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陛下命臣编修此书,臣一定全力以赴。”
崇祯却是笑道:“倪爱卿以为这就完了么?”
倪元璐惊讶道:“除此之外,臣属实不知陛下还有何妙计。”
崇祯道:“等卿编修完成后,朕命匠作监于书中,择如文天祥、岳武穆等忠臣良将,共计十二人,铸神像于忠烈祠,世代享受香火。
如中行悦,范文程者,一样选取十二之数,以生铁铸成跪像,使之跪于忠烈祠外,供人唾弃!”
倪元璐虽然惊讶,却也是觉得异常解恨。只是听崇祯反复提起范文程这个名字,便问道:“陛下,不知这范文程究竟是何人?若列其名于汉奸录,则臣需知此人生平之事,否则只有凭空杜撰,只怕为世人所笑。”
崇祯道:“范文程其人,乃是故宋文正公范希文十九世孙,为沈阳县学生员。于辽东科举不第,故而多有怨望,常有不忿之语。
及至老奴下抚顺,范文程以秀才之身,并其兄范文寀一起投了老奴。
其后倒是颇得老奴信任重用,于攻伐大明多有谋划。如今老奴既死,此獠又为黄台吉建奴所倚重。”
倪元璐闻言,说道:“此贼当诛其九族!方正公于地下有知,亦不得安宁矣。”
崇祯道:“此贼当然该死。待忠烈祠建成之后,朕还要拿他跪在忠烈祠前呢。”
待倪元璐出宫前去张罗编修《忠奸实录》之后,崇祯却是望着辽东方向,自言自语道:“范文程,你可别死了,等着朕。”
话语中的阴森之气却是怎么也散不去,惊得旁边的王承恩都打了个哆嗦。
王承恩凑趣道:“皇爷放心,那范文程一定会被生擒活捉的。”
崇祯闻言笑了笑,也不说话,见左右无事,便回后宫之中去寻周皇后说话了。
却说辽东,王玄寂也在头疼。一路之上怎么折腾且不去提了,就算是因为水土不服而死了几个犯官的家属,王玄寂也不放在心上——终归是平平安安地到了皮岛。
将周延儒等犯官家属交割给毛文龙之后,王玄寂也见到了刘兴祚。
在转达了天子命刘兴祚进京面圣的交待之后,王玄寂就带着一个百户所的锦衣卫匆匆忙忙地跑回了沈阳。
等一个百户所的锦衣卫都分批潜进了沈阳之后,王玄寂将几个总旗小旗都聚在了一起,却是商议了一件大事。
王玄寂道:“今日招呼大家过来,乃是有个掉脑袋的买卖要干。先声明,此事一旦干了,基本上是九死一生,或者说十死无生也不为过。
家中独子不许参与,家中有高堂幼子者也不许参加。唯独上无高堂,下无妻儿者才有份。”
王玄寂的话说完,两个百户中却是传来一个声音:“哎呦喂,王千户大人,这事儿你先没份儿了,功劳可全是兄弟们的了。”
听到这个声音的调侃,王玄寂也不恼怒,只是笑骂道:“滚你个狗日的刘老四。劳资刚千了千户,你还敢跟劳资这么说话,也不怕劳资给你穿小鞋。”
原来,刘老四不管当时嘴上怎么说着不来,最后还是跟着王玄寂来了辽东。
底下一众人,也都是往日里与王玄寂相识或者一起厮混过的,也不怕他,纷纷出言调笑起来。
王玄寂却是正色道:“此事不是开玩笑的,各位之中,亦是要留下一半之人潜伏下来。以后还要不断地打探消息,送回国内。”
众人闻言,知道这回的任务必然是非同小可,便不再出声,皆是竖起耳朵,听王玄寂怎么说。
王玄寂见众人都安静下来,这才说道:“兄弟们此番来辽东之前,某却是有幸,曾得天子召见。”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阵艳羡。毕竟锦衣卫做为天子亲军,军中教导的便是将天子神化,教导锦衣卫之人为天子奉献一切,便是牺牲掉生命也应该毫不迟疑!
