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所有的家底在生死存亡之秋都全部掏出来，有从九州军购买的火炮，也有从尼德兰人购买的火炮，甚至还有两百年前从明军那里缴获的tǔ pào。零零凑凑之下，郑家也集结了百门火炮，双方都在对轰对方的阵地，每一分钟都有将士倒在血泊之中。
昌义带着将领们关注着战场上每一刻变化，对将士的伤亡颇为心疼，不过有些代价是必须要付出的，要是毫发无损地攻下一个几百万人口的国家，那才是不现实的事情。
“这可能是我们南下以来进行的最艰难的一次战斗了吧，对方加上从各地抓来的壮丁，起码有十万人。”昌义放下望远镜。
“郑家和阮家的情况很不一样。首先他们有两百万人口，国力起码是阮家的三倍以上。其次，不像是和我们深入打过交道的阮家，我们情报机构对郑家的渗透有限，无法做到里应外合。”副兵团长田蒙在一旁说道。
“这次你走红河一线杀过来，可有什么收获？”在双方战斗胶着的时候，昌义却问起田蒙率领的西路军这些天的收获。
“我们沿着红河一路下来，遇到了不小的阻力。有地形之艰险，红河中上游雨林密布、水网纵横、山多路狭，比起镇南关一路还困难许多。”田蒙说道。
“是的，这红河流域因为雨水丰沛，所以多雨林，蛇虫猛兽更是数不胜数。”昌义点点头，可以说进攻ān nán国，遇到的首要麻烦就是这里的地形水土。
ān nán国很多地方还没有得到开发，处于原始雨林的形态，与几百年前的两广、云贵等地差不多。
“因为这里的雨林、山地等原因，导致这里生活的部落民族很杂乱，有当地土族、越族，甚至还有一些苗族、汉族居住于此。他们散布在雨林、山地之间，各自独立，以至于历代ān nán国君王都无法对他们形成有效的管理。这些人也很容易成为叛乱、纷争的来源。”田蒙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你说的没错，这才是我们最为头疼的问题，相比之下郑家十万大军可能都没有他们棘手。别看这十万郑家大军很庞大，与我们消耗下去，不出三个月就会崩溃。但是生活在ān nán国各处的村落才是我们需要谨慎处理的。”昌义说道。
“幸好我们不是交趾布政司的官员，不用考虑这些事情，我们干就完事了！”一旁听得头大的黄得功说道。
“对，干就完事了！”独立兵团的将领们纷纷表示。
以楚云代表的军部给独立兵团和南洋舰队拿下ān nán国的时间是半年时间，也就是说军部可以勒紧裤腰带，给独立兵团和南洋舰队提供半年的补给。如果半年时间拿不下ān nán国，可能面临着撤兵或者换将的下场。
不过楚云给的时间很充裕了，因为郑家军队在经过了半个月的战斗以后突然变得后继乏力——他们因为战争生产停滞，供给火器的dàn yào眼看就要见底。十万人的粮食消耗也相当惊人，再加上人口众多的升龙城的居民也嗷嗷待哺，让郑家的情况更加岌岌可危，以至于郑梉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让军需官向他汇报还剩下多少huǒ yào。
很快南方阮家势力被荡平，阮福溪被俘虏的消息传来，郑梉知道以后独自沉默了半天，仿佛整个人变得更加消沉了。
就在半个月前，阮福溪还和他约定一起对付九州军，只是阮家失败得太快，让郑梉恍如隔世。现在ān nán国就只剩下郑家还在支撑，九州军还很有可能从南方长德垒方向攻来。
“父王，阮家的人还真是无能，这才过去了多长时间，他们竟然就被九州军给全部消灭了。”郑柞也得知了阮家失败的消息，不由觉得阮家太过懦弱。
“阮家能够和我们在几十年的战争中始终保持不败之地，哪有你想象的那般无能？根据我们探子探听的消息，阮家是有一批将领暗中被九州军收买，所以很多情报都泄露给了九州军，还在紧要关头率兵投降九州军，连阮福溪、阮有进两人都被叛将给抓住，其他没有叛变的将领在乱战中被九州军消灭。现在富春城、乂安府都是倒向九州军的叛将，九州军完全有可能组建起一支超过万人的叛军队伍，进攻长育垒，然后进入我们的南境，到时候我们就被南北夹攻，而且连同河流都被九州军封锁了。没有了领土，我们没有粮食、没有dàn yào、没有援军，不用九州军策反，我们的将领就会揭竿而起。”郑梉语重心长地说道。
