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生意人 第915节

更关键的是,唯有他这等君王层面,才更对祭祀黄帝陵行为有深层次的理解,因而对于李之的建议方能有深刻体会。

但面对着太子李显,高宗绝不会把李之在其中起到的作用说出来,毕竟他是下一代君王,而高宗特意点出李之不会主动参与政务,也是在提醒李显,并借此将其将来可能对李之的怀疑早早剥离开来。

李显再是执政能力不强,皇家优良血统之下的智商可是很高的,哪里还分辨不出父亲对于自己的点拨。

实际上李显从未认为李之会对将来朝政有染指之心,盖因在他的意识里与武则天类似,同样认为李之性格特点里的的愚忠性质。

这没有什么新鲜的,历朝历代都会出一两位这样的愚忠忠良臣子,这类人对他人来讲有些忠诚过逾后的偏执了,但对高宗的继位者而言,就是相当靠谱的可信赖之辈。

无论高宗还是李之,用意就在刻意给李显施加这种深刻烙印,这样才更有利于李之的今后行事。

也正因有了李之的存在,才能让高宗如此放心的离开这个世界。

而李之给高宗带来的一年半还要多的寿限延长,而且远离了那种困扰了几十年的病痛,就被高宗更加视为其是李姓皇族的天赐守护者。

“太子啊,朕知道之前给你说的女性当权一事,你心里必然会多少有些不以为然,但今后的势局发展会证明一切!但在此之前,正文不会主动对你提供帮助,因为他过早的参与进来,只会加剧你与母后之间的矛盾冲突,这点你可理解?”

高宗的话,让心情尚处在悲戚中的李显猛然间顿会过来,忙低声回复:“回阿耶问话,儿深知此理,也更知李先生唯恐自己担上干涉朝政的罪名,所以他不会随便出手的,这一点,儿深知肚明!”

高宗点点头:“但有一点切记,无论今后局势多么危及,正文会保证你与未来皇后的安全,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将他暴露出来!还有,知道朕为何支走月儿?那是在保护她,同时也是在堤防她,毕竟你妹妹没经历过严酷的政治.斗争,一旦你母后以月儿家人后辈性命相挟,你以为她有几分可能为你保守机密?”

闻听此言,李显之前的那点悲伤感怀,瞬间就被背后的一丝寒意替代了。

身为皇宫内院的直系儿孙,他自小听多见惯了皇权争斗中的异常残酷性,自己的两位至亲兄长,就是最近期鲜明的例子。

尤其与他关系最亲密的李贤,不久前刚刚身殒在被流放之地,以李显的消情来源里,自然能看出来一些武后的影子。

他们的丧命,或多或少都与自己的亲生母亲密切相关,所以李显一点也不认为,自己父亲的严肃口气里有丝毫夸张成份。

听到一番李显的唯喏言辞后,高宗也没打算再往深处引领,李显终究会继位成一代君王,什么事都要自己帮他领悟,而无自身的切身感悟,就永远无法真正成长起来。

所以他的话更多的是点到为止,而不是面面俱到,不然一次两次的危机借助指点应对过去了,对他的成熟没有丝毫促进作用。

于是他很快就放下了说教,面上笑容再显:“正文,听建成王说道你手里有那一幅突厥汗国地形图,可是久久未能送到朕这里来!”

李之在他身后收回真元,笑道:“回皇上,是有些生意上的琐事给牵绊住了,去了一趟鄂州城,为的是商贸城货物通往南方的水路开通问题!”

说罢,他绕到高宗身前,向门外内侍招手示意,交代进入的二人,将那幅巨大的地形图找一合适位置高悬。

趁此时机,高宗问起水路开通的具体详情,李之细细讲述了一遍。

高宗欣慰道:“太子,你可听到?正文为了长安城的粮食问题,不经指派默默付出了多少?这里面他可有一分私利获得?前几日交代给你的代朕拟旨一事,目前的进度如何?”

“回阿耶,三日前已经下颁至乡官层面,并有专人关注此事,第一时间就将落实情况反馈回来,落实到每一层均有经手人签字落押!”李显答道。

高宗颔首微笑:“做得不错,正该如此!上行才有下效,败国乱人,实由自身不作为兹起,你这种实事亲为方式很值得赞扬!”

