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缴宝具和前两次的事情并不一样，宝具的强大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拥有一个宝具，在没有混乱的状态的时候是保底能够有一个子爵爵位的。
甚至于北地本身崇尚强大的风尚下，有一个宝具，就能造就一位强大者。
所以艾恩担心自己要收缴所有的北地宝具的事情，会让聆听他意志的人不满。
巴兹尔，以及其他的被艾恩所册封的七位铁卫，还有那些被艾恩赏一批的贵族，以及艾恩军队里的众多统领。
这些人最低都是完成了北地试炼的北地勇士，也同样是渴望强大的北地勇士。
这些人真的暴起的话，艾恩觉得，就算是四位美德骑士全在自己身后都扛不住。
甚至于就连现在，自己所册封的包括巴兹尔在内的那些铁卫们就很是不善的瞪着奥德修斯们。
不过艾恩担心的事情还是没有发生，这些人听到艾恩的话之后，直接嗷嗷的冲了出去，带着自己的人满北地找宝具去了。
艾恩重重的舒了口气，掏出贴身的十字，一手紧握，一手在身前画十字，口中念到“感谢主的庇佑，感谢杰文主教的庇佑。”
奥德修斯忍不住说道“他们对你是真的忠诚，即使是让他们去找宝具也不带一点犹豫，我甚至怀疑你一句话就可以命令他们去自杀。”
艾恩直摇头，说道“你没看见他们眼中的鲜红吗？那怕是他们的杀意了。”
奥德修斯说道“我只看到了他们的信仰，他们的忠诚。”
艾恩苦笑一声，说道“巴兹尔他们都如此仇视你们了，那种杀意我都看得出来。”
奥德修斯脸色古怪，说道“他们是你的铁卫，本应该是你的亲卫的，但你却让我们这四个外人担任你的亲卫，我觉得他们是在愤怒我们抢了他们的职责，可以说你这个行为是在侮辱他们。”
艾恩沉默了。
奥德修斯补充着说道“以北地人的性子，他们没有直接动手发怒，只是瞪着我们，我觉得他们的忠诚已经非常绝对了。”
第331章 一个人的东征
在鼓动了艾恩成为至高王之后，泽克就带着战友团的人回到了战友之家里。
霍德更是在他先一步返回。
此时霍德正杵着一柄战斧，看着远方胡佛领上空的一点黑云。
北风呼啸，带起他脚边的枯草。
北地就是如此，即使正该是绿草生长的季节，长出来的草也都是这副枯黄的样子。
像是被吸取了生命一样。
泽克看着霍德的背影，他有种压抑的感觉。
就如同弱小的雪鼠看到强大的北地暴熊一样，只是看到雪地暴熊的身影就浑身颤抖得无法动弹。
但是想到战友之家现在的躁动，他还是开口说道“艾恩陛下发出了最新的命令，要集合北地所有的宝具，铸造一个荆棘王冠，那会是代表北地之王的王冠。”
霍德没有回应。
泽克有种面对高耸山峰的感觉，就如同北地高山一样，一动不动，却让人感觉到一些压抑。
咽了口口水，他继续说道“大家像是感受到了某种呼唤一样，都想要前往西面，向艾恩陛下跪拜，而我强压着他们留在战友之家里，这种无法追随呼唤让大家很是躁动，这几天里都已经发生了好几次争斗。”
“现在镇子里的人都已经前往了西面，而我们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大家会被压抑得出现死亡的例子。”
泽克原本认为，按照计划，将至高王留给艾恩，这是对绿地的示好，也是愿意让出主导的意思。
而霍德掌握最强的武力，成为北地的英雄，这足以保持北地意志的自主。
但他没想到，在艾恩的至高王之位得到认可的时候，北地发生了如此可怕的异变。
所有人都像是被至高王的意志给支配了一样，都渴望着跪倒在至高王身前。
就连泽克自己都时不时会有这种冲动，甚至于某天他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睡梦中就已经向着西面走出了一段距离。
这是如此的诡异。
他心里有了一种对于未知的恐惧。
“北地王权，那是最强，以及绝对的至高王，当至高王诞生的时候，整个北地都将为至高王欢呼，那一刻，至高王就是北地，而北地就是至高王力量的延伸。”霍德终于开口了，只是他说的话让泽克脸色有些发白。
“或者说，整个北地意志的目的，就是为了孕育出至高王，而北地的所有人，都只是至高王的养料而已。”
“北地三大试炼，最终的试炼为龙，而你现在应该知道，龙是最上级的幻想种，是匹敌神祗的强大存在，在有过记载的北地历史里，曾经出现过那样强大的北地勇士吗？”
