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骨女仵作 第16节

  “周家的管家脸上受了伤,这天葵子给他送去,正好。”

  一听,鸾儿有些急了,“这么好的药材,小姐这就打算送人了?”

  纪云舒瞪了她一眼,“怎么?你很想挨上一刀?还是你希望我挨上一刀?然后把这药用在咱们身上?”

  “不是,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药材如此奇效,奴婢就是觉得可惜。”

  “小丫头,别可惜了。”她伸出手指在鸾儿的额头上轻轻一弹,又说,“我现在出去一趟,兴许会晚点回来。”

  鸾儿这才惊觉自家小姐已经换上了男装,挠了挠脑袋,“难道衙门里又有事了?”

  “嗯。”纪云舒闷声。

  收拾好东西,提了一盏灯,便悄悄离开纪府,朝义庄去了。

  锦江的义庄设在城内,却偏在西城,从纪府过去,纪云舒走了一盏茶的功夫。

  冬日酉时,天黑得极快。

  如同破庙似的义庄,在寒风冷澈的夜里,透着阴森诡异的气息,摇坠的破门窗发出了一阵阵“吱嘎”的声响,挠得人心毛毛的,再加上周围树叶的嗖嗖声,就显得更为恐怕万分了。

  义庄的门外点着一盏红灯笼,那扇大门被印照得格外陈旧破败。

  好在,纪云舒不是头一回这么晚来义庄了,又幸好,她偏偏不怕。

  这胆子,还是在考古棚练就的!

  推门进去,到了大院里,纪云舒将手里的灯笼挂在一旁低矮的隅角上,拍了拍衣袍上的灰。

  守义庄的福伯正好拿着一大把点着的香从里面出来,佝偻着腰,一身满是补丁的粗质麻衣,戴着一个泛黄的布帽。

  见到纪云舒这会过来,并不惊讶。

  “纪先生,里头那位公子等你很久了。”

  该!

  谁让他早到的,现在明明才到酉时。

  她点点头,走到福伯身旁,接过他手里的几支香,便周围拜了拜,然后将香插进了旁边一副棺材的缝隙中。

  “福伯,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不急,还有好几位老朋友没吃饭呢。”

  所谓的老朋友,不过是一些无人认领的尸体罢了,放在义庄里,福伯早中晚三炷香,绝不马虎。

  “那我不打扰你了。”纪云舒低了低头,便进屋里去了。

  一进去,就看到景容立在那些供奉的排位前,目光铮铮的盯着那些排位,脸色凝重,道不出的味道。

  因为过于专注,以至于纪云舒走到他身旁时也毫无察觉。

  “这牌位上的人,莫非王爷认识其中一个?”

  声音打断了景容的思绪,他皱眉,朝纪云舒侧眸看去。

  “路上发生什么事了?”

  嗯?

  纪云舒摇头。

  “你腿有问题?”

  纪云舒看了看自己的腿,除了沾了点泥巴以外,别无其他异常。

  所以还是摇头。

  “你来晚了。”景容果断下了结论。

  混蛋!

  大混蛋!

  

第032章 酱香肉丸

  

  第032章 酱香肉丸

  她怎么记得,小说里的王爷,都是冷傲孤持、生人勿近、惜字如金的完美设定呢?

  可这个……不会是盗版的吧!

  纪云舒已经对他频频所说的段子弄得哑口无言,只能认栽。

  “小的腿短,自然来迟了,望王爷赎罪。”

  “本王就喜欢知错就认的人,不过记住了,下不为例,本王不喜欢等人。”

  那挑起的眉梢,真够显眼的。

  纪云舒不再争论,步入正题:“那就不耽误时间了,小的还是先看看尸体吧。”

  “就摆在那边。”

  景容用下颌点了点不远处,用白布罩着的五具尸体。

  纪云舒扫了一眼,又看了看景容,道:“还请王爷张嘴。”

  “什么?”

  “张嘴。”

  “为何?”

  罗哩吧嗦!

  纪云舒索性伸出五根纤纤细指,踮起脚尖,捏住他的两腮,一只手在自己腰间上取了一小块东西,迅速的塞进了他的嘴里,然后松手。

  动作一气呵成,堪称完美!

  景容嘴里突然被塞了东西,一脸懵住,直到舌头上传来一阵阵酥麻火辣的感觉时,才惊觉。

  “你……你给本王吃了什么?”他异常紧张。

  该不会是毒吧?