能得到皇上的肯定,而且是不加掩饰的笑容满面,令李显一时间心内极度兴奋,也在暗下决心,一定不辜负父皇的谆谆教诲。

第八百零五十二章 帝王也有温情时

这样的结果,也是高宗刻意为之,他也是自储君位置上走过来的,深知内心期待真正临政的迫切心理,这个时候,让其有更多成就感,更会提升自我信心。

此时不同于以往,他距离离开的日子不远了,也不愿意给自己的儿子留下更多严厉不苟,教诲棍棒施加的足够多了,适当的鼓励更显效果。

高宗随即转向李之:

“通往鄂州的丹江,也算是给长安城找到了一条生命线,将来恢复那条河道的漕运也是指日可待,但上洛县至龙驹寨一段的河幅狭窄,却是民间自己解决的,这给朝廷提了个醒啊!”

李之点头称是:“漕运因此而受阻,若相关官员有心,怕是至多两月就可拓宽贯通,但却就此搁置了五年,这已经不是官员不作为的性质了,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其心可诛!”

“你可知当年是哪个在任?”高宗眼中精光直闪。

李之摇头叹道:“我也就是发发牢骚,具体政务从不打听,只要不阻碍我做事,都是躲得远远的!”

见高宗望向自己,李显连忙表态:“龙驹寨当年的乡官不清楚,但上洛县县令我隐约记得,应该是武家人!”

他哪里知道这些,是处在高宗身后的李之嘴唇念动着,告知与他,武家人三个字还是很容易识别的。

高宗脸上喜色更浓:“太子,你比朕要务实一些,居然记得数年前一个不起眼小县城的在任官员,你越来越被看好了!”

他并未因武家人再次出现而表露出什么异常神情,武后参与政事足有近三十年,多安排些自己人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就在这时,那幅地形图已经悬挂完成,高宗仅是一眼瞥到,嘴里就在啧啧不停:“果然奢华到无以复加,能令朕感到吃惊的宝物,已经几十年不曾见到了!”

李之适时俯身将他搀起,高宗几步挪到近前,一寸寸细细打量,头在不停的小幅摆动,脸上深情变换不定。

足足一炷香时间,高宗才开口叹道:

“算是件好东西,织锦工艺很精致,其上金银双色线搭配也精巧,但却毁在大量以翠绿玉石装点绿意上了。凡事皆有度,过犹而不及,有度制衡,衡而适度,方可挥洒自如!你们看,如此密集的绿意装点,却不懂疏密而留白,或许是西域人喜好偏执,或许为制作人疏于艺术理解!”

相比甄别宝物,鉴赏精品,李显显然比李之高明多了:

“阿耶说的是,通篇的布局一定要有疏密,才能破平板、划一,有起伏、对比,既矛盾又和谐,从而获得良好的艺术情趣。懂得留白的大师,往往皆精于方寸之地亦显天地之宽,这种技法比直接用颜色来渲染表达更含蓄内敛。”

“太子之言没亏了打小的培养,朕很欣慰,也没想到你今日里已然数次令朕刮目相看了!”看来高宗今天是打算把所有的赞颂词汇,尽数用干净了。

李显脸上的得色隐藏得很深,却抱拳躬身,表现出受宠若惊姿态:“帝王家后辈,哪一个被误了见识,还是阿耶的严苛教诲,方使晚辈们始终牢记,奉命惟谨,不敢懈怠!”

李之嘴角暗撇,这马屁拍得,令他自叹不如,关键是李显的态度之真诚,让他这个旁观者都信以为真。

高宗也果然心情越发舒怡:

“朕曾被一幅画惊到过,一只小舟,一个渔翁在垂钓,整幅画中没有一丝水,而让朕感到烟波浩渺,满幅皆水。予人以想象之余地,如此以无胜有的留白艺术,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正所谓此处无物胜有物吧。”

他忽而面色一转:

“太子,将这幅画送予你母后那里,顺便把上洛县与龙驹寨一事提一提,我大唐社稷,需要更尽心尽职者,两月的通堵疏淤却五年不见动作,怪不得长安城会出现粮荒!”

李之还很难适应高宗的这种突如其来的行事风格,情绪转变得毫无征兆,显然他在品鉴之余,脑子里的思考就没真正停止过。

李显却是习惯了此种思维忽转,便回身嘱咐内侍摘下地形图。

李之将高宗搀回龙榻,其语声再起:“将月儿也召回来!对了,去案上把那只自暖杯取过来!”

李显很快就把一只玉杯取来,轻置于高宗身前案几杯子呈青色,有纹如乱丝,杯壁像纸一样薄,于杯足上有缕金字,名曰“自暖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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