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骨女仵作 第408节

  时子衿的身影落在门口,举步进来。

  双手附上,“先生有什么吩咐?”

  她微侧眸,“你现在暗中去趟衙门的书房,左边书柜的最上面有一本叫《国笺》的书,立刻取来。”

  “是。”

  “等等,不准与任何说,包括王爷。”

  “是。”

  时子衿不过问,二话不说就应下了,退出去后,身子一跃,就消失不见了。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她便拿着那本《国笺》回来了,交给了纪云舒。

  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纪先生,这是什么书?”

  “咱们大临朝皇族的姓氏传笺。”

  “为何要找这本书?”

  “求一个答案。”

  嗯哼?

  时子衿见她翻着那本书籍,眉心紧拧着,便知,不是什么好事。

  就默默退出去了。

  纪云舒平日里翻书的速度很快,但这本《国笺》她不仅翻的慢,更是将上面的每一个字都细细看过去,生怕错漏了上面的一个字。

  那《国笺》上,全说密密麻麻人名传笺,从大临开朝到现今,记载着所有皇室之中的姓氏、名、字和号称,以及封号。

  几年前,朝廷将这本书发到锦江衙门时,她略微的翻过一眼,但觉得实在无聊,便丢在了一边,有时,甚至还拿去垫了下不平稳的桌角,后来被刘清平那糊涂蛋看到,当场给吓坏了,赶紧弯腰将这本书从桌子底下取出来,而为防再被她当做成垫脚书,便将这书藏在了书架的最上面,还用好些重书压着。

  因此,她早就将那本书的存在忘得一干二净了!

  若不是在手帕上再次看到那个“戌”字,她大概也想不起来了。

  此时,她翻得很仔细,从第一页的上祖皇帝到先皇,又从先皇翻看到了今朝,心中的希望也随着页面的慢慢减少而渐渐变成失落。

  莫非,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直到——

  翻看到倒数第五页时,她的手一顿,目光落在了那张页面上的一个名字。

  她手一抖,手中的《国笺》险些掉到了地上。

  虽然之前已经猜到了,但还是让她吓了一跳。

  御国公!

  那一页,正好是御国公的传笺!

  名也好,字也好,甚至称号也好,都一一写在上面,十分详细。

  她将记在上面的信息,看了一遍又一边,不知过了多久,才将书合上,轻轻放在了一边,默默坐着,一句话也不说。

  直到外面的天渐渐黑了下来,她才将桌上的那物件一一收好,又拿起那副画像,提着一盏灯笼出了门。

  

第497章 效仿先皇

  

  第497章 效仿先皇

  福伯的屋子。

  丫头正好端着刚刚熬好的药准备进去,被纪云舒截住,她将灯笼放置一旁的地上,然后将那药端了过来。

  说,“你去休息吧,我端去给福伯就行,若是没有别的事,你就别再进去了。”

  “是!”

  丫头行了礼,走了。

  等那丫头出了院子后,她才端药进去,神色淡漠,看不出任何情绪。

  进去后,她便将门关上了。

  福伯正好下床,身上披着一件单薄的衣裳,脚步艰难的从床边走了过来,心中纳闷。

  这好端端的关什么门?

  “纪先生,你这是?”他问。

  纪云舒只是默默坐下,另起话题,“福伯,您先趁热将药喝了吧。”

  她将那碗药放在桌上,同时,也将自己带来的那幅画放在了一边。

  看到那副画卷时,福伯的眼神明显沉了一下,脸上,也及不可见的浮现出了一抹难受,却稍纵即逝。

  那样的表情和眼神,都被纪云舒看在了眼底。

  福伯走过来坐下,按着胸口咳嗽了两声,这才伸出那双满是褶皱和老茧的手,将药端起来喝了下去。

  同时,对面的纪云舒也说,“卫奕自小就在锦江长大,虽说心智不如寻常人,但好在卫伯父与卫伯母将他保护的很好,将他教得比寻常人多了一份善心、也多了一份好心,甚至很懂得体谅人,虽自小养尊处优,却没有腴满而得,那些自小聪明又满是自负的人,都难及他半分,就连对福伯你这样一个不认识的人,他也十分关切,更是交代府中上下的人好好照顾你,甚至说,要将你留在府上,好照顾你一辈子,那份心,真的难得。”

  福伯将空碗放下,露出欣慰的笑容,认同,“是啊,卫公子的确心地善良,连对我这个老家伙都关心备至,也不知道我上辈子修了什么福分,能认识卫公子,相信好人有好报,卫公子将来,一定如鲤鱼飞升,大富大贵。”

  纪云舒清淡一笑,“那日在义庄,你见到卫奕时,对他明显与对旁人不同,眼神中,甚至还流露出了一抹宠溺和慈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连着亲脉呢!”

