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茹太素一开口询问，两人便心满意足。
他们同时哈哈大笑，就在茹太素一脸懵逼之中，两人笑了足足足半刻钟的功夫。
随后，他们才停了下来。
四只眼睛直勾勾的看向茹太素，异口同声说道：“不用看了，老头，这是一本假账！”
听到这话，茹太素心里一个激灵，然后目瞪口呆的看向兄弟二人。
尽管没有具体查到当地官员贪墨的实际证据，但是从毕竟是数额如此巨大的账目差错，纵然账本做的天衣无缝，其他地方又怎么可能完美无缺？
户部清查了徽州这些年的资金往来，终究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虽然不能直接证明是谁贪墨，但至少能说明那个地方的账户肯定是有问题。
但是户部上下查了这么久，却根本没有找出实际的证据。
这兄弟二人只是稍稍翻看了一下账本，就能确定这是假账？
这……这是蒙的吧？
茹太素心里只有这样一个念头。
毕竟，那么多全大明最顶尖的账房先生，都算不出来的东西。
他兄弟二人只是这么粗略一翻看，就能确定这是假账？？
更不要说，兄弟二人本来就有痴傻之名，脑子不太灵醒。
这一来一回，差距更大。
打死茹太素，也不愿意相信他们是真的能够看出问题。
虽说如此，但是此时茹太素已经被逼的走投无路，他心中带着万一的希望，有些声音颤抖的问道：“你们……你们是怎么看出这账目是假的？”
常宝得意洋扬地说道：“老头，你这流水记账法看起来记得工整，但实际上其中可是大有错漏。”
一旁的常彪连忙插话道：“是极是极，老头你看，这个账目通常来，首行数字越大，后面出现相同数字的机会就越小，反之亦然。不信你再找几个正常的账本，仔细看看，咱说的话跟你们跟正常的账目对起来是不是一样的？”
茹太素浑身一震，其实不用翻找账本，身为户部尚书，这些年经他手过去的账本，不知其数。
茹太素又怎么会不知道，连兄弟二人说的都是真的？
这种规律，他一直都没有发现。
但是，现在兄弟二人这么一说，茹太素立马就想起来了。
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紧接着，就听到常宝在一旁得意洋洋的说道：“老头你再看你的这个账本，上面的数字九和数字一，出现的次数居然完全相同，你自己说说这账本他能真得了吗？”
闻言，茹太素激动得浑身发抖。
他连忙跟疯了一样，翻开账本。
就如同常宝和常彪兄弟二人刚才做的一样，翻看的速度极快。
只是扫一下每一行开头的那个数字，果然这些数字之中一和九出现的频率居然是一模一样！
可能是这个做假账的人的习惯！
虽然账面加加减减，依旧能够持平。
但是，这毕竟是违背了账目的基本规律，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假的。
此刻，茹太素心中大定。
他虽然依旧还找不到做这个账目到底是假在了什么地方，但是他至少能够确定，手中的账本肯定是假的！
另外，户部那堆堆积如山的账本，应该全部都是出自一个人之手。
在茹太素的印象之中，那些账本之中的数字规律，和手中的这个账本居然一模一样。
如此想来，所有的账目都被人动过手脚！
而且，还是同一个人做的！
只要能够确定这一点，这件案子就好办了。
至少，他可以向老朱交差了。
虽说这种类似学术规律的东西，不能作为切切实实的证据。
但是，大明可不是一个严格讲法律的地方。
至少，对于老朱来说不是。
只要茹太素能够根据这一点说服老朱，那么老朱便可以下令，将这个具体做账的人抓起来。
有了这个突破口，不信该地的贪腐案查不出一个头绪来！
茹太素前所未有的对锦衣卫审讯的手段抱有极强的信心！
想到这里，茹太素欣喜若狂。
六十多岁的老头了，居然深深弯腰，冲着常氏兄弟二人行了一礼。
然后，茹太素说道：“老夫衙门里面还有要事，今日便不陪你们二人了，先告辞了。”
他转身要走，不想胳膊却一把被人拉住。
扭头一看，却是常彪瞪着眼睛看向他。
“你这老头，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你让咱帮你看账目，咱只是开始看了一眼，你就要走？坐下坐下，让咱二人帮你仔细查查，这账假在何处！”
闻言，茹太素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这……这……你们都能查出来？”
茹太素下意识的有些不相信。
但是想到刚才常氏兄弟二人的表现，他的心中不由得又萌生出一丝隐隐的希望。
