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满清国内现在都是什么样子？高官贪腐、小民麻木，所有人都是一群追名逐利之徒，为了自己的私利他们可以牺牲掉所有的人！”
“你真以为冲锋队是祸害？我却不这么看，我却认为这些年轻人都是你的气数所感召而来的人才！”
“周沛龙和游清辉都是真心想赴死的！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去死？我调查过他们的家庭，虽然不是巨富之家也是妥妥的中产阶层，温饱无忧、诗书传家！”
“两人都有过留学的经历，也都是华族未来的储备人才，十年二十年之后，他俩基本上都能上到中高层军官的职位，几场战争过后积累点战功，换个爵位是没啥问题的！”
“这么好的生活，这么好的未来，他们为什么要去死？如此反常，其背后的心理究竟是什么？”
“看看四九城里那些堕落的八旗贵胄吧，还有当年天京城内腐化没落的我的那些战友……谁会为了别人去死？谁心里有狗屁的理想？”
“他们只有自私，极端的自私，为了酒色财气，为了名利他们可以杀死任何挡路的人，而绝对不会伤害自己一个小手指头！”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当一个王朝上上下下都是自私自利之徒的时候，这就已经代表他们气数已尽了！”
“而气数这东西是亘古长存生生不息的东西，有人抛弃掉就自然有人能够拾起来，满清失去了气数，那么气数到谁的头上了呢？”
“哈哈……这不就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翼王用火钳子从炭盆里夹起一块通红的火炭，轻轻的用嘴吹着，明亮的火炭迅速燃烧迅速变成了灰烬。
“当年的满清入关的时候，就好像这块通红燃烧的火炭，那时候气数还真是在他们的身上，数十万的八旗战士没有一个是贪生怕死之徒，他们从白山黑水一路转战中原，靠的就是那股不顾一切的拼劲儿……”
“那个时候那些奋勇在前，百死而不旋踵的勇士，在他们顶着箭雨发起决死冲锋的那一刻，恐怕没有人心存私心杂念，想着让别人去死，自己活下来享受胜利的果实吧？”
“而与之相反的则是大明没落的军心民心士气，一个个都是只知道顾着自己小命的自私之徒，这样的群体怎么和充满野性的鞑虏蛮族去斗？”
“一个丢了气数，一个牢牢的抓住了气数，此消彼长之下才有了这二百多年的黑暗啊！”
肖乐天听后久久不语“哎……您这话劝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了，您这意思我还得高兴不成？一群兔崽子背着我干出这样的‘好事’我还得谢谢他们不成？”
“哈哈……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你还真得谢谢他们！”
“你换个角度想一想啊，怎么同治帝就遇不到这样的属下呢？当年天国里面怎么就没有这样的一批年轻人呢？”
“气数啊，这都是气数！”
2435 肖乐天的神性？
要说姜还是老的辣，同样的一件事用不同的角度去切入，给人的感觉居然会差别这么大，不得不说听到翼王这番话，肖乐天原本不好的心情居然渐渐的好了起来。
“你回来该不是就为了劝我吧？”肖乐天没有延续气数这个话题继续。
“嗯，自首是一个原因，劝一劝你是第二个理由，最后则是我的一点点请求了……我想回国了，欧罗巴我不想待着了，而且我也不想再给你做事儿了……”
翼王眼睛里的光在暗淡下去“我想退休……”
肖乐天知道，这是翼王开出的自我惩罚的价码，离开华族权力中心，自我放逐在亚洲某一个碍不着任何人的僻静角落，享受自己后半辈子的平静人生。
肖乐天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有点轻松也有点沉闷压抑，翼王所说的其实就是肖乐天想给翼王的结局，不论是南洋还是琉球、扶桑，给翼王一个安享晚年的风景秀丽之地，富富贵贵的活过下半辈子，换他离开权利中心。
总不能真因为载淳一个臭小子就对翼王下重手吧，他载淳还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可是真等到翼王自己提出这个放逐方案之后，肖乐天的心情百感交集很不是滋味，翼王今年才四十多啊，对于政治人物来说这就是年富力强的代名词。