  “卫公子他地位尊贵,我不过是个看守义庄的糙人,身份低下,哪里与卫公子连着亲啊,纪先生,你这不是说笑了吗?”

  “你所指的地位尊贵,指的是什么?”

  “身份悬殊。”

  身份悬殊!

  纪云舒闻这四字,心中却疼了一下。

  她食指在桌面上,一下又一下的敲了起来,然后缓缓起身,走到窗前,将紧闭的窗子推开。

  冷风一阵阵的吹了进来,卷着一丝毛雨,扑在她本就冰冷的脸颊上,更加冷了几分。

  而外面那颗大树的树影,斑驳的映地上、窗台上,和她的身上,摇摇晃晃、若隐若现。

  良久,她背对着福伯问一句,“福伯,你可曾去过京城?”

  伸手,福伯叹息摇头,“京城之地,倒是去过一回,不过,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有些不大记得了。”

  “哦?”她微侧头,余光斜去,转而,又将目光落在了外头的那颗树上,“那,我来替你回忆回忆吧,二十年前,先皇驾崩,新帝即位,号祁祯,也就是如今的大临皇帝,听闻,他登基之前,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八皇子,先帝所选的储君人选,是当时的宁王,偏偏,宁王不喜争斗,便将太子之位拱手让给了八皇子,八皇子登基后,便封了宁王为御国公。”

  “哎,这皇家里的事,我们老百姓也管不着,什么八皇子?什么御国公?与我们八竿子打不到一块,我们这些做百姓的,也就是茶余饭后聊聊闲话家常,而我常年待在义庄,别说拉家常了,皇家的事,就更不知道了。”

  “既然如此,不如我与你说说吧,反正也无聊,就当是打发打发时间,只是这些事啊,我也是拼拼凑凑听来的,若说的不对,你也就当是听了听,别深往心里去想。”

  福伯听着这番话,其实心里,大概是有些知道了。

  一双苍老的手,越握越紧!

  纪云舒持久没得到他的回应,便独自说了起来,“这故事,还得从先皇那里开始说起,听说,先皇登基时,因担心自己的胞兄朝侯爷会谋反,便给他安了个罪名,将其绞杀,而有时候,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如今的皇帝在二十年前登基时,朝中许多大臣都惨遭入狱,罢免的罢免,处斩的处斩,但凡另有他心的,几乎都被安了罪名,宁王被封为御国公之后,如同一只被上了锁链的老虎,养在祁祯帝身边,御国公担心自己会如前朝的朝侯爷那样,被自己的亲兄杀害,所以,从祁祯帝登基的那一天起,他就早早做好了打算。

  暗中将当时才出生的小世子和三夫人由外亲送离京城,可谁也没想到,才离京没多久,三夫人便在路上病死了,那人唯有带着还不足月的小世子继续走,没想到机缘巧合,遇到一家大户人家的儿子出生夭折了,那位夫人在见到小世子时,很是喜爱,而为了小世子能真正安全,他唯有瞒过所有人,包括御国公,故此,他便将小世子交给了那户人家,从此,也不再联系,但一直以来,他从未离开过那个地方,时常,都会去偷偷看望小世子,见他一天天健康长大才放心,可谁也没想到,此事才过了六年,御国公府大火,一夜之间,72口人,全部葬身火海了,没有人知道,到底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究竟是不是祁祯帝……在仿效先皇。”

  呃!

  效仿先皇!

  她用了多么严重的字眼啊!

  先皇为了巩固皇位,不惜杀了胞兄朝侯爷。

  那么,祁祯帝当真也是为了巩固帝位,杀了御国公吗?

