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骨女仵作 第646节

  阻拦她。

  “先生?还是……”

  她使了个眼神,将时子衿的话给堵了回去,然后,看了一眼领头的太监,扬了扬双手,“劳烦公公稍等,本官手中还有些污垢,洗干净就去。”

  太监看了看,“那还请大人快一些。”

  “好的。”

  她便走到院子里一个水缸旁,让时子衿拿着葫芦瓢舀水给自己洗手。

  一边压低声音说,“你去通知容王,告诉他,无论如何,都不要进宫。”

  “先生,出什么事了?”

  “你只管转达就是,若容王执意进宫,你必须拼死阻拦,明白吗?”她神情十分严肃。

  “可是……”

  “倘若我犯了牢狱之灾,也务必告知容王,不得轻举妄动,更不准插手,总之一切罪名,我会咬紧牙关,一力承担。”

  时子衿担忧:“先生?”

  这个时候,领头的太监唤了一声,“纪大人可好了?”

  她应声,“好了,好了。”

  取出帕子擦了擦湿漉漉的手,又压低声音交代,“我的话,你一定要如实传达。”

  “是。”时子衿点头。

  纪云舒便与那些公公离开了。

  马车从竹溪园出发,一路朝皇宫方向去。

  马车内。

  她已将时局大概想了彻底,此次进宫凶多吉少。

  想必亦王这步棋谋划很久了,就等着自己立大功、当了官,然后……一举拿下!

  到时候,就百口莫辩了。

  看来,景亦是真的等不及了!

  她掀开帘子往外头看了看,正好经过南大街,人不多,熙熙攘攘只看到几个。

  头顶上正好飞过一行青鹭。

  叫了几声!

  仿佛是大难临头的味道。

  她深呼了一口气,缓缓将车帘子放下。

  半盏茶的功夫。

  时子衿就将消息带到了容王府。

  连同纪云舒交代的话一一转达!

  这会时间,景容才将那些受邀来府上喝茶的官员们一一送走。

  听闻这个消息,顿时炸了。

  时子衿:“先生交代,无论如何,王爷都不可进宫,若有牢狱之灾,先生也一力承担。”

  “牢狱之灾?”

  “先生还吩咐,倘若王爷执意进宫,便命我极力阻拦。”

  景容心头焦急,但理智克制着他冲动的情绪,细细盘思起这件事的因果。

  大概……有了结论。

  只是琅泊不明,“王爷,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纪先生会交代那样一番话。”

  “终究,纸包不住火!”景容沉声。

  “什么意思?”

  只见景容神色微紧,“景亦确实已经按耐不住了,如今他想夺权,就必须要扰乱本王心神,他知道本王最紧张的是什么,所以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下了这步棋,就是要本王……自投罗网。”

  好狠的一招!

  竟然拿老子的女人当箭靶!

  虽然,让景亦造反就是他此次回京的目的,但他未曾设想,那阴险小人,竟会将纪云舒推到前头,意图扰乱他,好占领上风。

  思及此处,他怒火难平,双拳紧握,冰眸中充斥着熊熊烈火,仿佛要将入眼的一切灼烧成灰烬。

  琅泊脑子不会转弯,不明白此中意思,看了路江一眼,询问原因。

  路江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亦王要反了!”

  诧异!

  景容忽然下令,“去备马,本王要进宫一趟。”

  “王爷,不可。”路江赶忙阻止,分析,“既然纪先生已经有所交代,自然是知道了亦王的目的,王爷何不听纪先生的,切莫轻举妄动,现在乃是关键时期,出不得半点错。”

  “本王虽明知其中利害,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云舒生死攸关而置之不理?”

  “可王爷进宫营救,就正好中了亦王的计,到时候不说纪先生会受罚,王爷你也难辞其咎,那岂不是枉费了纪先生一番心血?纪先生虽女扮男装接了《临京案》,如今又以女子之身为官,可功大于过,皇上不会要了她的命,还请王爷为大局着想。”路江极力劝阻。

  听这一席话,他渐渐冷静下来,走到屋外,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

  凝重的神色上忧心忡忡。

  随即吩咐,“派人去探探景亦的举动。”

  

第786章 欺君犯上

  

