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庶子风流 第304节

  呵呵,三板重尺下,什么证言得不到?

  哪怕得不到,“莫须有”三个字也足以让人万劫不复。

  后世都是人大于法,更何况现在……

  这本就是科道言官的作用。

  崇康帝只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也不阻止。

  只是他不阻止,内阁元辅宁则臣却有些静不下去了。

  如今科道言官,多是新党门生。

  眼看着他们往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里掉,他这个新党魁首都有些心疼。

  这些年轻人,多半就像贾琮说的那般,连怎么回事都没闹明白。

  他们清贵归清贵,但论实务,明白的真没几个。

  当然,朝廷本就需要他们这股啥也不知道的冲劲。

  等将傲骨培养齐全了,资历也熬深了,再外放到外省去当一任知府,成为新党中坚。

  这些门生来之不易,新党本就缺人,更缺根红苗正的自己人,宁则臣舍不得让他们折在这里……

  他不动声色的与吴琦川使了个眼色。

  吴琦川心中一叹,虽恨不得加一把火,将贾琮真的灭掉,却也明白此事是不可能的。

  很简单,不是因为贾琮手里有什么了不得的证据,能证明南厢那些人死有余辜。

  而是因为他简在帝心……

  吴琦川出列,先与崇康帝躬身一礼后,折身对言官们道:“既然是让贾指挥使来此自辩,汝等总要给人说话的机会罢?再者,尔等身为御史,岂能在御前失仪,肆意咆哮?”

  安抚住暴躁的御史后,吴琦川又看着贾琮,冷淡道:“请贾指挥自辩。”

  贾琮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叠纸笺,平淡道:“南厢锁子胡同富发赌坊,去岁之前的恶事,在前工部尚书宋大人时就已经诉过,此处吾不再赘言。自去岁九月起至今,富发赌坊一共坑害百姓三十六户,直接、间接害死人命二十三条,逼迫四十六位良家接客,因此而自尽之妇幼,十三人。涉案赃银,共两万八千六百五十三两四钱,包括房产、田地、门铺等。

  每一桩每一例,皆有证可查。

  另外,锦衣亲军得到举报后前去查案,被富发赌坊麾下数十青皮围殴致死六人,扣押十数人。”

  此番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呈词说罢,文华殿内一片静谧。

  之前咆哮不止的御史恍若在听天方夜谭。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有御史诘问道:“民若真有不平,为何不去衙门状告?”

  此言一出,不少官员都低下了头……

  贾琮还未答,又有御史迫不及待问道:“锦衣亲军,虎狼之军也,怎会被市井泼皮殴打丧命,何其荒谬?”

  又有官员变了脸色……

  贾琮淡淡道:“因为有巡城御史张勇,拦在锦衣亲军之前,不准他们动手伤民,所以锦衣亲军只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最终使得六人丧命,受伤者数十。”

  “胡说!”

  一御史色厉内荏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必是锦衣亲军戕害百姓,才为张勇所拦!”

  贾琮面色平静的从手中卷宗中抽出一张来,淡淡道:“据张勇招供,其每年自富发赌坊得银二百两,除此之外,还于西城诸暗娼、人市并帮派之处,一年得银共计五千八百两。张勇寒门出身,居官不足五年,年俸不足百两,却于南城通义坊置办了一座二进宅院,家中仆婢十五人,存银三千两,田契八百亩。”

  又是一阵尴尬到凝固的沉默后,一年长些的御史道:“纵然张勇有罪,轮得到你锦衣亲军拿问么?”

  贾琮道:“那谁来拿问?”

  御史正色道:“自有三法司在!”

  贾琮奇道:“据我了解,在南厢那座富发赌坊受害的百姓,求告了一年,到头来比不告的人更惨,家破人亡。那个时候,三法司何在?”

  有年轻御史不知糊涂了还是天真,也奇道:“怎会如此?你该不是信口开河吧?”

  看着这个比自己都大不了几岁的娃娃脸御史,贾琮认真解释道:“很简单,因为富发赌坊的东家,是工部尚书石大人的三公子。”

  相比于御史们的震惊,朱紫大员们的反应则平静太多。

  如果果真是番子制造冤案,那他们哪怕鼓荡起惊天阵势,也会和狗番子一较高低,哪怕他背后站着的是御案后的那位。

  可是……

  自作孽者,不可活。

  无论是张勇还是石守义,都不过是自己作死的小喽啰。

  东窗事发之时,这些大佬就已经放弃了他们的生死。

  包括石守义他父亲,工部尚书石川,石榆斋。

  只见一面容刚强,看起来连五十岁都不到的衣紫大员出列,取下官帽搁置一旁,跪下请罪道:“臣教子无方,有负皇恩,愿接受弹劾,请三司会审。但凡查明,石守义之罪行与臣有丝毫相干,臣愿领死,以谢陛下知遇之恩。”

  崇康帝闻言,眼睛微微眯了眯,却将目光看向贾琮,问道:“贾琮,此案是你接手的,你怎么说?”

