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第987节

辜明已当下道:“之前本官催缴藩库积欠时,与各府官员说过,缴纳税赋乃份内之事,而拖欠当罚。这句话不知归德府的林司马可还记得?”

什么叫富裕者,给的更多,贫穷者,连你有的也要夺去。

有的人欲息事宁人,但越是这样旁人会放过他,这临面一刀,早晚就会挥下的。林延潮眼下就是如此境地。

在场众官员也是心知马玉,辜明已是要拿林延潮开刀了。

一切犹如辜明已,马玉预期的那样进行了,否则付知远堂堂知府被打伤,就这么算了?账本不是白查了?户部里的关系不是白用了?

避是绝对避不过的。

众目睽睽下,林延潮正按着脖子,原因无他,坐久了有些发酸而已。

待听辜明已问到自己时,林延潮愣了片刻,然后笑了笑道:“是,是,当初府台有这么一说。”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怎么又是这样。

辜明已此刻的感觉,仿佛吃了一大团屎,不说林延潮身背嫌疑,就说这各府官员,一省大员齐聚,又说得是璐王就藩这么大的事。

你林延潮居然在这么重要的集议上……走神。

辜明已是很注重官员气度的官员,平日那套面上云淡风轻,里面暗流涌动官场作风,现在都给他去他妈的。

辜明已一副很不愿意,但又不得不搭理你的口吻对林延潮道:“当初林司马将多年积欠一清而空,实在令本官佩……佩服。这一次修建王府,归德府是不是多出一些,为其他各府分忧一二。”

辜明已此举等于离间了林延潮与其他知府的关系。

好比你是有钱人,是不是可以拿出一点钱来接济一下没钱的亲戚啊。至少大家吃饭的时候,你给我去把饭钱结了。

这令林延潮答允不是,不答允也不是。

但见林延潮皱眉道:“这有些不好办。”

辜明已冷笑道:“怎么不好办,难道府里没钱?还是有钱,故意说没钱?”

“不是有钱,没钱,而是此事应是付知府定夺,下官身为佐贰官做不主。”

马玉差点又把口里的茶喷出,辜明已的咳嗽又犯了。

林延潮双手一摊:“不如你请付府台来,让他来说话?下官实在是官卑言轻啊。”

马玉拂然道:“付知远负罪已是在押,眼下归德府的事,由你暂署。”

林延潮道:“可是省里没有下令,让本官暂署府事,本官还是没办法做主,此非职责所在。本官看还是请付府台回来再定夺,就算他在押,至少府里有钱没钱,也是可以知道的,公公与其问本官,倒不如问付府台。”

马玉气道:“付知远已是负伤,如何能来此说话?”

马玉话音一落,辜明已不由在心底大骂其愚蠢。

这时林延潮目光陡然一厉,全然不是刚才那打太极的归德府同知,而是当年在金銮殿上死谏那个林三元。

堂中众官员,只见林延潮拍案而起,怒怼道:“付府台受伤了?如何受伤?是何人打伤的?请公公给在场所有官员们一个交代!”

八百八十章 证据 二合一

巡抚衙门的二堂之外。

寒风凛冽,扑面如刀。

身穿火红色的鸳鸯战袄,巡衙标兵按刀立在朔风中,面色冷峻。

二堂附近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

马玉的一干随从所在的廊房,乃单独一个院子,距离二堂颇远,不似其他官员的随从,都是在二堂左右的廊房里等候。

随从们有二十余人,都是跟随在马玉身边的爪牙,这一次在河南各府以采办为名干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

当然油水也没少捞,各个赚得是盆满钵满。

但是也有人例外。

其中一人整张脸肿得和猪头一般,本是满脸横肉的凶相,但经这一扭曲,顿时令人觉得反而可笑。

此人就是当初去归德府的,但刚闯入一个大户人家,对着人家那未出闺阁的黄花闺女,就要行无耻之事时,被一伙官兵冲入,拿了一个当场。

衙役对这样的人,也毫不客气,拿了棒子对此人掌嘴,将满嘴牙齿都给敲落了。

眼下他成了马玉随从里的笑话,动不动拿他这张脸说事,讥笑其说话漏风。

这人又被嘲笑几句,满肚怨气,当下直冲门外走去,但刚到了门口,却给把守在门口的官兵拦住。

那人口里含糊道:“俺要出去透气!”

官兵喝道:“这里巡抚衙门重地,没有军门大人的手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

这人憋了一肚子气道:“我偏要乱闯如何,你知道我是谁吗?”

几名官兵退后一步,然后一并把刀,喝道:“军门大人有令,擅自出入者,立斩!”

话音一落,但见院门从外被推开,两队官兵冲入院内。

几十把刀枪剑戟指着屋内之人。

此人心底凉了半截,色厉内荏地道:“娘的,你们这群丘会干爹来了,有你们好看!”

说完此人退回屋里,顿时又惹来其他人一阵笑。

“夏十八,就你这猪样,难怪那些官兵阻拦,换我也以为你是去行刺巡抚大人呢。”

“妈的,这些官兵狗胆包天,换你出门也是一样。他们会不会是要对干爹不利啊。”

“哈哈,胡说八道,干爹是什么人,就算是圣上也要看在太后面子上,下面的人谁敢他。”

“是啊,连巡抚都在捧干爹的臭脚呢。”

“呸,你敢说干爹是臭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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