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这下知道了，脚底下踩得夯实的，有着小腿深的暗红粉末是怎么来的了。
现在堡垒里面只剩下他马尔，圣堂武士，还有被抬到堡垒内大厅的劳尔伯爵。
这还是马尔第一次见到伯爵这个级别的贵族。
他觉得，这位劳尔伯爵比起参议院的那三位男爵要更加仁善一些，至少这位劳尔伯爵愿意留在这边界，独自对抗那些鱼人。
当然，这只是简短的接触下让马尔感觉到的。
不过最让他惊奇的是，这位劳尔伯爵三天时间里什么都没吃，只是坐在座椅上，闭着眼睛，如果不是能看到一点呼吸，马尔都觉得对方已经死了。
额头上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严重到马尔都不知道该怎么给他涂药膏，而且三天时间都没有吃过东西，即使是这样，劳尔伯爵都还活着。
这让马尔想到了霍德，不过作为教士的马尔知道霍德活下来的原因，那是主给他降下的奇迹。
而这位伯爵可没有他的主给他降下奇迹。
马尔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因为贵族的高贵血脉。
他想到了，泽采尔所写下的，清除所有贵族之后，让人能够与主对话，才能够迎来地上天国。
如果说贵族一直所追崇的高贵血脉会是如此的话……
摇了摇头，马尔没有敢再想下去。
马尔有些担心，劳尔伯爵说鱼人要大幅度进攻了。
但是现在堡垒里只有这三十多圣堂武士，别说大幅度进攻，就只是常规的上千鱼人进攻都有压力。
而且，鱼人无视补给这个特点才是他觉得最麻烦的，这些鱼人随时可以不管薄雾堡垒，直接绕到后面去。
之前只是随意泄露一点，按照劳尔伯爵的意思，也是因为有那些神秘存在之间的媾和，而现在可没有什么神秘存在了。
突然间，马尔感觉到有些黏哒哒，有些令人作呕的声音。
这声音，是在下方。
马尔猛的靠近城墙，向墙下看去。
“嘶！”当时倒吸一口凉气。
视线里，密密麻麻的鱼人在扒在墙跟上，爪子扣着墙体，一下下的往上爬。
是鱼人猎手，他们比鱼人仆役的身躯要更大一点，他们能够短暂的调整自己身体的皮肤颜色，隐蔽前行。
不过，在之前，跑到后方的鱼人猎手也只有那么几个而已，哪有这么多的数量，密密麻麻的，只是自己能看到的墙体上就至少超过两百。
这些鱼人猎手一定是借着夜色的掩护潜行到墙体下。
而且，肯定不止这些鱼人猎手吧！
马尔抬起头，视线看向远方，密密麻麻的，犹如灰色潮水一样的，涌了上来。
里奥曾经和马尔说过，自己当初在和狼人的最后一战里，那些狼人简直就像是波涛一样的，一波一波的，密密麻麻，根本无法分清数量，在那狼人构成的潮水里，只要随便挥剑砍到的就是狼人。
马尔觉得里奥在吹牛，他是有在之后跟进的，从普尼尔那里得到的战况汇总下，他所谓的最后一战也只有三千多狼人而已。
马尔觉得要让里奥来这里看看，这些鱼人的数量才配用潮水形容。
一眼望不到边际，反射着白星微光的灰色鳞片，就如同潮水拍击的时候闪烁着的光芒。
马尔不知道有多少鱼人，但他觉得至少有两万鱼人的数量，里奥说在当时随便挥剑就能砍到狼人，而马尔觉得，将修道院的巨型投石车架在这里，随意一次投掷都能砸死两三千个鱼人仆役。
不过，谁知道那远方的，是不是只有鱼人仆役呢，说不定有着鱼人督军藏在那里面呢。
这是这些鱼人在向他们打招呼吗？
换了他们来守卫薄雾堡垒，准备得第一次碰撞就派出了数量过万的鱼人？
“所有人！注意墙下！是鱼人猎手！”马尔大喊着，然后毫不犹豫的拿出戒指，戴在了手上。
第230章 天使的翅膀
这戒指很是厚实，就像是一个手指硬生生将一个石头捅开，当做是一个戒指一样。
这戒指的大小，马尔与其说是戴上，不如说是套上，松松垮垮，都能塞得进两根手指。
而马尔深吸一口气，看了眼身后堡垒中心安放的十字架，然后闭上双眼，向主祈祷。
