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谁能拒绝王太后的赏赐?
嬴成蟜只能拱手长揖:“拜谢王太后恩赏!”
嫪毐终于找回思绪,然后就感觉,情况好像不太对!
再看看赵姬亮晶晶的双眼和嬴成蟜那张比自己俊朗太多的脸,嫪毐心中一紧。
坏了!
嫪毐当即开口:“王太后,夜里风寒,火势尚未完全扑灭,贼人更是尚未捉拿归案。”
“还请王太后先回后宫休息,先由臣等扫除危险。”
赵姬笑而摇头:“孤无碍。”
嫪毐沉声道:“还请王太后莫要令臣等难做!”
嫪毐强硬的态度让赵姬意识到他不高兴了。
赵姬很清楚,相较于锅里的,还是碗里的更重要一些。
扫了嫪毐一眼,赵姬淡声开口:“嫪宦丞所言极是,灭火事大,都各去忙吧。”
旋即赵姬又笑而叮嘱:“长安君有暇时记得入宫陪陪孤。”
最后看了嬴成蟜一眼,赵姬带着翩翩起舞的大麾隐入大郑宫之内。
大郑宫外的气氛却有些诡异。
孙希、史仓面面相觑。
嫪毐不是说针对嬴成蟜是王太后的命令吗?
为何王太后看起来对嬴成蟜的态度似乎还不错呢?
嬴成蟜更是摸不着头脑。
在嬴成蟜的判断中,他不来大郑宫,任由孙希继续挖掘右陪寝,然后被抓住证据的赵姬直接下令处死的可能是十成。
他强行带着孙希一起来大郑宫,威胁嫪毐继续维持恐怖制衡后被杀的可能约有四成,但即便没有被杀,赵姬也必然会借此机会下令责罚于他。
因为今天晚上的机会实在是太好了。
可结果呢?
赵姬竟然就这么放过他了?
强压下心中不解,嬴成蟜看向孙希:“孙佐戈有灭火的经验,就留下来协助嫪宦丞吧。”
“也算是本君的一点心意。”
孙希当即拱手:“唯!”
嫪毐冰冷的声音从牙缝里迸了出来:“谢过长安君。”
嬴成蟜洒然一笑:“为王太后分忧亦是本君之幸也,何须多礼?”
又以欣赏的目光看了眼大郑宫,嬴成蟜拱手一礼:“本君便不打扰嫪宦丞了。”
目送嬴成蟜远去,嫪毐双手攥紧成拳,指甲盖深深的嵌入掌心之中。
他没有放狠话,只是将这份仇恨深深印刻在了心中。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愤怒,嫪毐沉声发问:“孙佐戈,可曾在雍受寝内发现蛛丝马迹?”
孙希当即回答:“臣下在雍受寝内发现了六条地道。”
“其中五条是臣下昔日率士卒所挖,仅有一条是长安君所挖。”
嫪毐目露振奋:“他果然在私挖地道!”
“那地道之内可曾看到兵丁?”
只要能烧死、熏死或憋死嬴成蟜运进来的士兵,那今天晚上嫪毐也不算亏!
孙希却无奈摇头:“臣下派卫兵探查之后发现这条地道的出口在雍宫西侧宫墙外二十丈。”
“且这地道也只是单纯的地道,并无可以屯兵的坑洞。”
嫪毐不敢置信的反问:“就仅有一条?”
“那大郑宫下的地道是通向何处?”
回想起那间只挖了一锸就不得不因驰援大郑宫而停止挖掘右陪寝,孙希肃然承诺:“臣下所部将大郑宫掘地三尺有余,除非长安君所挖地道深于三尺,否则必不会躲过臣下的检查!”
事实上,那间尚未挖掘的右陪寝并不是孙希发现的最大问题。
在嬴成蟜入住雍受寝之前,孙希在雍受寝下挖掘了十多条地道。
而今却仅剩五条地道,其他地道都已被填平。
那么问题来了,填那些地道的土是从哪儿来的?
且雍受寝内的夯土层上还有一层浮土,这些土又是从哪儿来的?
可这一切都只能当做线索却不能作为证据。
孙希若是将这些线索告诉嫪毐,嫪毐没办法直接利用这些线索打击嬴成蟜,他还需要再在宫中搞事,借故第二次探查雍受寝!
