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第990节

辜明已点了点头,坐回椅中喝了口茶,似乎看不出他方才将一名出身翰林,天子钦点状元的官员,推入深渊之,所谓举重若轻,就是如此了。

而现在林延‘潮’,除了戴上镣铐,已与阶下囚无二。

现在二堂上气氛十分凝重。

辜明已方才一步一步以言语造势,最后竟将林延‘潮’‘逼’到不得不主动认罪的地步。

马‘玉’甚是得意,方才因潞王就藩之事上,被众官员反对的难堪,已是没有了。

众官员被压的不敢说一句话,一句话,你们敢反对潞王就藩,就别想保住乌纱帽。

马‘玉’冷笑道:“林延‘潮’,你实在是负天心,当初太后,皇上是如何看重你的,而你呢?三番五次反对太后,天子?陛下就是养一条狗,都比你忠心!”

想到方才被林延‘潮’质问压得不能动弹的屈辱,马‘玉’此刻吐气扬眉。

面对这一幕,林延‘潮’反是讥笑道:“忠心?论及这二字,马公公是谁的狗?又是对谁忠心?是朱翊镠吗?”

“你!大胆!死到临头不知悔改!潞王的名讳也是你叫的?”马‘玉’气得脸上涨红。

林延‘潮’冷然道:“吾只闻圣人与天子的名讳不能叫,几时亲王名讳不能叫!朱翊镠岂可与圣人与天子并列?”

辜明已起身向杨一魁道:“此人失心疯了,此乃败犬之吠,抚台,下官恳请将林延‘潮’当场拿下,明正典刑!”

林延‘潮’扫过辜明已一眼,斥道:“我与马公公话还没说完,你‘插’什么嘴?”

辜明已大怒向杨一魁,龚大器,杨一桂三人道:“抚台,藩台,臬台,恳请三位大人立即将林延‘潮’拿下!”

面对辜明已的问询,杨一魁看了一眼手里的状纸,然后轻描淡写的道:“林同知之罪,本院晓得了,但今日集议乃论潞王就藩之事,却不是审官员贪墨的案子。此案待今日集议过后再问!”

辜明已闻言惊呆了。

一旁左布政使龚大器道:“正是,一码归一码,潞王就藩事大,贪墨之事可以等事后再定。”

连主刑名的按察使杨一桂也是道:“本官也以为可以等一等,案子什么时候查都行。”

辜明已所有的‘精’心算计,在这一席话下都泡汤了。他方才所有指证林延‘潮’的话,也成了废话。

林延‘潮’‘逼’近马‘玉’,神‘色’坚定地道:“马公公,你方才问我忠得是谁?我告诉你,林某不忠于谁,唯忠于是天下的万民!”

“先贤有云,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亦次次之,更不用说朱翊镠,他算老几?”

马‘玉’对堂上官员求助道:“这样悖逆之言,你们当官的都眼瞎了吗?还不速速拿下!”

杨一魁三人则坐视不理,至于左右官员,有的面‘露’愤慨,除了辜明已,没有一个人愿意帮马‘玉’的。

堂上林延‘潮’‘逼’近一步,马‘玉’后退一步。

“以盐课之事,胁迫盐商,公然索贿,整个开封被你‘弄’得乌烟瘴气,盐价暴涨,百姓叫苦!”

“汝以为朱翊镠采办之名,派爪牙下乡,河南各府无不遭汝涂炭。”

“上月十二日,汝爪牙冲入河南府一家中,大肆劫掠不说,还将家中年轻‘女’子三人**,并将男丁绑在树上,目睹这一暴行!”

“上月十六日,彰德府,汝爪牙诡称一大户为盗,藏金百万。其不给,捶至死三人!”

“诬陷!此乃诬陷!”马‘玉’辩道。

林延‘潮’道:“河南府,彰德府的官员在此,你们问一问他们本官有没有说错?”

但见两府官员怒道:“林司马所言无一字虚言!”

“句句是真,我等禀至省里!”

“请马公公给无辜而死的百姓,一个‘交’代!”

马‘玉’闻此失‘色’。

林延‘潮’道:“马公公,这还不算完,上月十八日,南阳府一家五口,挂树自杀。又两日,一名‘女’子,投井而死!”

“怀庆府!十日之内,有二十七名百姓遇难,三十二户百姓破家,你的爪牙平均一日三户搜刮钱财。”

“直至今日,河南一省,遭你爪牙荼毒百姓不知数千,死者近百,败坏‘女’子名节更不知多少?这是各府已报上来的,还有没报上来的,更不知几何?你在河南一个月,所犯之罪,可谓罄竹难书!”

面对林延‘潮’的紧‘逼’,马‘玉’脚步慌‘乱’的后退,几乎从椅前一直退至堂‘门’前。

马‘玉’强辩道:“没有,这不是本公公干的,都是下面的人不小心。”

“竖阉无耻!”

“一句话推得干净!”

“将过错都推至手下身上!”

众官员纷纷齐声大骂。

马‘玉’对骂道:“你们要怎么样,就算咱家错了,也只有陛下能审问咱家?谁敢给咱家定罪?”

马‘玉’‘色’厉内荏,见众官员暴怒的样子,他心底也是害怕至极。但他也有底气,官员们毕竟不敢拿他怎么样。太监毕竟是天子的人,就算他‘激’起众怒,惹下天大的麻烦,文官也拿他没办法。

杨一魁给下面的一名官员递了眼‘色’后。

不知是谁!

这时掷了一个茶盅,砸在马‘玉’身上。

马‘玉’怒问:“是谁?”

这时众官员离座,群起攻之!

又是一人踹了马‘玉’一脚。

不知哪里又打了他一拳。

马‘玉’见众官员如此,不由惊怒,若是他们围上来,岂不是被当堂打死。

马‘玉’要往后退去,这里是二堂旁的回廊,从这里可以穿至后堂,就可以逃得‘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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