  第786章 欺君犯上

  殿内。

  祁祯帝站在一面硕大的屏风前,让人捉摸不透的目光盯着上面那副非常精美的纹案。

  屏风上,用金线针针刺绣,刺出一朵朵诱人的紫阳花,栩栩如生,花的旁边,还有几只展翅的白鸟在上面,犹为精美,若是看久了,宛若置身其中。

  纪云舒已经殿内站了许久,十分乖巧,静静等着。

  那人不出声,她也不出声。

  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那双有些寒酸的布鞋,心想,若是再穿两个月,恐怕鞋底会磨出一个洞来,看来是该换了,否则冬月将至,会冷出冻疮来。

  正想着是该去换双贵的?还是便宜的?有雕花的?还是素色点的?是去东街买?还是西街买……

  “咳咳……”

  祁祯帝咳嗽两声。

  将她的全部思绪打乱,立马回到状态里,扮演好一个即将受刑的“罪臣”。

  祁祯帝侧身看向她,手指着身旁那扇精美的屏风,问,“你可认识这扇屏风。”

  “认得。”

  “说说看。”

  “出自工匠鲁展之手。”

  “还有呢?”

  “屏风上的画,被誉为’圣画’,画中白鹭栩栩如生,有百鸟尊大的美称,据说,这是鲁展的收山之作,自那之后,归隐山林,再无佳作。”

  祁祯帝似乎对她的回答并不是很满意,手指轻轻扣在屏风上的那只白鹭上,说,“这副画,叫《从修》,鲁展是朕年轻时的知己,他归隐之前便将此画赠送给了朕,不仅如此,还送了朕几句话。”稍顿片刻,继续说,“治国平家,不修不天下,无固无归咎。”

  老子听不懂。

  说人话。

  纪云舒俯身,将头垂得更低了些,说,“臣愚笨,还请皇上明示。”

  在祁祯帝看来,她聪明伶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怎么会是愚笨?

  分明就是故意装傻。

  他也不拆穿她,解释其中意思,“这三句是说,若要治理平家安天下,需修心、修身、修德、修品,不在乎种族、地域、能力、高低、大小……若能实现,自能平国天下。”

  “皇上所言,臣终于明白,只是……无固之中,可有包括性别?”

  “都说你聪明过人,朕才道完,你便一语点中要害。”

  “臣只是心中困惑,故而管不住嘴,便问了出来。”

  祁祯帝笑笑,却笑得极为有深意,他从桌案上取来一份折子,朝她递了过来,“这是今晨送来的,你看看。”

  她接来,展开一看。

  折子上,条条框框都写着她纪云舒如何如何欺君,如何如何犯上。

  最后总结,欺君犯上!

  祁祯帝凝色,“你问无固中可有‘不在乎性别’一说,朕告诉你,没有,自古大临开朝以来,只有男儿驰骋疆场、官戴花翎,从未有女子可涉政涉案,更没有女子在朝为官。”

  声音虽沧桑,却十分浑厚。

  回荡在殿内,摄人心魄。

  纪云舒合上折子,紧紧抓在手中。

  不语!

  祁祯帝大手一指,“呈报上来的折子上,道你欺君犯上!但朕要听你亲口说,你如何欺君?如何犯上?实话说来,不可隐瞒。”

  纪云舒俯首,硬声,“臣是有欺君,却未犯上。”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

  她定原地,低垂的目光中始终透着一股冷淡,缓时,才抬起手,伸向头顶束着的发髻,捏住那冰凉圆润的银扣,轻轻往外抽离。

  随着银扣脱冠而出, 原本整齐束起的高发也一点、一点……往下披散。

  银扣自她指尖落到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扣击声,隐颤着。

  同时,三千青丝散落下来,及至腰部。

  小书生的模样,瞬间变成女子的清秀脱俗。

  那张脸,虽没有倾国倾城之貌,却透着如同初夏的茉莉花,干净如画,姿色天然。

  祁祯帝震惊。

  就在几分钟前,他还觉得这份折子说纪云舒是女子之身根本是滑稽之谈,可现在,纵使还有太多理由,也不足以为纪云舒是女子之身而辩解。

  他似乎有些站不稳了,往后跄了几步。

  纪云舒跪地,说,“罪臣因女子之身入京,接了《临京案》,又多次与大理寺京兆府联名办案,此乃欺君,但罪臣所行之事乃忠字在上,绝无任何犯上之举,欺君可认,犯上不认。”

首节 上一节 646/1325下一节 尾节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