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第244节

看着林延潮写文,林浅浅却是看在眼底急在心底,偷偷垂泪,劝了几次林延潮不要再读了,但林延潮却没有听。

林浅浅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不可能打消林延潮的决心。到了这一步自己唯有默默支持才是,所以林浅浅见林延潮时,都是强颜欢笑,与林延潮说说笑笑,想尽办法给林延潮煮些清淡可口的饭菜,并督促林延潮按时吃药。

如此就到了第二场考试,只是间隔一天,林延潮又是必须起得大早去贡院,这样连轴的考试,考的不仅士子是智力,还有体力。

林延潮来到贡院,听一旁考生说了第一场时,有几个上了岁数的士子,考了一半撑不下去了,强自被扶出的事情。

而林延潮的脸色依旧很差,林诚义,翁正春等替林延潮担心一把。关于林延潮提前交卷的一幕很多人都看到,都以为他是考场发病无法支持,故而放弃考试,哪里想到他是提前写完交卷。

几个人不免幸灾乐祸,在考乡试的士子里,林延潮算是年纪最小的几个,当下不免有人抱着‘好意’来劝道,怎么这么不注意身体,身子不好就不要强撑了,放弃第二场吧,以往就有考生抱病考试,蒙在考房里猝死,直到交卷时才被人发觉,反正汝年纪还小,就当长长见识,积累经验,三年后再来啊。

对于这些看似好心安慰的人,林延潮只是笑了笑,没作理会。

数人当下脸上都是一副‘我的好意已是尽到,你若一意孤行,有什么后果不要怪我’的表情。

林诚义问:“潮囝,第一场时你是不是病得太重,故而提早交卷?”

林延潮道:“回先生的话,弟子只是有些风寒,并不严重,弟子第一场已是写完七篇,这才提前交卷。”

林诚义当下松了口气道:“那就好,为师还担心呢,不过你今日也需认真,若是支……支撑不住,也不要硬撑。”

林延潮道:“多谢先生提醒,弟子晓得。”

林诚义欣然道:“汝行事一向很有分寸,为师对你很放心。”

当下龙门开启,众考生进贡院,仍坐在第一日的考房里考试。

第二场题目,除了一道五经题外,诏、判、表、诰之类,就是考得考生应用文的水平。这无关于文采,而在于考生对于这类文章是否熟悉,并且意思表达准确,用词严谨。

这一天天气放晴,最恶劣的天气已过,秋高气爽下,众考生都是心情舒爽。

当然对于林延潮而言,也是如此,若是天气阴寒,搞不好自己感冒会加重,在好天气下考试,谁不高兴?

各考房里的考生都是皱眉凝思,考场里间或也有一两间考房空去,大概是有的士子知第一场考得不太好,故而提前退出。

林延潮无心理会这些,认认真真地写文,只是间或会有一二声咳嗽,从考房里传出。

这一天林延潮再度写完交卷时,已是有上百名考生,也是一同交卷了,由此可见第二场难度并不大。故而真正决定考生是否录取的,还是在头场七篇。

林延潮走到龙门前,等待开门。因为第二场较容易,提早交卷的士子们自是考得不错的,他们脸上都是洋溢着笑容,热烈地交谈的。

如林延潮觉得第二场考不出水平来,故而神色始终淡淡,但总有人,好容易考好一场,就急不可待的炫耀了,仿佛第二场才是关键一般。(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二章 可列经魁

几名士子就在林延潮一旁高谈阔论,里面正有周宗城。WwW.XshuOTXt.CoM

但见周宗城不无得意与一旁几人高谈阔论道:“咱们几人自小在衙门长大,圣旨都见过,公判,诰令,更是日常所见,这第二场考来简直是简单至极。”

说着几个人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几人纷纷道:“我等以后要仰仗,周兄你了。”

“先预祝周兄领乡书,京报连登黄甲!”

林延潮站在那里,而周宗城在旁一个劲的得意,他是连瞧一眼都奉欠。

另一旁刘廷兰几人也来到龙门前,他与几个同乡好友,指着周宗城不屑地道:“杨兄,你说这些省城的士子,竟也在此跳梁,可笑不可笑?”

杨道宾笑着道:“我未来的解元郎,眼下你且容他们一二吧。”

另一名士子黄克缵道:“半桶水响叮当,我们何必理会这些人。”

何乔远也道:“难怪恩师说这几年闽中学风日下,果不其然。”

刘廷兰笑了笑道:“待放榜之后,再看这些人,这次五经魁,咱们漳泉二府的读书人拿定了,走,龙门开了。”

当下几人朗声笑着离去,众士子都是踌躇满志地走出龙门。

第二场考完后,第一场的乡试卷子都已是誊写完毕,对读官对读后,已是交给总考官王世贞。

外帘虽有福建巡抚。布政使坐镇,但他们却不可至内帘一步,否则负责内外监临的两位御史。就可上书弹劾。

所以乡试主考官王世贞,才是内帘官中一语而决的人物。

在至公堂后的衡鉴堂里,王世贞看着一干同考官,阅卷官道:“今日尔等阅卷之时,不敢忘了当年身处矮屋的辛苦之事,这里的卷子都是读书人寒窗十年所作,尔等切切要看清楚了。若是有什么差池,不说本官。礼部磨勘这一关也过不了。”

同考官,阅卷官都是一并称是,然后各领了试卷回房。

二三场卷子不过走个过场,首场七篇才是重中之重。同考官,阅卷官们领了卷子回去后,各个都不轻松。

尚书经一房的阅卷官程明悟,乃是兴化县训导。

林延潮乡试首场的朱卷此刻正到了他的手上。

本来依着县学训导的身份,程明悟是不足以充任阅卷官的,但怎奈本省治尚书的学官并不多,敢说通经的更少,故而临考时被调来作尚书房的阅读官了。

自卷子发至本房后,他看得一直很慢。不敢出了丝毫差池。

身为不入流的杂职官,若是出了什么纰漏,很容易被几位大佬训死。

眼下他看到林延潮的朱卷后。沉吟良久,不敢下定论,当下拿了他的朱卷,向坐在一旁的浦城县孙教谕问道:“孙兄,请教你个事。”

孙教谕头也不转道:“先等我把这一篇看完。”

程明悟不敢打扰,等着那。孙教谕是今年五十多岁了,一头白须白发。他是嘉靖时的老举人了,会试无望就作了一任清贵的学官。上一次乡试,他就充任阅卷官了,可以算是老资历。

半响后孙教谕摇了摇头道:“这篇文章前面尚可,但第五篇时有一处笔误,八岁蒙童都不写错。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七篇尽毁啊!”

说着孙教谕将文章丢入了落卷之中。

程明悟这时将林延潮的文章拿着,向孙教谕问道:“孙兄,这篇文章,我拿不定主意,你替我看看?”

孙教谕斜了一眼道:“怎地改了这么多卷子,还是没主见,自己拿不定主意?”

程明悟赔笑道:“没有孙兄指点,心底慌啊!”

首节 上一节 244/1460下一节 尾节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