  贾琮躬身道:“石大人知道不知道臣不知道,但若说其子罪行与他毫不相干,就不知从何谈起了。石守义若非石大人之子,凭什么仗势欺人,又凭什么巧取豪夺?”

  石川也是刚硬的,他回头看了贾琮一眼,那种气势当真有些骇人。

  他缓缓点头,道:“贾大人言之有理。”

  而后转头再度叩下,沉声道:“臣辜负皇恩,求一死以偿此罪!”

  次辅林清河看向贾琮,沉声道:“若石大人要为其子罪行赴死,那贾大人是不是也要为你族中那些罪恶,同样付出代价?”

  贾家如今不说万众瞩目,也必然被无数人盯着。

  贾琮昨夜那番动静,根本瞒不过任何人。

  贾族族人的罪责,同样也瞒不过任何人。

  贾琮闻言,表情依旧不变,道:“林大人,下官执掌锦衣以来,第一件事,就是下令清查族人罪责。但凡有罪者,重者流放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轻者同样流放黑辽,在农庄上务农改造,这是否为代价?第二件事,就是命南镇抚司清查锦衣力士,严肃法纪,绝不因他们是麾下力士就加以庇佑。

  下官明白一点,若自身不正,何以严人?

  锦衣亲军,为天子亲军,乃陛下耳目。

  虽清流视之浊贱,然下官不以为然。

  若无锦衣,南厢之冤魂何时能安?

  陛下爱民如子,并因此而推行新法,以求国富民安。

  又怎会知就在天子脚下,有人敢如此戕害百姓?还仗的是新党大员之子之势!

  林大人耳目灵通,下官刚处置完族中不肖子弟,大人就知道了。

  那大人可否听过南厢被害百姓冤魂之声?

  还是说,大人虽听闻过,却也碍于石大人之清名,置若罔闻?”

  林清河闻言勃然大怒,正要发作,余光却惊奇的发现,龙椅上那道身影,竟站了起来。

  一言不发的转回后殿去了。

  大明宫总管太监适时尖着嗓子大声道:“退……朝!”

  满朝皆惊!

  还伏在地上的石川,一瞬间面如血色。

  林清河同样一脸震惊,不敢置信。

  唯有宁则臣垂下眼帘,目光中闪过一抹悲意:

  陛下,飞鸟犹未尽,狡兔犹未死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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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训斥

  

  悲凉,这一刻,是文华殿内所有新党大臣们的心情。

  刑不上大夫,这就是为了给官员们以体面。

  哪怕果真要治罪,也该堂堂正正的治罪,让他们死的心服口服。

  可现在……

  折辱!

  堂堂大司空,国朝从一品六部尚书,跪在那里以死请罪,竟被晾在那了。

  石川到底是死还是不死?

  死,不明不白,到底有罪无罪?

  不死……

  又有何面目苟活?

  林清河,内阁次辅,堂堂一品武英殿大学士,国之柱臣。

  就让一个“鹰犬”当面怼在那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石川纵然其子有罪,可他这些年来,常年奔波于大乾境内河流湖海边,为了治水患,曾三年未入家门一步。

  终在崇康八年,使得黄河水清!

  河道乃是天下一等一的肥缺,可是石川主政八年,家中却清贫未改。

  入主工部后,更是常年住在衙门公房内,一心国事。

  若非如此,以松禅公宋岩的德望,也不会将工部大权悉数相付。

  要知道,宋岩可是旧党魁首。

  称其为国之干城,丝毫不为过。

  林清河之功绩又何曾少过?

  最简单的,青苗法,便是他主政地方时,助民乃至活民无数的良法。

  这二年来,国库甚至因此丰厚了一倍。

  功莫大焉!

  然而,这样的功臣,崇康帝就任其被一竖子羞辱!

  如今正主走了,且不能生怨望,就只能对准“始作俑者”了……

  “贾琮,你也是饱读圣贤书的,还被牖民先生所重,又是松禅公的弟子,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吴琦川简直痛心疾首的指责道。

  贾琮不卑不亢问道:“大人,贾琮行事,仰不愧天,俯不愧地。手下多有人命,可下官敢担保,无一人含冤。所以下官实不明白,到底所行何事,让大人以为下官枉读圣贤书,有负师恩?”

  赵青山沉声道:“朝廷自有法度,不容锦衣妄为!圣祖、贞元两朝,缇骑横行,满朝昏暗,官员出门朝不保夕。纵然你一时能控制得住,你能控制得住一世么?”

  贾琮闻言沉默了稍许后,道:“大人所言或许有理,但是……琮负皇命,不得不忠于王事。下官只能保证,在下官任职内,绝无锦衣猖獗拿人邀功之事发生。锦衣出行,只罪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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