厚实的戒指上，骤然出现一道道金色裂缝，蔓延着，将如同石头一般的壳去掉，显露出内里的金色指环。
白金色的戒指，上面有着金色的纹路，而这纹路收缩着，令这戒指能够正好套在马尔手指上。
一片无云，只有白星高挂的天穹上，似乎撒下了金色的光芒，就如同从那无可知的天国之中撒下的一样，将这座堡垒照亮，像是给这座堡垒马尔所熟悉的赐福一样。
而后有一对庞大的翅膀从这天国洒下的光芒中降下，马尔能看到，这翅膀仿佛遮蔽了天空，有着洁白的羽翼，而在这洁白的羽翼上有着金色的丝线延展。
马尔似乎感受到了召唤，身体缓缓的漂浮起来，向着那翅膀飞去。
在半空中，马尔耳中似乎听到了密密麻麻的祷告声，时而让他感到美好，时而让他感到厌恶，交杂吵闹，让他感觉自己都像是要成为这吵闹的一点声音。
马尔回头看了眼，在堡垒中，已经站上城墙的圣堂武士们都仰起头看着天空，他们脸色狂热，而中央的十字上，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这光芒扩散着，在堡垒之上，凝聚了一层薄膜，像是在保护着过滤着。
离那双翅膀近了，能看到在这对翅膀的中央是一个狭小的环。
马尔感觉自身都像是成为了这些光一样。
他感觉自己不断的在向上攀升，攀升，最后触及到了这环，他感觉既是痛苦，也有着如同回到舒适的怀抱中。
然后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仿佛在被拉伸，延展着一样，向着那庞大的翅膀覆盖蔓延。
马尔突然想到？自己的意识怎么能覆盖这么大的一双翅膀呢。
不过在这种舒适的感觉下，马尔不愿去思考。
……
熊人是极为原始的黑暗生物，就连最低等的穴居人都比它们要具备社会行为。
不过熊人很强，即使是普通的熊人都能够和无甲骑士对撞。
当然，熊人的数量也很少，在与之前普尼尔男爵领地相连的那一片北风山脉里也只有那么十多个熊人。
因为数量少，所以他们不需要过多的阶级，他们只有普通熊人和熊人族长，他们也没有如同吸血鬼，狼人一样，可以根据自己所需来制造圣物的知识，他们只有最原始的崇拜，而由这原始崇拜而诞生了他们的圣物，可以让他们迎来原始的力量。
当然，在这圣物成了教会的圣器之后，所迎来的，自然是主的力量。
而柯里昂自然是让天使作为这力量的具现化。
柯里昂的意志正注视着这里，他‘看’到马尔已经要被降下的天使同化了。
这也是他已经看到的未来，意志一动，将马尔的教士戒律换成了主教戒律，这能让马尔可以更好的抵御天使的同化。
不过信仰的力量是和原罪一个级别的，即使柯里昂用名为天使的外壳进行了包装，主教一级的马尔也只能勉强留住一点意识，但已经无法主动驱动天使。
并非是不能授予马尔更高级别的，和‘天使’同一级别的大主教戒律，而是以马尔的意志，只能承受住主教一级，将大主教戒律给他之后，没有激活还好，一旦激活，他会立刻进入‘主’的怀抱。
柯里昂引导带动着马尔的意志，令天使扇动翅膀，飞舞着，向着鱼人的波涛飞去。
犹如俯冲一样，在这些鱼人头上飞过。
鱼人仰起了头，看着这天使，尖利的大口张开，发出尖锐的叫声。
他们身体上的犹如火焰的赤金色斑点猛的扩散，在将要越过半身时，灰色鱼鳞猛的颤动，仿佛和这金色斑点在角力一样，正相互抢夺鱼人的身躯。
而在它们两方碰撞的时候，在赤金色斑点的边缘缓缓出现了圣光的金色，起初只是隐藏在赤金斑点的颜色里，然后像是吞吃了这赤金色斑点作为养料一样，瞬间将赤金色斑点变成圣金色，然后犹如无可阻挡的骑士一样，向着灰色推进，推进，而后，陡然停止，接着迅速消退。
鱼人仰着头，张开大口仿佛尖叫的样子定格了，他们的眼眶爆裂，血液和脑袋里的东西从中喷发而出，生命力随着圣金色的彻底消退而一同消散了。
