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夏婆婆不急不慌的走上来，眼见小侯爷搀扶着清绮郡主下车也没有阻拦，现在的马车上还不如地面安全，既然身迹暴露，也没有隐藏的必要了。
“郡主小姐、小侯爷莫要惊慌，此地几十里内会在半个时辰内被包围起来，郡王早有卫队亲兵派驻四处，一旦意外发生，包括李家大院里的张管家，都在即可抓捕范围内！”夏婆婆显然心有所持，神情相当淡定。
李之笑着补充：“怕是老刘头早已在密林里展开了击杀吧？我就是好奇，他是随我们而来，如何能够躲得过对方沿途各处暗哨探查？”
夏婆婆一挑大指赞道，“小侯爷观察的仔细，居然知道老刘头也跟了来！但我想你并没见到他驾乘马匹吧？这个老家伙还有个名号叫做草上飞，就因他功夫了得，能够在草上飞奔而青草不弯！”
他和清绮郡主还没有惊讶出声，一旁的俟老六已经面显异色的问出：“二师姐，杨先生允许了？我们可是隐藏了将近二十年了！”
“我们隐藏的目的已经达到，就是等到小侯爷的现身！今日里他去往郡王府一行后就可真相大白，对于他和小姐当然就再无隐瞒必要了！”
听到夏婆婆如此讲述，还不待李之心里有所反应，就耳听到腰引弩弓箭将箭势发出，遁去方向就是他们几人的右侧后方。
那是几声崩脆如钟鸣突然响彻在静寂，回音蕴荡起弦音抖颤延绵不绝，嗡嗡挟带着几分飞徐鸣悲，只有故疮未息的惊心颤胆，绝没有一丝悦耳，余音声缭绕，化作忧愤凝练，其煞气浓烈凛然。
五道寒光疾如闪电，倾刮出耀目炫光，陡然飞遁里变得凝实无比，仿若实质一般条横贯虚空的亮色长河，在巨大轰鸣声，发出可怖的空气爆裂声，强烈锐气迸射向前。
上百道青色寒芒淡淡光芒闪烁，于光影荡漾崩作无数道罡风，划过虚空带起尖锐鸣叫，向着流经四处飞溅。
箭矢去往之处，有十几道“簌簌”衣袂刷动声音响动，闻听得虚空尖锐鸣叫响彻而至，不知是谁已在惊呼，声音之高，便是官道上众护卫围列的李之也能清晰可辨。
“晦气得很！郡王府竟然动用了坎水毒矢，哪一个岁怂搞得球事，这不是送死来咧！”
随着那一声惊吓后的着恼声音，密林里来人处早变作了一番纷乱奔逃之势。
怎奈一行人刀光剑影乱舞里，森寒杀意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疾射而至，其人虽借着几株怀抱粗细大树藏身，却依然挡不住坎水毒矢哆地一声直贯穿而过，阻碍力道极处，已是狠狠穿过他们的肩胛骨或是腰间、臂处。
无数道杀意与树身相撞后，发出一阵剧烈撞击闷响，过后便是一阵过电一般兹拉兹拉腐蚀空气声音，拥簇着杀意利芒道道飞崩跌落。
不等人伤处传来的阵阵酥麻令他们惊恐绝叫，四下里飞溅的利芒过处，也是响起惨呼声音一片。
乱箭阻击，一弩箭利芒即腥臭漫体，锋芒有毒，毒已入骨，青肿一团旋即皮肉腐烂，几个呼吸间已是烂到五脏，者怒睁双目而死。
第四十三章 侠以武犯禁
唐代箭分为竹箭、木箭、兵箭、弩箭四种，前两种用于狩猎，后两种用于战斗。
用于此次战斗的箭镞用钢制成，刃部较长，能穿透坚甲，鸣镝声音就是它的最独特标志。
久涉战场者对此类声音的恐惧无异于死神召唤，若是在平常的空地上或许杀伤力没有太大，即使具有上百道寒芒崩裂之势的坎水毒矢。
无奈密林到处密集的树干阻挡住了他们的第一时间逃离，寒芒飞崩又是毫无规律可言，即使躲在粗大的树身后，一样躲不开细如针芒的罡锋凛冽。
而其毒性沾体即入，使之成为了如今最强杀伤力的器材，仅是那五支坎水毒矢，就令这一批十几人的偷袭者尽皆染毒而亡，无一幸免！
远处的李之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种弓弩的可怕程度，超乎了之前想象，难怪杨高澹那一日提起时也是心有余悸。
身旁的俟老六显是见惯了这种情形，低声笑着解释：“还是这些人身低了些，换做我等几人，及时避开了也是无事，当然箭矢不能过于密集，否则若是这几人近距离徒然施发，便是大罗金仙也难以躲避！”
清绮郡主却是被惊吓的两有些微颤，小侯爷连忙把她拉至身边，悄然把她一只攥在了里。
感受到男人的温度，她才赫然警醒，转过来的脸庞上，有着很清晰的惊魂未定：“这种武器真是可怕，关键是它的毒性，怕是划破点皮也性命不保了吧？”
夏婆婆回过头来点动着，“它的存在意义更多是威慑，即使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就因这种毒素极难采集。虽说一滴就可淬炼十几支箭矢，但听说整个大唐一年里也不会获取到几两，使用别的毒性就差了很多！郡王能够获得这样凶残的箭矢，必定有足够的理由才可！”