如今王玄寂这狗日了走了狗屎运,不光升到了千户,还见过天子,众人又怎么会不羡慕?
却听得王玄寂接着道:“某蒙天子诏见,却是有一项极为机密的任务交待。今日所说,便是这件任务。”
第六十五章 劫人
刘老四等见王玄寂又卖起了官子,纷纷叫道:“你狗日的升了千户就是不样了,还学会打官腔了哈?陛下有什么吩咐,赶紧说出来。”
王玄寂见众人都着急了,也不再卖什么官子,直接说道:“某临行前,陛下命某将大汉奸范文程给带回去处置。”
刘老四一听,“嘁”了一声道:“还道是什么事儿。老子还以为你要让兄弟们去刺杀黄台吉呢。区区一个范文程,明天老子就把他人头给你拎过来。”
王玄寂瞪了刘老四一眼,说道:“若是弄死他,老子何必这么兴师动众地?陛下要的是活的!你拎个人头回去试试?许大都督不扒了你的皮才怪。”
刘老四闻言,一缩脖子,讪讪道:“你早先不也没说要活的不是?”
屋内的众人也是一时间静了下来。要死的范文程倒是好办,一个小旗的兵力抽冷子就能把他给剁了。要活的,还要带回大明,就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了。
劫持范文程很简单,趁他从建奴伪宫中出来之后,打晕了带走就行。可是怎么运出沈阳就成了问题,建奴不可能不封锁城门。
刘老四难得的正色道:“老王,兄弟倒不是怕死,只是这狗东西怎么弄出去?到时候完不成天子的吩咐,我等还有什么面目自称是天子亲军?”
王玄寂冷笑道:“要不然老子喊你们过来干什么?”
一直没有说话的另一个百户此时开口道:“也不是没有可能。”
见众人都看了过来,仿佛老农一样忠厚老实的脸上却满是狡黠,这百户道:“若是直接劫了那范文程,我等就需要躲藏一段时间,待建奴松了才能运出去,否则就有可能暴露。
若是劫了范文程后,有人在这沈阳城内大肆放火,只怕这狗建奴也顾不上范文程这狗东西了罢?”
王玄寂闻言,一拍桌子道:“瞧瞧,你们这些人加一块儿,还比不上人家陈大老实一个人。行了,就这么干,咱们再仔细合计一下,务必要一举拿下范文程这狗汉奸!”
正在被人议论的范文程当然不清楚有人在算计他,就算是接连打了几个喷嚏,也不过以为自己新纳的小妾在念叨自己而已。
其实范文程今天很高兴。皇太极特意叫了多铎来训斥了一番,严令多铎不得再去骚扰范文程的妻妾。至于另一个常去范文程家里寻其妻妾快活的豪格,倒是不用训斥了——被崇祯活剐在了明国的京师了。
虽然说范文程全心全意地为了主子,既然自己的一切都是主子的,那妻妾自然也算不得什么。当然,就算是奴才,脑袋上顶着一座绿油油地草原,心里多少也会有那么点儿的不舒服——何况范文程的脑子上还不止一座。
为了不在主子面前失礼,今天范文程早早地就告退了。由于多铎被训斥,最起码这段时间不会去自己家里。没了多铎撑腰,那刚纳的小妾还不是任何自己调教?
念及于此,范文程心下一片火热,便是近来有些不用中的小鸟儿,亦有些抬头的迹象。上了马车上的范文程连声催促车夫道:“快,快回家。”
那车夫道:“老爷,您就请好儿吧。”
只是行至往常经常走的小巷子时,只听得扑通扑通声响起,马车也嘎吱一声停下了。
范文程正欲下车查看发生了什么事儿,只见马车的帘子便被人一把掀开,一柄闪着耀眼寒光的长刀便指向了自己的喉咙。
刀的主人身材魁梧,全身一袭黑色劲装,脸上只是露出了眼睛,便是眉毛亦是被头巾包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