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敢躲?”
他一把揪住马奎的衣领,照着就是一通毫无章法的乱锤。
沉闷的击打声,听得旁边的警察都眼皮直跳。
马奎疼的发出一声闷哼,软在地上,脸孔扭曲,不住地痉挛。
刘魁抖了抖有些发麻的手腕,啐了一口。
“红票不会这么冒失。
“这股子鸟味儿,八成是军统的。”
他对着手下摆了摆手:“先交给老涂,关起来。
“不审,不问,什么也别干。
“就这么晾着,上点小料好好熬一熬。”
“是!”
警员领命,一左一右架起马奎,又推了一把吓傻了的余波,朝地下室的审讯区走去。
……
翌日。
洪智有刚走出家门,就看到街对面,肖国华正蹲在黄包车边,啃着窝窝头。
见了洪智有,他递给一个窝窝头说:“我婆娘做的,加了白糖、牛奶、鸡蛋,老香了。”
洪智有也不见外,接过吃了起来,“嗯,嫂子手艺真没得说。
“朵朵在这边还习惯吧,改天带店里去,我有些时日没见她了。”
肖国华说,“托你的福,孩子挺好的,顿顿有肉吃,有牛奶、鸡蛋,这日子比皇帝老子过的还舒坦。
“我家那口子总说老肖家祖坟冒青烟了,能认识洪股长你。”
洪智有笑说:“客气了,跟着老师,你们照样吃香喝辣。”
肖国华说:“那不好说,站长待我不薄,但总归是……”
他没往下说。
见洪智有吃的这么放心、干净,肖国华心里暖暖的,洪股长这是真没把自己当外人啊。
“警察厅。”洪智有几口吃完,吩咐道。
肖国华二话不说,拉起车把蹬了起来。
他压低了声音,边走边说:
“站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洪智有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看着街道两旁匆匆而过的行人:
“老师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动不动就爱生气。
“他又咋了?”
肖国华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急切:
“昨晚宪兵队和警察在聚宾楼抓了几个人。
“周曦那帮蠢货,好像跟人交火了,负责行动的是毛人凤的人,听说一个组都交代了,领头的俩现在在警察厅。
“站长想让你问问到底怎么回事,你倒好,电话线都拔了。”
洪智有笑了笑:“没什么好问的。
“让他老人家安安心心卖他的皮货就行了,别操心这些烂事。”
肖国华沉默了片刻,又问:
“站长还问你,金子怎么样了?”
洪智有闭上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闲:“放心,早转移走了。”
肖国华这才松了口气:“行,那你下车吧。
“我得马上回去给站长复命。”
洪智有睁开眼,一脸不满:“嘿,我说你这人,你好歹先把我拉到地方啊,真不够意思。”
肖国华的脚步顿了顿:
“好吧。
“那就先拉你去警察厅。”
……
到了警察厅,门口的警卫见了洪智有客气敬礼。
洪智有很有礼貌的微笑点头回敬,给足面子。
这是他的习惯。
尊重、把人当人看是这时代最稀缺的品质,也是最廉价、最有效的笼络手段。
到了办公室。
他刚脱下大衣,挂在衣帽架上,屁股还没坐热,桌上电话就刺耳地响了起来。
他拿起话筒。
“喂?
“好,知道了。”
放下电话,洪智有整理了一下衣领,径直去了科长室。
高彬正坐在办公桌后,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他的烟斗。
见洪智有进来,他抬了抬眼皮。
“你来的正好。”
他朝旁边沙发上坐着的刘魁示意了一下。
“刘魁,你给他说说吧。”
刘魁站起身,给洪智有倒了杯热茶,这才道:“洪股长,昨天晚上聚宾楼发生一起凶杀案,宪兵队在现场抓到了两个嫌疑人。
“其中一个受不住,交代了身份。
“他们是军统的人。”
刘魁说到这里,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洪智有:
“刚刚我们根据线索,在你的樱花会所,抓到了他们的负责人。
“他自称叫周曦,说跟你……是挚交好友。
“我没上刑,想先听听你的意思。”
洪智有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看着刘魁,淡淡笑道:
“老刘,谢了啊,这么给兄弟面子。
“是这样的。
“我是华北方面跟国府谈判的专员,认识几个军统的人,不奇怪吧?”
刘魁的表情僵了一下:
“洪股长,您别误会。
“我没怀疑你。
“我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你要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高彬点燃烟斗,吸了一口说:
“智有啊,你这身上乱七八糟的头衔一大堆,我这个当叔叔的也搞不清楚。
“既然涉及到你,我也不想多管。
“为了避嫌,我已经把这个案子,移交给楼上的刘副厅长亲自侦办了,你去找他谈吧。”
高彬的眼神落在洪智有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
打了出了程斌的事,高彬已经知道自己这个侄子的能量,远比想象的要复杂。
连梅津美治郎那种人物,都能算计得死死的。
自己还拧巴个什么劲儿?
洪智有放下茶杯,站起身:
“那行,我去见见刘厅长。”
洪智有和刘魁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刚关上,鲁明就从隔壁资料室闪身走了进来。
他走到高彬的办公桌前,脸上带着一丝急切和担忧。
“科长,这些人可都是军统啊。
“我听说那个姓周的,从到哈尔滨就一直待在智有的会所里,智有跟他走得很近。
“科长,这事您要是就这么放手,搞不好会很危险啊。”
高彬冷冷地看着他:“你兜里,没带录音机吧?”
鲁明整个人一愣,尬笑道:“科长,您……您怎么还记着这茬呢?”
高彬发出一声冷笑,“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梅津司令官没办我,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鲁明感觉后背的冷汗都冒出来了:“高科长,您看,这天……还怎么聊?我是真心实意为了科里……”
高彬摆了摆手,语气里充满了厌倦:
“鲁明啊,做人不能太精明了。
“聪明人,一般都活不长。”
鲁明心头猛地一跳,连忙低下头:“是,是,科长,上次的事不管怎样,都是我错了……”
高彬打断了他。
“行了。
“这个案子已经交由刘厅长和刘魁负责了,你就别瞎操那份心了。”
鲁明悻悻地应了一声。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