  毕竟这个小书生什么都做得出来。

  可纪云舒淡瞥了他一眼:“别紧张,只是一片姜。”

  “姜?你当本王没吃过姜?姜岂会是麻的?”

  “姜上沾了麻油。”说话间,她已经朝那五具尸体走了去,又不轻不重的说:“王爷不是闻不得尸味吗?沾了麻油的姜片能让您好受些,或者,王爷可以出去。”

  “你把本王看成胆小鼠辈?”

  “小的不敢。”

  她已经将尸体上的白布稍稍掀开,又转眸看了景容一眼,嘴角染着玩味。

  “这几具尸体腐烂的味道可比周家小姐的尸体还严重,还带着一股血腥味、烤焦味和熟肉味,就像……王爷刚刚吃的酱香肉丸。”

  景容当即便觉得胃里一阵翻腾,恶心的感觉从腹部处延伸至喉咙,让他不由得整张脸都变了形。

  他敢断定,这小书生,就是故意的!

  “你……你怎么知道本王吃过酱香肉丸?”

  纪云舒眼皮子一抬:“只有广福楼的酱香肉丸会用碳火先烤半个时辰,因而肉筋才会软而不松,再与白骨汤一起熬制,加上介草、香茴,所以汤汁鲜而不腻,呈现出来的色泽偏向红色,如果沾在上等的锦缎上,酱汁不仅不会颜色散开,还会起上一层层薄薄的厚度,就好像王爷衣领上的那一粒。”

  “呃?”

  忍着反胃的难受,景容下意识的低头往自己衣领上看去,再用手一摸,果然,那粒酱汁没散,还有厚度。

  “你是厨子?”

  “不是。”

  “那你知道这么多?”

  “听路口的乞丐说的。”她回答的没心没肺。

  你逗我玩呢?吃得起广福楼的酱香肉丸,还用当乞丐?

  景容感觉自己的脑容量是彻底蹭盘了,在遇到纪云舒后,他整个人都需要关机重启。

  那还未必修的好!

  可这是真的啊,纪云舒是真的听路边的乞丐说的。

  大概是崩盘的缘故,景容突然蹦出一句:“那待你替本王查出案件来,本王带你去吃。”

  门外忽然吹进一股冷风,似乎把那棺材盖都吹得摇摇晃晃。

  啊喂,两位,这里是义庄啊,周围不是尸体就是牌位烛香,你们大晚上聊酱香肉丸,对得起饿死鬼吗?

  “那小的先谢过王爷了。”

  纪云舒回了他一句,将白布彻底扯开,焦尸的皮肉已经由肿胀变得紧缩,紧紧的贴在骨头上,露出了明显的骨架。

  周围还有一摊血水,仔细一看,是从尸体的身体里流出来的。

  最渗人的地方,还是死者袒露的肚皮,因为仵作验尸,开膛破肚,尸体被刨开,又用粗糙的鱼线将其缝制,可明明缝得太糙,肚脐眼的位置还露出了半截小肠。

  景容走到她身旁,拧了拧鼻,果然闻不到尸味,于是严肃的问:“如何,查的出来吗?”

  “难。”

  “怎么说?”

  纪云舒斟酌一二,答:“如果王爷想知道凶手是谁,那么小的无能为力,小的只可以根据尸体的症状来判断死因,和杀他的人有何特点。”

  景容眉头皱的老高。

  她又继续说:“五具尸体先是与人有过激烈的打动,而后中毒身亡,可想而知,凶手就是要置他们于死地,若是小的猜的没错,最后的目的,应该是冲王爷来的。”

  景容不惊,心里早就有了底,眼角紧眯成了一条线,诡谲的心思让人难以猜测。

  看他这样,纪云舒也明白了。

  “看来王爷早就知道凶手是谁了吧,那为何还要小的来验尸呢?”

  “本王不知道。”他笃定回答,道:“只是隐约觉得,有人在刻意阻止本王回京,但是是何人?本王便无从而知。”

  如此严肃的景容,在思索沉默间,那张被打磨得十分俊郎的面孔,散发着男人骨子里的成稳,像雕刻精良的玉石。

  竟让纪云舒一时间挪不开眼了!

  直到这道目光被景容捕捉,他滚了滚眸子:“本王脸上有脏东西吗?”

  晃了晃眼神,纪云舒被自己吓到了。

  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尖酸刻薄的混蛋,自己再不济,也看不上他!

  赶紧挪开目光,她说:“王爷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您。”

  “真是牙尖嘴利。”

  景容固持一气,依旧愁眉不展:“先生不是说,能帮我找出凶手的特点吗?那还不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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