“即使是现在的我，按照绿地的算法，也勉强只是个六阶英雄，而龙可是八阶，奥瑞尤斯还在的时候，或许能接近七阶，但正如六阶和五阶的差距，以及五阶和四阶的差距一样，那是另一个生命的层次。”
“而在有记载的北地历史里，奥瑞尤斯已经是最强的人了，他有着北地血统的强大，也有着林地学者的智慧，可即使是他这样的人，也无法真正的触及至高王的边缘。”
“因为他还不够强大，他没有达到第八阶的力量，或者说从来没有人类能够成神，至少在有记载的历史之中是如此。”
“而奥瑞尤斯的先祖，那位至高王，连四阶都不是的人，靠着欺骗，完成了降伏寒霜巨人的伟业，而寒霜巨人就是第八阶的幻兽种，换而言之，那位至高王欺骗了北地，让北地认为，已经诞生了第八阶的人。”
“只是，那到底是欺骗，所以在北地为至高王加冕的时候，北地发现了这一秘密，于是，那位至高王仅仅只能算是一半的至高王，可就算只是这一半的至高王，也能够让任何北地的人无法反抗他的意志。”
说着，霍德转过了身，他惨白的眼瞳看着泽克。
泽克突然有种面对曾经的奥瑞尤斯王的感觉。
霍德继续开口，如同讲述北地的过去一样“而现在，这股狂热远超曾经的那位至高王，甚至于这狂热已经持续了接近一个月仍然没有消退的迹象，这代表着北地认可了这位至高王，迫不及待的想要将一切加诸于王身上。”
“可是，北地说到底也只是一地而已，即便只是寒霜巨人也可以毁灭北地，将北地的环境进行永久性更改，让北地寒风变成如同绿地一样的微风，让北地坚硬的冻土变成柔软的沙土，而这样的北地，怎么能够孕育出八阶的存在呢。”
“就仿佛是八阶的存在，和北地开了个玩笑，告诉北地，追寻吧，那八阶的力量，那如同神一样的力量，于是北地就像是疯了一样的，定下了强者绝对法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孕育出一个八阶的存在。”
“羊吃草，人吃羊，强大的人吃弱小的人，然后被更强大的人吃掉，一直吃下去，直到吃出一个最强大的人。”
泽克突然打了个寒颤，他感觉脚底下的这坚硬冻土就像是牙齿一样，而自己就站在这牙齿的边缘，稍微一步，就能够掉进这大开的口中，成为北地的养料。
在北地，确实是有吃人的事情发生。
北地的食物产量不如绿地，所以当出现灾祸或者减产的时候，杀掉一批没有价值的人，养活一批还能有价值的人。
泽克感觉，这似乎就像是霍德所说的，强大的人吃弱小的人一样。
只是，也仅仅只是如此，北地曾经那些强大的存在可没这么吃过人，他们有足够的权与力，能够吃更优质，更美味的食物。
“不，这个吃，并非仅仅只是吃掉人的身体。”霍德突然说道，就像是曾经奥瑞尤斯面对他一样，提前回答了泽克没有说出来的话。
“北地规则，强者拥有一切，而弱者失去一切，这也是一种吃，就如同我最终吃掉了奥瑞尤斯一样，我获得了他的部分力量，甚至于他的这些记忆。”
泽克有些恍然，所以，自己的感觉没错，现在的霍德，应当是读取了奥瑞尤斯王的记忆，而下意识的透露出了一些奥瑞尤斯王的气质。
霍德深深的看了泽克一眼，泽克感觉自己像是被看穿了一样，他忍不住的低下了头，避过了霍德的目光。
霍德的声音传来“只是，奥瑞尤斯曾经借用了寒霜巨人的力量，布置过仪式，窥探了北地的极限，他知道了北地只能够供养出七阶的北地人，在绿地，第七阶也被称之为半神，而且在绿地的记载之中，最近的半神也只有已经灭亡的教国的那位大牧首。”
“而北地想要供养出第七阶的半神，需要将整个北地的所有都吃掉才行，可那也无法达到北地所渴望的那八阶存在，最终即使靠着欺骗而成为了北地至高王，最终也只能和奥瑞尤斯的先祖一样，成为一半的至高王。”
“所以奥瑞尤斯放弃了更进一步，仅仅只是停留在接近六阶的地步，那是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再之上的英雄，仅仅只是存在就可以被称为奇迹。”
“就如同我这样，能够达到如今的力量，也是一个个的奇迹堆叠出来的。”
“如果我没有成为奴隶，就不会达到绿地，就不会成为惩戒骑士，就不会被挖空了身体都不死，就不会再度回到北地，就不会被奥瑞尤斯和绿地的存在选中，就不会成为现在的我。”
霍德眼中的苍白逐渐消退，露出他本来的棕色眼瞳，他最后叹息一声“这就是英雄，存在即是超越人本身的奇迹。”
英雄是六阶的存在，对于四阶的泽克来说还太过遥远。
甚至于泽克都明白，即使再多的时间，自己也永远只会是个四阶勇士，因为自己不够纯粹。
泽克在想，霍德这段时间一直站在这里，就是在想着这种问题吗？
但是，这种问题有必要去想吗？
