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第620节

官衔代表着你官位,待遇的高低,而职事,差事是到手的权力有多大。

在翰林院编制里,侍讲,侍读(正六品)各只有两名,一个萝卜一个坑。修撰(从六品)要想升任侍讲,侍读,就要等前面的人退下来才行。

词臣升官本来就慢,九年一考,也就是说从修撰升至侍讲,正常要九年功夫。

但是修撰没有定员,而侍讲,侍读却有定员,身为翰林修撰熬完九年资历,却发现前面的侍讲,侍读一个也没退,那等心情着实叫人崩溃。

后来为了改变这等僧多粥少的局面,朝廷允许修撰,编修,先转为宫坊官,升任中允,赞善,官衔上升为正六品,等侍讲,侍读出缺了,方可以补入,免得他们等得花儿也要谢了。

如沈鲤要林延潮,从中允升至侍讲,也是插队。

林延潮‘感激涕零’地道:“承蒙光学士如此厚爱,下官不知如何报答才是。”

沈鲤面上表情没有多少波动,而是道:“本官也只是按翰院的规矩办事而已,不过史官迁讲官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你知道吗?”

林延潮问道:“可是要先主讲经筵?”

沈鲤点点头道:“说得对,侍读职在刊缉经籍,为天子及太子讲读经史,备顾问学;侍讲职为天子或太子讲学,讲论文史以备君王顾问。侍讲,侍读,合称讲读。本官推举你为侍讲,你需有向他人证明,你有为天子讲学的本事。”

“我知你为日讲官,常为天子进讲,但外人不得闻之,你讲得到底如何,别人不知道。唯有经筵之上,百官列席,众臣齐听,别人方才能认可。以往翰林院向内阁推荐讲官,都有让其先主讲经筵,以观其效的规矩,此在本学士这里,也不能废除这规矩。”

林延潮知沈鲤这样的理学大宗师,都有一套一套的规矩,自己要晋侍讲,那么就必须在经筵上,向天子,百官拿出可以信服的水平来方可。

沈鲤说到最后有与林延潮谈论了几句经学,然后林延潮方才告辞离去了。

离去时林延潮心想,自己第一次担任经筵主讲官,必须十二万分的重视。(未完待续。)

五百七十六章 经筵讲官

林延潮从沈鲤那回宫,没有先去讲官值庐,而是转道文渊阁先找张四维。

从直内阁,到直日讲,林延潮可是一直在张四维下面办事。

在阁员里相传里,张四维是出了名的难伺候,整日板着张脸。阁员中唯独林延潮一人从未受过张四维批评,就凭这一点每个阁员对林延潮都是打心底的佩服。

张四维正伏案写手本,见了林延潮,点点头道:“宗海,先坐,待本阁部写完这手本,再与你说话。”

林延潮道:“下官谢过中堂。”

林延潮就坐在一旁等候。

张四维忙完后,与林延潮道:“宗海,这数日来日讲,天子甚悦,不说你底子厚,从这讲章上也足见你下了不少功夫。当初元辅题你为日讲官,足见他的识人之明,你需好好感激元辅对你的栽培之恩啊。”

平常听了这话,林延潮会觉得张四维果真张居正是心腹。但经过申时行对自己剖析过朝堂局势后,林延潮知张居正与张四维实际上是面和心不和。

林延潮道:“元辅,中堂的栽培之恩,下官一直是不敢忘了。”

见张四维也有笼络自己的意思,林延潮也顺势送上高帽,这张居正之后,张四维必然会成为首辅的。只是张四维到底任了几年?林延潮穿越前史书没有认真看,所以不知道。

但无论如何,对方也是将来的首辅,就算不投靠他,但保持良好的关系也是必要的。

张四维听了笑了笑,二人又聊了几句。

林延潮问道:“敢问中堂,内阁题请下官任经筵讲书官可已定了?”

张四维笑着道:“就定下旬初二。”

顿了顿张四维又道:“此是宗海你初讲经筵,与日讲不同,讲章需提前三日交我看定,另经筵前一日,你需告之司礼监,并会同展书,赞礼官,鸿胪寺往文华殿演礼,经筵前衣冠带履需熏香,并斋戒沐浴,以示郑重之意。”

张四维讲了一些经筵上需郑重的地方。

“敢问中堂,当日另一位经筵讲官是谁?”

“乃国子监祭酒周子义。”

林延潮听了周子义名字一怔,这人他是知道的,是理学大宗师。

他曾说当世经学有考据,义理两宗,为考据的人,认为义理乃是空谈,但实际上考据才是玩物丧志。

而林延潮写的《尚书古文疏注》乃是朴学中集大成之作,朴学就是主考据。说来二人在学术上观点相左,这等人比政敌还可怕。

政敌为利益冲突,可以化解,但学术相左,除非一方说服另一方,否则就是不死不休了。与周子义搭档主持经筵,林延潮不由生出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张四维笑着对林延潮道:“周祭酒乃三朝老臣,贯通经史,你需与他多请教才是。”

林延潮还能说什么,只能称是。

对于林延潮而言,参加经筵已不是第一次了,但主讲经筵却是第一次。

以往经筵时,林延潮充任的都是经筵展书官,展书官说白了,就是给皇帝翻书的,作用纯粹是个摆设,类似于皇家仪仗中的大汉将军,充门面的。

经筵官与经筵讲官一字之差,却是天差地别。

经筵讲官就是经筵讲书官,真正在经筵上为天子进讲的。

充任经筵讲官,对于任何官员而言,都是无上的光荣。如果看一名官员履历,若任过经筵讲官,都需重重写上一笔。

要成为经筵讲官,翰林院里必须修撰及修撰以上,或者是詹事府掌事,国子监祭酒才行。偶尔礼部尚书也会客串经筵讲官。大体而言,詹事府掌事,国子监祭酒都是由翰林出任,所以经筵讲官与日讲官一样,都是非翰林不能居之的职位。

担任经筵讲官,林延潮资历本来还差一些,但他现在已是日讲官,终于有了资格。

之后林延潮就离开文渊阁,认真准备经筵,埋头写经筵上的讲章。讲章写好后给张四维看定无误后,林延潮在经筵前一日,去文华殿上演礼。

经筵上百官齐集,林延潮身为经筵主讲,在礼仪上需注意的地方甚多。堂堂翰林若在礼仪上出了差错,那真是闹笑话了。

这经筵礼仪最重要的就是君臣之礼。说起经筵官上的君臣之礼,要从宋时时经筵官坐讲与立讲之争。

就是给皇帝讲课,站着还是坐着区别。

经筵讲官给天子进讲,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学生,天子应待讲官以师礼。可是皇帝又是天子,讲官是大臣,又要讲君臣之礼。

所以坐讲是尊师重道,站讲是君尊臣卑。

到底是师礼重,还是君礼重,讲究辩名的宋朝大臣,为此争论不休。

这争议持续到明朝,问题终于获得解决。有朱元璋在,大臣们就不讨论到底是坐讲还是立讲了,大家直接跪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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