一次雍受寝失火就已经够孙希难受的了。
若是再来一次宫中动乱,那不等决战呢孙希就得被嬴政拉去砍脑袋了!
所以孙希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只是侧面提议:“嫪宦丞,而今雍受寝失火,短时间内难以住人,这是个不错的理由。”
“是否要请王太后借此下令长安君更换他处住宿?”
“如此一来,我等也可以有更充裕的时间将雍受寝挖个天翻地覆!”
史仓跟着开口:“臣也会令麾下继续沿着大郑宫下的地道探查。”
“凡做事必留痕,长安君不可能完全掩盖那些地道的踪迹。”
“只要多加探查,必定可以抓住长安君的把柄!”
史仓和孙希的提议都是非常有价值的建议。
但嫪毐却眉头紧锁。
嬴成蟜果真不知道他的计划留有的破绽吗?
若嫪毐继续抓着地道这事探查,嬴成蟜还给他布置了什么后手?
这一次,江儿山儿被烧伤,嬴成蟜更证明了他可以直接威胁到嫪毐的大后方。
那么下一次嬴成蟜会做出何等过激的事?
会不会直接杀了江儿和山儿?!
赵姬看嬴成蟜的目光更是让嫪毐心中不安。
软肋被抓住的嫪毐,怕了!
沉吟半晌后,嫪毐轻叹摇头:“莫要再在此人身上费心了。”
“本官会传令王上,令王上早些来雍城筹备加冠之事。”
嫪毐不敢再拖了。
再拖,家都要被偷了!
第125章 遇到危险不要慌,万事不决问大哥!
嬴成蟜迈着稳重有力的步伐离开大郑宫,好像凯旋而回的将军。
但待脱离嫪毐及士卒的视线后,嬴成蟜却暗暗松了一大口气。
“好险!”
今晚能全身而退是嬴成蟜没有想到的。
即便已经脱离了危险,嬴成蟜还是有些后怕,同时嬴成蟜心中还出现了诸多疑惑。
“王太后为何不抓住这个机会打击本君?”
“难道王太后并不清楚嫪毐的一系列谋划?”
“可是不应该啊!”
“就算王太后将所有事务都交给嫪毐处置,王太后也不应该没有半点政治智慧吧?”
越想,疑惑就越多。
嬴成蟜实在无法理解赵姬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一行人快步绕过西城区向着雍宫走去。
但在路过一片老贵族府邸时,一道黑影却突然顺着绳索跳下围墙,混入了家兵队伍之中。
家兵重新列队,那道黑影借此迅速抵近嬴成蟜身旁。
“主上!”苏角如其他家兵一样目视前方,低声上禀:“我部袍泽阵亡一百二十八名,如今皆已藏入落脚点。”
嬴成蟜眼中露出一丝痛惜:“战损竟如此之多!”
时至今日,嬴成蟜一共才运了四百五十一名士兵入城。
仅此一战嬴成蟜麾下兵力便折损了近三成!
苏角自责的说:“是卑下之失!”
“卑下错估了大郑宫卫兵的反应速度,定下了半刻钟的撤退时间。”
“若早些撤退,定能挽回更多袍泽的性命!”
嬴成蟜轻声一叹:“不怪你。”
“此战深入敌后,敌众我寡,本就是不易之举。”
“你能将大郑宫化作一片火海,又庇护着袍泽们安全转移已是大才。”
苏角苦涩的说:“非是卑下大才,实是袍泽们尽皆奋勇效死。”
“前夫等袍泽自知重伤难行便主动留在了地道外,以身点火,给敌军制造了巨大的混乱。”
“前夫临死之前最后对卑下说的话,是希望下辈子能做卑下的将军。”
说着说着,苏角眼眶发红,已有泪水滑过脸颊:“是袍泽们的命承托着我等顺利出逃,而不是卑下的脑子!”
嬴成蟜心里也很难受。
深吸一口气,嬴成蟜沉声开口:“下辈子,本君给你们做小卒!”
“但这辈子,本君还是伱们的将军。”
“所有战死的将士尽数登记造册,交于本君后本君即刻令人送回长安。”
“凡战死之将士,若难离故土,皆赐粟米五百石、钱二千、铁甲一套、良剑一柄。”
“若有意搬去本君封地,本君可将其名下赏田换为封地内的田亩,再赐地百亩、仆一人、免田税十年。”
“家中子嗣皆可送至长安君府,衣食皆由本君担负,由本君培养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