就这样终结了他的政治生命，这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情，想想以前翼王对自己的恩情，肖乐天心里很堵得慌。
“也……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说到底你也就是知情不报，根儿还是在项英身上啊！”
“别说了兄弟！”翼王抬手拦住了肖乐天的话“做出这个决定，也不仅仅是因为这次刺杀……其实根儿还在我自己身上！”
“我以为我能忘记仇恨，我以为我躲在欧罗巴就能不做噩梦了，可是我错了……”翼王擦了擦浑浊的眼角，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我错了，当我在泰晤士河口看见该死的鞑虏小皇帝之后，我控制情绪的堤坝就彻底崩溃了，当时我就想冲出去宰了这个小畜生……”
“血债啊！尸山血海的仇恨啊！江南那场战争，天国死了多少人，老百姓又死了多少？何止上亿啊！”
“我们这些挑头起义的死了也就死了，千刀万剐又有何妨？可是普通小兵有什么罪过？种田的百姓又做错了什么？”
“杀俘杀到把秦淮河都给杜塞了，老百姓整个村子整个镇子的被屠戮一空，屠城的惨剧比比皆是！”
“多少次在梦里我都是被活活气醒的！无数个夜里我都是靠整瓶整瓶的烈酒的麻醉才能入睡！”
“仇恨似海洋，靠时间根本就无法弥平！我真的想杀了他，我真想动用欧洲分部所有的资源去宰了同治帝，可是没想到项英先下手了！”
抹了一把脸翼王故作轻松的说道“面对这个心结，我承认我是一名失败者，为了不造成以后更严重的恶果，我觉得还是自我放逐吧！”
“别给我权利了，我真的不能保证我以后是不是还来这么一次，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啊！”
今天翼王算是彻底把心里话都掏出来了，肖乐天心情久久难以平静“哎……人啊！这就是人性！仇恨永远是比恩情记得更深更牢……”
“所以我佩服你，兄弟我真的佩服你！”翼王突然伸手抓住了肖乐天的手“好兄弟，我真的佩服你的堡垒计划，我可以掏心窝的说句实话，这个时代也只有你的计划才是最可行的，也是副作用最少的！”
“你用一个个特区当堡垒，不仅赚钱了，也向民间展示了华族的美好，你是里子也得到了，面子也不会丢！”
“用堡垒中的天堂生活和满清治下的地狱生活做对比，从而争取人心，然后你再挑动满人自相残杀，逼迫民众别无选择的向你聚拢！”
“当中原大地到处都是内战的硝烟，到处都是盗贼叛军的旗帜之时，你的堡垒就成了民众最后的安全岛，人口大量的涌入，你就能收获一个个的超级大都市！”
“我在欧洲算是看明白了，未来的世界是属于超级大都市的，没有城市就没有工业化，没有工业化就没有民族的未来！”
“你真有耐心，你可以制定出二十年、三十年的长远计划，而不会像我们一样被短期的仇恨给控制了情绪！”
“你明明跟我们一样痛恨满清对我华夏的残害，可是你就能隐忍不发严格控制情绪，继续和满清鞑虏虚与委蛇，你这隐忍劲我实在是佩服！”
“更让我佩服的是，你到最后还想从载淳手里得到退位诏书，你这是想把满人的家底也全都给吃干抹净啊！”
“整个庞大的计划里，我见不到你情绪的波动，我看不到你仇恨的流露……你才是真正龙族血脉呢，就冲你这份能够控制住仇恨的冷静劲儿，就已经不是凡人了！”
“天底下谁还有你这种近乎于残忍的冷静？我太了解你了，你根本就不是靠情绪去压制仇恨，你纯粹就是一条隐龙飞在天空，把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当成了蝼蚁！”
“你有你独特的超然世外的气质，我能感觉得到你好像从来都没把这个世界放在眼里，你是真的拿整个时代当成一场游戏！”
“这是不是就是你常说的上帝视角？神之视角？”
“我一直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你虽然就在我们的身边，但是你的心却永远都没有和我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