。

  哪怕是司马光的继子司马康,在司马光面前,也远远没有范祖禹的地位高!

  元丰五年,司马光的发妻张氏离他而去。

  这让司马光,受到了沉重打击!

  张氏,不仅仅是他的原配,也是青梅竹马的爱人,更是相知相得的知己,还是相濡以沫,互相扶持,走过一生的老伴!

  骤失爱妻,让司马光很受打击,一段时间内,意志消沉,最后更是患上了疾病,一度将死。

  所以,当时司马光就写了一份遗表。

  遗表上,除了老生常谈的攻击新法外,提的最多的,就是对范祖禹的举荐和保举。

  而他的继子司马康在遗表上占据的内容,不过短短两三句。

  范祖禹看到了司马光的身影,立刻就开始大喊起来:“相公!相公!”

  “京师又有消息传来!”

  司马光楞了一下,然后吁出一口气,叹道:“陛下……”

  “陛下!”他抹了把泪。

  “陛下啊!”他长叹着。

  往事纷纷,在脑海中闪过。

  那位官家的身影,在他心中,渐渐变幻。

  从最初的希望,到后来的失望,再到后来的期盼,以及如今的伤感!

  司马光知道的。

  在前日,京师有关皇六子延安郡王的诸多传闻,传到洛阳后。

  他就明白,等他再次得到京师消息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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