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天国 第97节

“异教徒。”古达麦抚mo着手中比其他人都厚重得多的弯刀轻轻的念叨着,在他的身后,一队骑兵正有序的向两翼展开,如大雁翅膀般延伸出去的骑兵稳健的在旷野上行进着,直到终于在队旗的示意下停下脚步。

“异教徒。”同样说出这个词的万普凯看着对面的骑兵深吸了口气,他抬头看向城头,当看到一个身穿白袍的教士把一杯圣水洒下城墙的时候,万普凯抓起了插在身边沙地上的长矛。

“以上帝之名,前进!”

伴着万普凯的吼声,飘扬的旗帜开始移动,排成横列的骑兵开始缓慢却坚定的向前驶去,烟尘在两列队伍的后面升腾起来,让城上的人看着他们如同在看着虚无缥缈中的海市蜃楼。

随着似乎可闻的马蹄踏地的轰响,排成两列的队伍越来越快,直指天空的骑枪已经逐渐前伸,小跑的战马也已经开始四蹄腾空狂奔起来!

骑兵那千古流传的冲击优势在这个时候痛快淋漓的展现了出来!面对对面越来越近的敌人,万普开发出了比战马奔腾还高亢的吼声:“冲击!冲击!”

“主啊,用你的血和肉拯救我们的罪孽吧。”在看着这令人激奋却毫无战术可言的所谓堂堂骑士之阵的时候,伦格听到了旁边的托尔梅发出的掺杂着丝丝痛苦的祈祷,他的眼睛的余光向旁边看了看,托尔梅已经从绯红变得苍白的脸上渗着大颗的汗珠。

伦格悄悄伸出身想搀扶住几乎已经支撑不住的托尔梅,可他的手触摸到的却是一片冰冷的肌肤,他感觉到了在他握住那只冰冷右手时候托尔梅试图挣脱的挣扎和颤抖,可他还是紧紧的抓住并搀稳了摇摇欲坠的骑士。

“伦格,你要记住永远不要被政治,权力和yu望这些东西引诱。”托尔梅突然低声开口,他的声音很急似乎在怕说不完似的“孩子你是上帝的宠儿,可即使是主基督也要接受撒旦的诱惑。伦格记住!永远不要沾染那些肮脏的东西!”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伦格敷衍着这个已经开始有点语无伦次的骑士,他感觉到托尔梅的神智似乎已经开始逐渐模糊,他的体重这时已经完全压在了伦格搀扶的手上,以致让伦格觉得托尔梅这时实际上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了。

“你病的太重,不能再在城上呆着了。”伦格不顾托尔梅还想和自己争执却因为无力无法出声的表情,他一边招呼阿赛琳一边奋力拖着托尔梅的身子向城墙下走去。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远处传来的一阵恐怖的嘶叫!

伦格猛然回头,在那瞬间他看到了一幕可怕的场景。在就要冲击到撒拉森人队列前的时候,整齐威严的骑士队伍突然人仰马翻,因为无法收住脚步而直接冲上来的后队骑兵无法回避的撞上了前面的战友,整排的沉重骑枪毫不留情的刺向了前面同伴!

被突然栽倒或刹住的战马直扔出去的骑士有的当场摔断了脖子,有的则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后面撞上来同伴的骑枪直接刺中头部,瞬间颤抖的尸体被同伴挑在前伸的骑枪上向前拖去,双脚在地上带起一条深深的土沟。

“上帝,是陷阱!”一个兵士站在一台投石机的架子上边挥手臂边喊着“那些异教徒在他们队伍前拉了绳子!”

“卑鄙!”“魔鬼的行为!”“杀了他们!”……

城头上霎时一片怒吼,所有人都被撒拉森人这种行为激怒了,有的人干脆因为冲动就要直接冲城上跳下,去找异教徒拼命!

“万普凯!”有人突然发出大喊,人们立刻向远处仔细看去。在烟尘和翻倒的骑士中,万普凯高大的身影不住晃动,他在地上来回奔跑着,在人群中消失一阵之后,伴着一匹战马突然跃起,万普凯的身影再次出现!

他骑在一匹躲过陷阱的战马上,稍微一顿之后,他手里挂着十字战旗的长枪再次前伸,随着即使听不到也能感受到的怒吼,万普凯催动战马狂扑敌阵!

霎时,城头上的所有人都发出惊呼,因为他们看到一群撒拉森骑兵的长矛几乎从不同的地方向万普凯刺去!

一切在瞬间停顿,人们看到被七、八支长矛从不同地方支撑着戳住的万普凯和他战马猛然一顿!然后似乎是经不住他们的体重,那些撒拉森骑兵同时收回长矛,万普凯在一震之后终于连人带马轰然倒地!