经验丰富的他知道自己成为了孤军以后，最难稳固的就是人心，这将是郑家部队最致命的弱点。
“父王，难道我们真的已经没有取胜的机会了吗？”郑柞见郑梉的语气慎重，突然明白过来自己小看了九州军。
“按照现在的huǒ yào用量，再过半个月，我们的huǒ yào就要耗尽。除非出现奇迹，不然我们真的无力回天。”郑梉心里难受，“到时候我们将不得不倾巢而出，在军心溃散前与九州军做最后的决战。”
“我们ān nán国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了……”郑柞被悲哀而绝望的气氛感染，同样担心起自己的未来。他现在是郑家的储君，未来的ān nán国国王，但是九州军的到来，让他失去了光辉的未来。
公元1632年末，曹变蛟在ān nán国南方收编整顿降兵以后，带领阮家旧部攻克长育垒，进入升龙城。郑家军队在升龙城终于忍受不住九州军四面楚歌的压力，在郑梉的亲自率领下，向人数少于自己的九州军发起了视死如归的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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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三十三章 筹备交趾布政司
同年的年末，一批船队在从大陆吹向海洋的风向的驱使下，绕过雷州半岛，沿着海岸线进入红河，来到了升龙城。
这一批船队挂着九州军的旗帜，在南洋北部畅行无阻。南洋北部已经成为了南洋舰队的地盘，没有海盗敢在这里闹事。
升龙城的码头，这一批船队停靠，一群群平民从船上下来，看着这片对他们来说尚未陌生的土地。很快，他们就要居住在这一片土地上，在这里种植农田、繁衍后代。
“军爷，我们真的能够在这里分得土地吗？”一个从雷州半岛过来的百姓携家带口，对随船保护他们的九州军士兵问道。
“这是我们将军屡次说的，肯定毋庸置疑。每一户来ān nán国定居的老百姓都能获得土地和耕牛。要是你们家多添几个新丁，还能够减免税赋，每年获得银两补贴。”士兵说道。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九州军对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还真是好。”不只是提问的百姓，其他同样被九州军移民来充实ān nán国人口的百姓也对九州军感恩戴德。小农文化里，这些老百姓最注重的就是土地和后代，而这些九州军承诺到了ān nán国随便他们折腾，甚至九州军求之不得，让他们去将ān nán国变得真正的殖民地。
“这是军部组织的第一批移民，人数大概在五百户左右，以后还会通过商船等方式送来更多的移民，预计要在几年内移民万户打过来。”一艘官船上，一大批官吏下船，还在讨论政务。
他们是九州军派来管理ān nán国的官吏，即将成立交趾布政司，将ān nán国纳入交趾布政司的管理范围。
“万户人口，如果与当地越族、土族通婚，传播华夏文化，假以时日，这里就会完全成为与我们中原没有什么区别的行省啊。”一个被众多官员拥簇在中间的官员说道。
“熊大人，这ān nán国原本就以小中华自居，在五代十国时从南汉脱离出来，否则还是我们的属地，所以对我们文化的接受程度很高。也是考虑到这一点，军主才会将它作为交趾布政司的核心，而不是东吁、暹罗、澜沧等国。”一个官员说道。
“要管理好ān nán国三百万人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样体量的人口都与云南布政司相近了。千万不能像是两百年前大明朝设置的交趾布政司一样，仅仅二十年便被推翻。望诸君一同努力。”
“是。”
这次前来担任交趾布政司的布政使兼总督的是之前统筹两广事务的熊文灿。随着ān nán国战事结束，两广地区不必承担支援独立兵团的重大压力，而是走海路运输，压力相对轻了许多。而且独立兵团正在ān nán国就地获得粮食补给，缺乏的只是dàn yào而已。