先是鱼人仆役的死亡，而后是混杂在其中的鱼人猎手，仅有数十个看起来比人类骑士还要健壮一些的鱼人督军挣扎了一下，同样眼眶爆开死亡，最终只剩下带领着这些鱼人的深潜者还存活着。
他从匍匐的姿势站了起来，他的身躯结构已经和人类差不多了，不过更为高大，接近四米的身高甚至可以称之为巨型鱼人。
他有着强壮的四肢，关节处有着鱼鳍，他仰起头，有着细密尖牙大口张开着，对着天使大声咆哮。
他原本身上是细密的暗紫色鳞片，而现在，这暗紫色鳞片上有着赤金色和圣金色在他的鳞片上不断闪烁，他坚实健硕如同礁石一般的身躯不断股涨着，像是某种力量在将他的身体里的肌肉不断揉捏一样，肉眼可见的，他的肌肉线条成了一团面糊。
飞过数万鱼人波涛的天使最终停留在天穹之上，俯视着仰天咆哮的鱼人深潜者。
天使最后一次扇动翅膀，而后俯冲撞向鱼人深潜者。
轰的一声，强悍的冲击将鱼人深潜者彻底抹去，而后圣光的火焰扩散着，划过死亡的鱼人尸体的时候，将这些尸体点燃，烧起金色圣火。
扩散的火焰慢慢消散，只留下一个个缓缓熄灭的金色火炬，带走他们身体里残留的神秘。
天使的羽毛飘落，最后缓缓化为金色消散，只剩下躺在地上的马尔。
他的身体仿佛是脱水了一样，有些干枯的躺在地上，陡然睁开双眼，然后‘赫赫赫’的鼓动着肺部，疯狂呼吸着空气。
拥抱神秘，使用神秘，自然是会付出代价的，而如马尔这样，就是用了三分之一的生命作为代价而使用的这圣器。
这代价自然是够大，但至少不会让神秘在他的身体里残留，此后他不再继续使用这圣器的话，依然能正常的活过剩下的三分之二的生命。
而且触摸神秘，使用神秘，最终没有死亡，也让马尔的意志能够勉强的承受主教戒律对意志的侵蚀了。
马尔颤抖着爬了起来，他感觉身体没有了力气，但脸上缓缓的露出了笑容。
或许堡垒下的那些鱼人猎手还没有全部杀死，但只是这些猎手而已，并不是可以匹敌骑士的鱼人督军，圣堂武士可以清理他们。
所以他守住了这次攻击。
然后，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远处，目光所能及的地平面上，再次出现了灰色波涛，是比上一次数量更多的鱼人。
更多，更多，马尔都怀疑，是不是占据了柯莱公国的鱼人尽数向这里涌来了。
他抬头看向天穹。
天使已经消失，那仿佛从天国撒下的圣光同样消失，只剩下白星的微弱光芒。
他回头看向堡垒，能看到堡垒上空依然有着薄膜。
马尔颤抖着抚摸了下已经大变了模样的圣器戒指，他发出了祈祷。
‘主啊，请再次降下您的力量，让您的侍者净化眼前这些污秽吧。’
柯里昂的意志听到了马尔的祈祷，于是给了他回应，不过给的是拒绝。
‘你的身体现在承受不住第二次降临了。’
这是如同启示一般的声音，直接在他的心底浮现。
马尔脸色惨然，身体瘫坐在了地上。
而柯里昂的意志没有多注意马尔，只是看向鱼人的对面，仿佛能看到，不知道多远的距离外，那鱼人的神的意志正看着自己。
‘我的孩子无穷无尽，而你的孩子即将死亡。’
对方像是如此说着。
鱼人的神无法和柯里昂进行意志的碰撞，所以他选择抹去柯里昂的‘物质’，这些信仰着‘主’的信徒就是承载着柯里昂意志的‘物质’。
当承载意志的‘物质’消亡，世界本身的纠正力会将神的意志同化。
那是能够承载神存在的世界，是一切的基石，没有被世界承认的‘物质’保护‘意志’，那么世界本身的意志将会如同神同化人的意志一样的，将神的意志也进行同化。
而后不论是物质层面，还是意志层面，神的存在都会迎来寂灭的放逐。
这是鱼人的神对柯里昂的宣战，让自己的孩子杀死柯里昂的信徒，吃掉他们的肉体，然后冲进柯里昂的‘庇护之地’，将一切知晓柯里昂存在的生命尽数抹去。
他有着超过百万级数的孩子，而且他还能让这些孩子的数量在半年之内翻十倍，单单凭借数量他都能够像当初鱼人们吃掉柯莱公国一样，吃掉柯里昂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