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庶子风流 第588节

  王子腾次子不必去提,骨头已经快化了。

  但他一直以为,长子王义其实还算不错,尤其和原先贾家子弟相比,更远胜之。

  可是此刻……

  看着贾家国公府威严奢贵的前厅,王子腾心中一叹:若果真让这少年熬过这一生死劫,贾家至少再有百年富贵啊!

  既然已经了悟了贾琮的底线,王子腾便没再过多纠缠。

  他相信,只要他上奏天子之后,宫里就会给贾琮以明谕或暗示的。

  那位,许比他更急切……

  心里踏实后,王子腾笑言:“琮哥儿虽一心办置皇差,但到底是贾家族长。当年宁容二公的旧部门生们,现在多只认你。你家老爷好文,许多贾家门生故旧登门拜访,未必能说得到一起去,你若始终不露面,未免给人以怠慢之意。”

  贾琮闻言,知其不会空穴来风,便问道:“舅舅此言何意?”

  王子腾道:“有一你祖上门生的子弟,算起来也是世交,素来向往你家,只每每登门拜访而不得。前日在兵部一见后,得知渊源,便请了他去我府上坐坐,我这才知道此等情况。琮哥儿,族长不好当,要面面俱到才是。归根到底,家族才是你之根本。”

  一旁贾政听其言重,有些惭愧道:“不知是哪位世交故旧,竟被如此慢怠,实是我之不是也。”

  听其文绉绉之言,王子腾笑道:“也怪不得你,此人虽生得相貌魁梧,体格健壮,弓马娴熟,应酬权变,但于文墨之道,实在不通的很,入不得你之眼,也是有的。”又对贾琮道:“此人是大同府人士,祖上系军官出身,拜在你家门下。如今孙家只有一人在京,袭着指挥之名,未得实缺儿。这两日我得闲考校了番,非浪得虚名之辈,颇有勇武之力,在兵法一道,亦极有见解,胸藏丘壑。琮哥儿,这样的人又不在贞元勋臣之列,实在难得。你家老爷不从武事,不知人才难得,你当明白才是。”

  贾琮闻言,眨了眨眼睛,对于王子腾所言之人,已经有了七八成了解。

  心中,好笑……

  听王子腾之言后,贾琮还未答,贾政却也已经想起王子腾所言何人,皱起眉头道:“可是大同孙家子名绍祖者?”许是为了洗脱自己待客不力之罪,鲜少背后评人长短的贾政此刻连连摇头道:“虽是世交,当年不过是彼祖希慕荣宁之势,有不能了断之事才拜在门下的,并非诗礼名族之裔。其祖辈便心术不正,此子更面生谄像,巧言媚辞,实在上不得大雅之堂。”

  王子腾闻言好笑,道:“姊丈,孙绍祖乃武夫也,哪里懂得雅意?不是每个人都当得起儒将二字的。你不在军中,不知军中情形。纵然虎狼之师,每战必胜之豪杰,其口中却常挂着屎屁尿之流,言行谈吐腌臜龌龊,面对上官谄媚溜须。也正因如此,武夫多被文臣鄙夷。然却不知人无完人,在军中,只要不怕死,敢打敢拼,其余之事,皆作等闲。”

  此言贾政实不能苟同,还想说什么,贾琮却笑着用目光劝住了,他道:“既然那孙绍祖如今已投在舅舅门下,那往后就专心在舅舅门下做事便好。虽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但大义终究还是要守住的,不可侍二主而行。我家老爷不喜他,他就不要再等我家门了。左右跟随舅舅做事,一样是他的福气。”

  王子腾闻言一滞,再看看贾政一脸老怀甚慰的神色,终于明白为何如今贾政夫妇越来越不灵光,王家对他们的影响越来越有限了。

  好一个冠军侯啊!

  这齐家的本领,端的了得!

  可若如此……

  那孙绍祖所求之事,岂非难以办成?

  如今正笼络重用他时,且此人又颇为懂礼,只数日就往家里送了不下五千两银子的重礼,还道事成之后必倾家报答……

  如此两便之事,若就此舍弃,实在可惜了。

  一旁,贾琮见王子腾面色变幻不定,面色犹疑踟蹰,似不知该如何言,嘴角弯起一抹漠然冷笑。

  前世这几家人,死的果然一点不冤。

  ……

  荣庆堂。

  王子腾夫人李氏满面堆笑道:“真真不是我受了人家的礼,才来说好话。我们老爷太太知道,从来不轻易夸人。却把那家哥儿夸的了不得,祖上还是你家门生呢,说是相貌魁梧,体格强壮,颇有勇武之力,是个当将军的好苗子!”

  贾母奇道:“这一家我倒没怎么听说过,果真是世交?”

  李氏赔笑道:“孙家原是大同人氏,如今只一人在京,兵部候缺儿。他还没娶亲,因而没内眷来给老太太请安。不过他倒是上门了好多回,只你家哥儿实在难见,递了几百回门贴,也没见着人。老爷素以文事为重,因而不得喜欢。但我家老爷说了,如今宫里陛下正重用开国一脉的军官功臣之后,这孙家子这回可赶上好时候了。以他的能为,往后建功立业,封个爵位也未必不能。这不,今儿巴巴的来府上,只为这孙家子说项来了。”

  贾母隐隐皱眉道:“老爷素重文墨,不通武事,不待见那人情有可原,这琮哥儿如今便是武勋,怎人家递了几百回拜帖了也不见人一面,何况还是先祖门生后裔?”