毕竟户部那么多人，折腾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有查出眉目的东西。
眼前的这俩兄弟只是看了一眼，就确定了其真假。
真要说他们能够查出来，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置信。
只不过，一直以来茹太素对常氏兄弟的固有观念，扰乱了他的认知。
现在听常彪这么说，茹太素更加的欣喜若狂。
他又向兄弟二人深深行了一礼。
“如此，就有劳两位了！”
常宝见到这一幕，得意扬扬的说道：“本来呢，我们还没有彻底学成，是不愿意掺和这些事情的。毕竟，我们手头课业也紧。不过你这老头很有礼貌，三爷我很喜欢！反正这事儿也是捎带的东西，就顺手帮你做了。”
随后，兄弟二人一边一个架着茹太素的胳膊，三个人不一会儿就回到了书房里面。
紧接着，茹太素就看到，兄弟二人将的账目摆到中间，然后他们一人拿过一沓纸。
翻开账本，开始低着头写写算算。
二人的速度极快，很快便算完了小半本。
茹太素凑近一看，却发现兄弟二人写写画画，写出来的东西，自己完全看不懂。
似乎是什么新奇的字符，他倒没有像常茂一样，下意识就觉得二人这是在鬼画符。
虽然那些字体写的并不好看，但他也能够看得出来，常宝和常彪的认真。
第131章 连夜彻查！
两人是极力想写的整齐的，而且书写的方式也十分古怪。
并非是从右往左的顺序，而是从左往右。
其实，这也不能怪常茂。
常茂和两个弟弟朝夕相处三十多年，心里对他们痴傻的认知早已经根深蒂固。
看到兄弟二人在纸上写写画画，而且写出来的东西自己又全然看不懂，自然就会下意识的认为他们又在胡搞。
但是茹太素就却不同，刚才兄弟二人牛刀小试，把他震撼住了。
此时，茹太素心里自然就下意识的觉得他们两人真的是学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技。
心里满是虚心求教的心态，再来看二人写的这些东西，自然观感就大为不同。
总而言之，茹太素的心态是这样的：我虽然看不懂……但是我大受震撼！
这一算账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直到月上中天，常氏兄弟才同时停下了笔。
抬起头来，两人对视一眼，都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脸上全都露出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此时，他们手边的稿纸已经是厚厚的一沓。
茹太素看到这一幕，连忙有些激动的问道：“怎么样？查出什么了没有？”
常宝和常彪都是哈哈大笑，紧接着常宝说道：“老头，这人做假账的本事不得行啊。你看看这里，他们说洪武七年，当年卖出去八万两银子的粮食，但实际上入账只有五万多两那剩下的那2万多两银子去哪里了呢？”
常彪接口道：“这银子被当地的官员，以各种名义打散混入了平时衙门的采买，以及发放俸禄的这些细碎小事之中。如果你们不查仔细，根本看不出这个东西。”
茹太素闻言，连忙翻开那个账本。
将常氏兄弟二人所说的那条账目，细细的看了一遍。
然后，又按照常宝的指引，将其他银子的去向一条一条翻过去。
看完之后茹太素，顿时呆立当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喃喃自语，这种账目作假的方法，虽然不新奇，但是却极为实用。
对于最做假账的人来说，无非就是将原本平衡的账目，打散东拼西凑，将贪墨的银两散落到各个细碎的账目之上。
对于做假账的人来说，这种事情很简单。
但是对于查账的人来说，却根本无从查起。
毕竟做假账的人只需要将总体的账目做平就可以，他可以把那些贪墨的银两分散放到细碎的账目之中。
一个账本这么厚，除非查账的人能够精准的找出这些有问题的账目，然后跟原本银子该记录的账目对应起来一起查。
否则的话，根本就不可能查得到。
查账的人每天面对如堆积如山的账本，怎么可能查的如此细致？
那么问题又来了，常氏兄弟二人是怎么精准的查了出来的？
茹太素一脸骇然地看向兄弟二人！
此时他心中无已经无比确认，正如兄弟二人所说的那样，他们真的是学到了了不得的记账之法！
常宝和常彪很是享受茹太素这样震惊的目光。
常宝兴冲冲的说道：“还有这里，洪武九年这条账目也是大有问题的，这笔账目出现的问题涉案银子数量，倒是不多，只有8000多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