“我怎么说仅有一位兄弟引动了箭势，原来这玩意竟是如此珍贵！”李之摇摇头，心下紧张稍减。
那名骠骑护卫早就张开了另五支箭矢蓄势待发，见夏婆婆眼神撇过来，才向李之恭敬地回道：“每一支箭都有编号，每一次使用也需要报批朝廷！郡王府已经十几年未曾动用了，而且是这种一字当头的箭矢！”
眼神扫过，箭矢杆上有明显的“壹零叁玖”字样，小侯爷才知道一字当头箭矢的意义。
此时不过距离马车被点燃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就陆续有位骠骑卫士返了回来，其一人向夏婆婆汇报：“有府官兵赶到左侧密林里，发射火矢的十几人看似仅是毛贼而已，柳棠校尉替代我人回来继续守护！”
他们身上虽也是功夫不浅，但因事出紧急，一身骑兵装备未曾来得及脱却，骑兵重甲还是很繁重的，更何况进入的是深过半腰杂草的树林里。
“佟副校尉辛苦了，有无发现来人是普通的长从宿卫，还是民间草莽流寇？”
既然说了那些人是毛贼，当然不会是正规军队出身，佟副校尉回道：“都不像，虽一样没有很严格的战术方法，但也不似草莽那般身高明，倒像是某一大门大户豢养的看家护院，或者档次再高些，总之不像夏婆婆所说的二类！”
“既然不是草莽流寇就好，不然追查起来很麻烦的！”夏婆婆冷冷望着左侧密林里的枝叶摇弋与喊杀震天。
隋唐及以前侠士风情很重，绿林好汉还是比较令人尊重的，但是随着后代垃圾朝代宋出现了，重轻武之风得以盛行，而且那个时候是科举鼎盛的的时候，武将都没有地位，侠士就更没有市场了。
像是大唐年间还有李靖，红拂女这样的风尘侠一样的人物流传甚广，侠义之名流芳一千多年，宋代也仅因一部著作留下些水泊梁山式的人物，还个个不得善终。
长从宿卫就是在当地招募和挑选府兵与白丁，一年分两番轮流宿卫京师，与军队正规军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不过是些狩猎者而已！”夏婆婆的话音未落下多久，俟老六解除了之前的严密戒备状态，说起了敌人实力，“要比寻常看家护院实力强一些，但这些人显然都具有军人痕迹，像是军队上培养出来的批量速成者，善于集团作战的那种！”
“狩猎者？我还以为是猎户出身之人。”李之不免好奇的问道，“它是讲习武者的具体划分么？”
“小侯爷年纪尚小，且少与外界接触，更在成年后远走西域，对于武界详情无多少知会也是正常。狩猎者仅指武界最低层面那一类人，身也曾受过良好训练，但只是较之普通人高出许多而已，一旦学有小成才会进阶为狩猎师，就是那种可抵百工之人的将才，当然此将才非军将帅，仅是指个人修为身！”
说着，俟老六指夏婆婆，“二师姐和大师哥就是狩猎师的级，他们之上就是传说的大师一阶，也分为个等级，整个大唐初、级大师也不会超过百人，多在皇族显达人士身边隐藏！”
“难道说狩猎大师之上还有超绝存在？”李之对这个话题极感兴。
“大师一级就不再有狩猎一说了，统称为武学大师！大师之上自然就是宗师了，这一类人存世极少，来无影去无踪，具体数目难以估算，而且每一位存在都会是皇庭所忌惮之人，已经是武学的极致了！”俟老六的眼神里显出来神往意味。
这个道理小侯爷懂，常言道“儒以乱法，侠以武犯禁，而人主兼礼之，此所以乱也”说的就是此理。
儒家利用章扰乱法纪，狡辩颠倒黑白；游侠使用武力欺人违犯禁令，而君主却都要加以礼待，这就是国家混乱的根源。
历朝历代，常常会存在着犯法的本该判罪，而那些儒生却靠着章学说得到任用；犯禁的本该处罚，而那些游侠却靠着充当刺客得到豢养。
当然这里的“儒”也指民间思想，包括与正统思想相抵触与相吻合的；“侠”则包括了代表民间武装与个人行为自由。
因而几乎所有讲求央集权和“法、术、势”为代表的帝王之术者，一切都是为君主制和央集权服务，所以，自由敛财的“商”要抑，持反对思想的“儒”要坑，四处游荡的“侠”要剪。
像是俟老六所说的，即使有宗师存在，常常会选择避世深山，潜心修行，这也是此类人少有人知的主要原因。
俟老六嘴里的大师哥就是口不能言的老刘头了，后厨的老吴头是他的师兄，李之一直未曾谋面的羽灵姨则是四师姐。
他是最小的一位，入门时才不过十二岁，也是五人里修为最为低下者，却也达到了狩猎师的二级，在长安城也算是高一名了。
不过五人一直以杨高澹的随从，化身为极普通不过的下人模样，足可见那位杨先生的身份另有神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