  王夫人微笑道:“许是琮哥儿太忙之故。”

  贾母闻言没再言语,又问李氏:“这孙家的哥儿叫什么,多大年纪了?”

  贾母对于外面的事不精道,但对妇人人心,却颇为了然。

  她知道,李氏若只为将那孙家子介绍给贾家,根本不必说这样一箩筐的好话。

  李氏现在同个媒婆一样,将那孙家子夸成了花儿,若说没有别的缘故,必是不能的。

  果不其然,李氏见贾母“上钩”了,愈发笑的灿烂,道:“叫孙绍祖!今年才二十来许,不到三十,还未有妻室……”

  贾母:“……”

  她与王夫人对视一眼后,道:“我倒不记得,贾家当年有这样一门门生。不过这些事我现在也不理会了,都是家里那孽障在管。左右是他贾家的事,我年纪大了,管不了,也管不动咯。”

  软榻边,鸳鸯一边给贾母用软锤捶腿,一边抿嘴偷笑。

  笑李氏天真,她那点花花心肠,连她这个奴婢都瞒不过,还想哄贾母?

  那叫孙绍祖的必给王家送了不少金银,不然李氏凭何这般卖力夸赞。

  想来她不会就此收手。

  果不其然,就听李氏“哎哟哟”直叫唤,一双涂抹了不知多少胭脂的薄唇,显得刻薄让人厌恶。

  虽然王熙凤也常如此,但王熙凤的唇瓣饱满丰润,看起来有福泽,不似李氏这般。

  李氏拍手道:“若是外面的大事,自然由前面的爷们儿做主。可内宅之事,若琮哥儿也要插手,那就忒不像了。到哪儿也没这个道理不是?老太太,不瞒您说,今儿我随我家老爷来,他自然是同琮哥儿和你家老爷谈大事,我呢,则来同老太太、太太谈内宅之事。今儿啊,我是来当媒婆报喜来了。”

  贾母面带微笑,问道:“何喜之有?”

  李氏笑道:“可不就是那孙绍祖么?那孙绍祖年纪轻轻,就做得了武官。这且不提,那孙家在大同,也是一等一的豪富,家资饶富。他一直忙于武备,有大志向,故而一直未娶亲。也不知听谁家的诰命说过,府上二小姐贤良淑德,温柔可亲,是一等一的当世好女子,因此动了求娶之心。人家也不理会什么嫡的庶的,想着贵府上出来的小姐,纵然是庶出,也比旁家嫡出还要好百倍千倍。进门儿就当正室太太,掌着一家子的钱粮富贵。他在外面以弓马搏前程,家里一应事俱交给姑娘掌管,概不理会。且他家在京中只他一人,上面也没公婆在近前,不必立规矩……”

  “好了。”

  王夫人一张脸简直臊的发烫,好些事,做的说不得,心里盼着可以,可落到嘴上,那就恶心死人!

  听李氏的意思,好似家中没有公婆在是多大的喜事一般。

  是,是喜事,媳妇进门不用站规矩,可以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可是这话让当婆婆的怎样想?媳妇盼着死公婆?

  她就是当婆婆的,听着便十分不受用,更何况贾母?

  果然,就见贾母一张老脸寡淡的厉害。

  李氏反应过来后,一张脸也登时涨的通红,强赔着笑脸道:“老太太勿怪我失礼,也是在至亲面前,我心疼二姑娘,才口无遮拦,说出那样挨雷劈的话。原不是那个意思……我们这些做爹娘的,养个女儿和养宝一样,平日里风吹一点雨淋一点都心疼的不得了。可要出阁以后,就再做不得主了,我家姐儿也渐渐大了,每想起她以后的日子,我这心啊,就和剪子绞的一样。”

  见李氏悲戚的落泪,贾母叹息一声,道:“虽如此,也不该……”到底是亲戚,贾母点了下,就没再多说什么。

  她看向王夫人,道:“照亲家太太的话来看,那孙绍祖也算是个好的?”

  王夫人呵呵笑了笑,道:“再看看老爷和琮哥儿怎说罢,二姑娘大了,上头却没了老子娘,连长兄也没了,只琮哥儿这个兄弟在,绕不开他去。”

  贾母闻言,登时想起上回贾琮骂史家那句“虎女焉能嫁猪犬之子”的恶毒之言,心头涌起一抹怒气,恨声道:“我看那孽障这回还要骂什么!”

  ……

  

第五百七十四章 送她上路

  

  “老爷、舅老爷、侯爷到!”