第五十三章 以骑士之名

万普凯倒下的时候,的黎波里城上的人都看到了那最后的一幕,眼神好的人还看到了那面在最后时刻被万普凯贯在地上的骑枪。那骑枪孤独的耸立在躺倒一片的人马尸体上,枪上绑着的染血的十字旗孤独的飘摆着,直到有一个撒拉森战士走过来,把它拔起来狠狠扯掉。

“上帝,惩罚我的罪就如你对我的宽恕,当他降临之时,所有人的都要身体复活,并为他们本身所为作出交代。”德·朱洛轻轻闭上眼睛,从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透着痛苦。在四周的人们发出愤怒呐喊和痛苦哀号的时候,他睁眼看向挣扎的站在附近的托尔梅。从托尔梅的脸上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我们都是罪人,行善者必进入永生,作恶者必入永火……”

“是的,必入永火。”托尔梅应祈般的回答,这个时候这两人似乎在瞬间无声的交谈了很多。

“就这么完了?”阿赛琳用很小的声音询问着伦格,不过她发现伦格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比阿迪勒的军队更远的地方,那眼神里带着一种她不熟悉的神态。期盼中又带着一丝的畏惧。

“撒拉森人早有准备,他们在我们城下骚扰,实际上是在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托尔梅盯着战场上那片已经一片死寂的尸体“当我们的骑士因为愤怒和尊严而出击的时候,一切就已经注定了。”他喘了口气,到了这时他才同样有些奇怪的问着伦格:“你在看什么?难道你真的认为这个时候萨拉丁就会出现吗?他肯定会来可不会是现在,难道有什么事会让他在这个时候跨越整个干燥的沙漠来到的黎波里?”

“喔~~”托尔梅不以为然的话音刚落,附近高处塔楼上突然响起的沉闷警号就响彻城头。随着伦格慢慢抬起手臂指向远方,所有人都看到了个撒拉森骑士出现在远处丘陵的坡顶,他手里举着的一面新月旗帜迎风飘摆,随着他战马的不住盘旋猎猎飞舞。

烟尘,浓浓的烟尘!从丘陵后面逐渐升起的烟尘向的黎波里城头飘过来,闻着夹杂着干土气息的空气,城上人们的心逐渐揪紧。

“萨拉丁……”伦格这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嘴里无意识吐出的这个名字给旁边的人带来多么巨大的震撼,他只知道自己之所以有些执着的认为萨拉丁会来,完全是先入为主的认为阿迪勒这种人物不可能会为其他人担任前锋,可是他却忘记了也许现在的阿迪勒并没有成为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呢?

但是,现在看来,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的“预言”终于实现了。

一队,两队,三队……越来越多的骑兵出现在丘陵顶上,他们踏着扬起来的漫天烟尘向阿迪勒的骑兵部队靠拢过去,而始终严阵以待的阿迪勒部队这时除了等待着大军的主将,其他部队已经开始向两翼分散开来。

终于,伴随着踏得地面的轰鸣蒸腾起一片氤氲的步兵的翻过丘陵,一面巨大的方形旗帜出现了!在那面由无数身穿闪亮的双截链甲和手持带着弯刃长矛的近卫骑兵卫护的旗帜下,一个骑在马上身材消瘦的身影慢慢的登上了丘陵的高顶。

“哈里发来了。”阿迪勒看着高坡上的旗帜深深吸了口气,尽管空气里掺杂的土腥气让他觉得不舒服,可他丝毫不在意的呼吸着。这空气里夹杂的是土气,可更多的是一种凛冽的征伐杀气!

“终于来了……”在城头上说出这话的是德·朱洛。当他想到自己说出终于来了这句话的时候,他不由的看了看那个始终注视着那片高坡的伦格。这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可能从开始就相信这个有着奇怪甚至带着点神圣味道传说的小侍从的话,只是也许自己从开始就想刻意去忽略这些话也说不定。

“还是来了,”托尔梅也在发出感叹,他因为灰尘吸进喉咙不停的咳嗽掩盖了脸上比以往都显得红胀的脸色,看着扶住自己的伦格,托尔梅有种难言的感慨在胸膛里激荡着“不要……咳咳……不要管我!”托尔梅费力的推开伦格,他用手紧抓着城垛好让自己能站得更稳一些,可是新伤旧疾的痛苦让他终于连身上盔甲的重量都无法承担,向后倒去!

“大人!”伦格一把抱住向后栽倒的托尔梅,伴着他胸口剧烈起伏咳嗽,伦格看到一丝血丝从托尔梅的嘴角渗出“你不能在城上呆着,那会要了你的命的!”

“我是个骑士不是吗……虽然只是很多人觉得好笑的骑士……”托尔梅的声音虚弱得在城外大军轰鸣的前进声中不易辨认。他伸手按在地上试图重新坐起来,可是身上盔甲的重量让他觉得自己就好像被一座大山压迫着一样无法起来。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再在这呆下去了。”伦格丝毫不管所谓主人的形象紧紧拖起托尔梅的身子向城下走去,在旁边和迎面而来的骑士和平民的注视下,他和阿赛琳把托尔梅搀扶进了一间城墙下的小屋子里。

“大人,你必须安静的休息,我不是医生可是我知道你病的已经不轻了,何况你还受了伤,如果你想摆脱这一切尽早进入天堂我不会阻挡你,可是如果你因为没有完成拯救圣地的职责就进入天堂,那我不会原谅你!”