  没人知道真相!

  而自始至终,纪云舒在说这番话的时候,都没有回头看福伯一眼。

  她耳边,除了从窗外徐徐卷进来风声,还能隐约的听到,背后传来的轻微抽泣声……

  

第498章 卫奕身世

  

  第498章 卫奕身世

  风起了一阵又一阵!

  纪云舒衣襟的手附在腹部处,素指微曲,一点一点的扣紧。

  她眼眸垂了几分。

  转身望向福伯,只见他低着头,只手放在桌上,拳头紧握,拧着本就沧桑的眉,心中,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啃咬般疼痛。再加上病未痊愈,惨白的脸上,痛苦不堪、难受酸苦,

  纪云舒继续说,“御国公府大火,那人匆匆赶回了京城,他几乎挖遍了埋在临山上的那几十口棺墓,终于找到了自己儿子那具烧焦的尸体,他替他换上了干净的衣裳,也在棺材里散了很多生姜粉,用以保存尸体,将墓重新埋好后,他又离开了京城,返回锦江义庄,终日,与那些死尸打交道,一晃,便一二十年过去了。”

  呃!

  说道这,也就不必去猜了。

  那人除了是福伯,还能有谁?

  她一步步走了过去,唇挪了许久,“二十年前你带离京城的小世子,就是如今的卫奕吧!”

  卫奕!

  御国公小世子,竟是卫奕?

  “谁能想到,御国公府的小世子,竟还活在这人世间呢!”她说,“大概是天意弄人,又或许是上天怜悯吧。”

  福伯听到那句话后,瘦如柴骨的身子猛地一震!

  沧澜的双瞳微紧,更是惊讶的看向纪云舒,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话也在喉咙里不停哽塞。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出声,“我早该想到,即便我能瞒得过别人,瞒得过天下人,却如何也瞒不过你纪先生。”

  纪云舒迎上他那双带着沉痛的目光。

  “福伯,有些事情,并不是可以瞒的。”她将那块橙血色玉和黄色的帕子拿了出来,一并摩擦在手心中,“这块玉,和这半块帕子,想必,是二十年前你一并交给卫伯父和卫伯母的,而这块玉佩和帕子上的“戌”字,我本以为是名,亦或是字,可其实,从我拿到这块玉的时候就想错了方向。

  这根本不是名,也不是字,而是府邸的封号,先皇在世时,因一时兴起,便给御国公的府邸赐了个封号“戌”,而鲜少有人知道,当时御国公命人以“戌”字为样,打造了两块玉佩,用作调动他在京城之外那十万大军的将符,一块,他塞到了小世子的襁褓内带离京城,一块,则在失去小世子消息的六年后,交给了远在青州的李老将军,而这块黄色的帕子,我若是没记错,两年前,我曾在你手中看到过另外半块,而且卫伯母死前,说了一句还未说完的话,我想,当时她是想告诉我,卫奕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福伯点头,“没错,你说的,都对了,只是,国公玉佩的秘密,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李老将军给她的信息啊!

  一切连起来,便能猜出这块玉牌就是那块虎符。

  她只说,“这你就不用知道了,我想你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福伯摇头,抹了一把眼泪,带着沙哑的声音缓缓道来,“二十年前,新帝登基,国公正是担心新皇会效仿先皇,故而,才命我将小世子和三夫人暗中带离京城,三夫人病死在路上,小世子也不足月,我一路往北,到了锦江,那时,正巧遇到了卫老爷和卫夫人,再三估量之后,便将小世子交给了他们,从此,也不再与御国公府联系。

  哪里知道六年后,御国公府突然大火了,我儿子也死了,我返回京城后,在临山上挖了一天一夜,终于发现一具烧焦的尸体上戴着我儿子的银圈,我知道,那是我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何其的痛啊,后来,我在京城暗中打探了很久,可是关于那晚御国公大火的事,一点线索也查不到,就好像,被谁给刻意抹掉了,而除了当今圣上,还有谁会有这样的本事,国公正是猜到了结局,才免了小世子葬身火海。”

  语气难受!

  “那,73口人,失踪的那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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