  贾母怒声刚止,门外游廊下便有丫头大声往里通传。

  因王子腾为宝玉亲舅舅,亦是王熙凤之亲叔,也算李纨之舅舅,还是王夫人之弟,薛姨妈之兄,所以内眷竟都不用避讳。

  三人鱼贯而入后,就见高台上气氛微异。

  贾母似还保留着恼火,瞪了贾琮一眼。

  贾琮自然如清风拂面,连根汗毛也未吹动……

  各自见罢礼,贾母哼了声,道:“琮哥儿,你王家舅母来与你二姐姐说亲来了。太太说了,大房如今只你一个男丁,无论如何也绕不过你去。你倒是说说看,成不成?”

  李氏心里如何恨贾琮不说,这回面上却学聪明了许多,至少带上了笑脸,道:“哥儿不知,那孙绍祖……”

  没等说完,只起了个头,贾琮就微笑打断道:“舅太太且稍等,琮先将道理说明白,你再开口。你是宝玉的亲舅母,是长辈,若等你开了口,我若说个不字,实在不好看。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有太太的体面在,我极难婉拒舅太太的要求。”

  李氏闻言,面色一滞,看了眼面上带着慈爱微笑的王夫人,王夫人微微颔首道:“那就让琮哥儿先说罢,这孩子最重孝道,我们也不好让他为难。”

  这话李氏有多恶心不提,反正贾母差点没怄死!

  几乎没忍住破口大骂!

  贾琮看在王夫人的面上不好拒绝王家,那他当日将史家骂成猪狗,就不曾想想她老婆子的体面?

  再者,贾母知道贾琮这般是故意的,气她刚才的话。

  可她若果真想将迎春嫁出去,还用等他来说话?

  这个孽障,真真是好歹不分!

  贾母气的脸色苍白,旁人没注意到,鸳鸯却含泪小声劝道:“老太太先消消气,等过了这会儿再理论,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贾母闷哼一声,眼泪也快气下来了。

  不过到底不愿失了体面,强忍下来,听那孽障怎么说。

  “我家虽是武勋将门,守孝不在三年期,但再怎么缩减,父丧在前母丧在后,合起来总要守个三年,不然忒不像了。当然,先订亲也是可以的……”

  见李氏蠢蠢欲动想开口,贾琮先一步堵住了漏洞,那李氏一噎,翻了个白眼。

  贾琮又道:“这第二嘛,我家嫁女,不求男方功名富贵,但求人好,能真心实意的尊重发妻,能以礼相待。荣华富贵我贾家应有尽有,不会委屈任何一个姊妹的,陪嫁都够嚼用一辈子不尽。所以,人要本分忠厚。”

  李氏眨了眨眼,寻思了下,孙绍祖每次登门都会送上大礼,这若都不算忠厚本分,什么还算?

  因此连连点头附和道:“理当如此!咱们这样的人家,又不希得攀人富贵,人是最主要的。”

  贾琮呵呵一笑,说到第三点,道:“最后一点嘛,男方不能是武勋或是将门,尤其不得为统兵大将。”

  此言一出,王子腾和李氏的脸色都变的难看起来。

  贾政却看起来颇为满意,他原本就深恶孙家,怎肯嫁贾家女过去?

  只是碍于王子腾夫妇的面子,不好直言。

  原也在头疼如何才能取得两全之策,没想到贾琮会用这样的手段,来婉拒。

  李氏却仍不死心,不甘问道:“哥儿这又是什么道理?贾家本就是武勋将门,不该寻个门当户对的?”

  贾琮看向王子腾,微笑道:“舅舅必然能明白外甥的苦心,我这个位置,实在太紧要。天子既然信重于我,我就要对得起这份信重,自觉避讳那些禁忌。尤其是不能与统兵大将走的太近,说实话,若非有太太的颜面在,外甥虽早已仰慕舅舅威名,也不好往来的。往后外甥若少了礼数,舅舅当体谅。不止如此,自琮承袭锦衣卫指挥使以来,从未与宁荣先祖的门生故旧联络过一次。所以,贾家女不能嫁武勋将门,是为存忠义,望舅太太体谅。”

  论耍嘴上道理,十个李氏加起来都不是读书人的对手。

  她虽满心不甘,却到底词穷。

  再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说不用去管那些避讳的话……

  可她屈服了,王子腾却微微皱眉道:“琮哥儿不是与开国公世子交往亲密?”

  贾琮呵呵笑道:“那舅舅当知,我与贞元勋臣一脉的关系,差不多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李虎只是特例,因为我救过他的命。但也仅此而已,绝不会涉及到公事。而且,我其实也早已经开始避免和他过多来往。”

  王子腾见贾琮如此滴水不漏,遗憾的朝李氏摇摇头道:“琮哥儿有其苦衷,贾家现在的确不适合与军中将门连亲。”

  不是他这般容易就屈服,实在是贾琮举大义举的太溜了……

  处处以天子近臣为标榜,以天子利益为原则,在忠孝节义为天道的当下,任何人都不可能明着反对这样的大义。

  连密室私语都不行,更何况王子腾还知道,这荣庆堂上,必有中车府的蛾子……

  或许,贾琮也知道吧。

  所以王子腾连一句讨价还价的话都没再说,和忠义讨价还价,那关键时候,天子也会拿他的全家性命讨价还价……

  对上这样一个处处扛着大义给自己戴忠孝帽的人,王子腾觉得有些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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