“小罗马人……你可真是胆大妄为……咳咳……难道你不怕我惩罚你吗?”托尔梅在阿赛琳的帮助下把头枕在一块垫好的鹅卵石上喘息着。他一把抓住伦格肩膀,手上用力攥紧伦格的衣服“我要为我的荣誉而战你知道吗?还有我的家族和我的祖先,咳咳……”

“大人,你的祖先也许会为你自豪,可那也要你能活着为他们做出功绩之后。”伦格把托尔梅按在地上,虽然托尔梅的执着他早已经见惯,可是向现在这样近似毫无理智的激动却是伦格没有想到的“大人,你不是一直说有很重要的秘密要告诉我吗?我想最好你以后亲自告诉我,我可不想一边看着你留下的遗嘱一边怀念你。”

“呵呵,我还死不了呢,你这个放肆的小罗马人。”因为笑而牵扯到某处伤痛的托尔梅吸了口长气,然后他突然吩咐着:“帮我把盔甲脱下来。”

在阿赛琳的帮助下,伦格小心的把托尔梅身上的链甲脱了下来,这是一件由施蒂芬娜夫人不久前送给托尔梅的链子甲,细密紧凑的结实链环和附扣在重要部位的甲片让这件铠甲看起来显得十分坚固。

“把它穿上,”托尔梅看到伦格没明白的表情有些不耐烦的重复着“把它穿上!”

伦格终于明白了托尔梅的意思,他小心的把铠甲穿在身上,然后按照托尔梅的示意带上了那顶突出的护鼻甲上刻着一个十字徽纹的头盔。

“还有我的剑……”托尔梅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这时候觉得全身的疼痛已经让他难受的说不出话来,可一股始终坚定的毅力却支撑着他的身体,不让他生出想要休息下去的可怕想法“可惜,这不是我家族流传下来的剑。不过也许……有一天你有机会看到那把剑……”

看着穿戴起来的伦格,托尔梅躺在地上微微笑了,他想抬起手来,可一阵虚弱让他的手臂抬到一半就向下落去,伦格立刻蹲下握住了他冰冷的手。

“听着孩子,”托尔梅用平时没有的口气平静的吩咐着“别惧怕,我知道你有时候很勇敢,可有时候也害怕。其实惧怕也是一种勇敢,一个惧怕死亡的人为了上帝荣光去面对死亡才是得到救赎的光荣所在,伦格……你难道不觉得你就要发现答案了吗?你为什么会成为上帝宠儿,为什么会保护圣枪?孩子,这一切的答案在耶路撒冷,可的黎波里是让你触摸到这个答案的钥匙……”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托尔梅的话,他刚刚平复的呼吸又激烈起来,过了好一阵他突然用力说:“记住孩子!别忘了我教给你的那些战斗的技巧,别忘了怎么用你手里的剑,别忘了怎么躲避你的敌人……”说到这里,托尔梅停了下来,他的声音变得很轻,甚至需要伦格弯下身子才能听到:“去吧孩子,替我去战斗,以骑士之名战斗……不要畏惧……不要忘了你是上帝的宠儿……”说着,他疲惫的微微闭上眼睛,可他的嘴里还轻轻念叨着:“骑士……战斗,勇敢的战斗,孩子……也许的……黎波里就是……奇迹的开始……”

看着好像用尽力气之后闭上眼睛静静沉睡的托尔梅,伦格的心里涌动起难言的痛楚。他知道这个虔诚的骑士已经病入膏肓,甚至可能随时都会就这样永远的睡去,可是他却毫无办法。

对这个也许有着过于理想或说是幻想更贴切的骑士,伦格越来越感到在他虔诚火热的外表下隐藏的孤独和寂寞。也许对他来说只有在战场上或是独自背诵经文的时候才会有一丝心灵上的安慰,而现在他那越来越沉重的病体让他连拿剑的力量都没有了。

看着逐渐沉睡的托尔梅,伦格小心的把他手里紧攥的骑士剑拿起来,沉重的长剑和闪亮的剑身让他感受到眼前骑士的执着,即使这只是施蒂芬娜夫人送给托尔梅的武器,但是从剑身上可以看到的战斗留下的痕迹也似乎在诉说着跟随主人短暂的经历。

伦格轻轻的把托尔梅的身子安置的更舒适一些,然后他抬头看着阿赛琳:“好好照顾他,不要离开这间房子。”

“你要干什么?想出去送死?”阿赛琳愕然的看着把骑士剑握在手里的伦格“难道你想象他似的,一生为了个也许根本不存在的梦想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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