随后熊文灿被派来ān nán国组织筹建十分重要的交趾布政司，还有统筹移民事项，将中原一些发生旱灾洪涝的人口转移到ān nán国，实现同化。
他们带着移民进入升龙城，可以看到街道上巡逻的九州军士兵，以及睁大眼睛惊奇地看着他们的升龙城居民。他们也听说很快中原人的衙门就要设立，取代这里的临时衙门，将永久对这里进行管理。
熊文灿带着交趾布政司的官员在升龙城的衙门找到了昌义，此时的昌义正在用wǔ lì zhèn yā着升龙城，亲自坐镇衙门督促一批郑家选拔的官吏处理城内的事务。
“熊大人，你终于来了，这些天可愁死我了，我是一介武夫，领兵作战还行，这政务可就一塌糊涂了。”昌义见熊文灿来到，大为松了一口气。如果不是攻陷升龙城以后，交趾布政司的官吏还没有定下，昌义也不会亲自抄刀上阵。
“我看昌义将军的铁血政策也还可以，升龙城内虽然不少士兵在巡逻，但是总体上没有出现什么乱子，一切运转如常。”熊文灿微微笑道。
“也就是城内没出什么乱子而已，ān nán国不少地方的郑家、阮家残余，以及一些不满我们的村落可是先后反叛，占据山头密林，我们独立兵团正在分兵前去进剿，其中以蓝山地区的叛军势力最为强大。”昌义叹道。
“看来情形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啊。”熊文灿和前来的交趾布政司官吏面面相觑，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历次改朝换代都会盗匪横行，这ān nán国有些人还心存侥幸，起兵反抗毫不奇怪，目前局势还在我们的掌握之中，我们已经先后击破七股叛军，俘虏两千多人，遣散万人。”昌义说道，“非常时期必须要以非常手段控制，这些俘虏被除以十年劳役，将作为我们九州军即将在这里兴办的军械厂、采矿场、农场的劳工。到时还望熊大人安排人手给他们登名造册，”
“这个不成问题，本来就是我们交趾布政司的分内事。是了，ān nán国内现在有昌义将军你带领的独立兵团、曹变蛟将军带领的第六兵团、南洋舰队，接下来军部对你们有什么安排？”熊文灿问道。
“我们的使命还远没有结束啊。ān nán国并不是我们的防区，这里还将从当地百姓选拔出一批青壮作为治安力量，也是交趾布政司能够指挥的兵力。而我们这些常备兵团，将暂时在ān nán国补充兵力、平定叛军，待到ān nán国的局势稳定以后，按照军部的指挥进攻占城、真腊等国，扩大交趾布政司的地盘。”昌义说道。
“嗯，按照军部的计划，交趾布政司将管辖的区域是ān nán、占城、真腊、暹罗、东吁等国现有的地盘，其庞大之程度，前所未有。当初蒙元时期蒙古人和汉人联手都没有做到的事情，竟然在几百年后有希望实现，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熊文灿感慨道。
“这要多亏我们海路畅通，这才能够将人口、dàn yào源源不断地运送过来，否则我们不一定能够耗得过这里的郑家和阮家。”昌义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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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三十四章 凌迟之刑
在升龙城的天牢里，关押了一大批ān nán国的重要人物，黎神宗、郑梉、郑柞、郑梼、阮福溪、阮有进、阮有镒、阮福濒，还有一批反抗的部落的头领，其阵容之豪华，让ān nán国的人为之侧目。
“没想到我们两家争斗几十年，现在竟然同时变成了明人的俘虏，一切如同黄粱一梦，恍如一场空啊。”郑梉还时不时念叨。
阮福溪坐在监牢的稻草上，在端着瓷碗吃着九州军厨子做的饭菜，还不时用衣袖擦拭嘴角的油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