而且，最终得出的结论，也只是霍德自己已经达到了极限。
泽克并不认为这有什么意义。
比起这些，泽克认为现在最重要的是至高王的事情。
泽克是不愿意让战友团的人前往西方跪拜的，如果他们去了，那就代表着奥瑞尤斯王，还有其他人的牺牲都白费了，他们共同努力而造出来的一位北地英雄故事，将会被至高王的意志给抹去。
所以泽克忍不住开口说道“艾恩陛下到底也只是个二阶都不到的人，他怎么可能被北地真正认可呢。”
霍德笑了声，说道“只是他的话，当然不可能被北地所认可。”
泽克稍微松了口气，那么只需要扛过这一段时间，那么这种狂热将会消退，而战友团也不会就此消失。
然而霍德接着开口说道“但这可不仅仅只是他。”
泽克愕然，他问道“不仅仅只是他？”
霍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北地渴望着八阶，那似乎是某个存在和北地的玩笑，正如奥瑞尤斯所得到的答案，北地即使被耗尽，也只能供养出七阶的存在，或许北地是在渴望达到八阶，但至少证明了，八阶之上的存在要比北地强大。”
“就如刚才所说的，自四阶之后，每一阶都是另一个生命的层次，那么，有超越七阶的存在，比如八阶，甚至是九阶存在去蒙蔽北地，让北地认为，艾恩陛下已经到了八阶的层次的话呢？”
泽克心底有些颤抖。
按照霍德刚才所说的，八阶的寒霜巨人就能够永久更改北地的气候，那么九阶呢？
也就是说，现在是有超越北地的存在在玩弄着北地的秩序吗？
泽克说道“您的意思是，有某个存在想要危及北地？甚至于……杀死北地？”
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自己都有些听不懂自己所说的话。
杀死北地，是将北地当做一个生命来杀死吗？
他自己想想都觉得这个很可笑。
北地是北地，是一片满是冻土的土地，土地怎么可能被杀死呢。
然而他笑不出来，他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这件事情是真的有可能。
那么，如果是真的话，杀死北地之后的北地呢？
泽克感觉到有些窒息的惊恐。
“那你觉得，这样的北地应不应该被杀死呢？”霍德反问道“就像你所看见的，这些人因为至高王的一句话，都涌向了北地西面，在那里为那个来自于绿地，结果成为了北地至高王的艾恩陛下颂赞，并且奉献一切。”
“或者更为直接一点，你认为这样的北地，是不是已经是杀死了所有的北地人呢？”
泽克突然感觉心脏开始剧烈跳动，他的头像是被分裂了一样，成了两部分。
他忍不住捂住了头，他口中仿佛无意识一样的说道“不，我不知道，我不理解，我只是认为，我需要这么做，这是我的使命，是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使命，不，我甚至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明白了我是我，我什么时候开始有的使命。”
“是的，北地需要强者，人类需要强者，绝对的强者，能够统御一切的强者！只有这样，才能够活下来！才能够延续未来！”
“强者，强者，强者，绝对的强者！”
“而在我北地这里，有着最强的战士血脉，所以最强者就应当被我所孕育！”
“这就是一切，这就是未来！”
泽克身体一颤，跪倒在地，发出干呕，他感觉眼前明明晴空万里，但却像是蒙上了一层阴霾，霍德的样子有种诡异的悲悯。
“咳……咳……咳……”泽克咳嗽了几声，他说道“奥瑞尤斯王曾经说过，人与野兽最为明显的区别就是自由，每个人都是有着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思考的，也只有这样，才能够迸发出不一样的火花，诞生出无数的未来。”
“所以，如果人真的没有了思想，那么人就没有了未来，人也就和死了一样。”
泽克说出了他的答案，他一手紧按着头，一手紧紧捂着肚子，他感觉到身体的力量像是被掏空了一样。
霍德一时间没有回答，只是沉静的呼吸着，而后慢慢睁开眼睛，说道“所以，你觉得这样的北地，该不该被杀死呢？”
泽克感觉自己的心脏再次鼓动，而这次，他身体里的血液在疯狂奔涌，仿佛是发了狂的北地勇士横冲直撞一样，在血管之中飞驰，丝毫不管他的身体能否承受。
泽克甚至都感觉，自己仿佛是要被自己的身体给杀死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