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家三个人被绑在村庄中央支撑起来的行刑台上，四肢被拉开绑着，然后由海耶斯家的屠夫，用屠宰野兽的方式，将他们的身体一点点肢解。
他们的手法很熟练，熟练到让他们一家三个感受到最为深刻的痛苦之后，才死亡。
马尔感到了绝望，那纯粹的绝望，那犹如出生起就在牢笼里的绝望。
他从未如此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所信仰的主是如此的伟大，自己所任职的圣堂教会，所做下的事情是如此伟大。
于是，这一次重新开始的时候，他只是呆呆的坐在地上，虔诚的向主祈祷。
透入房子的，像是一道线隔开了他和父母的光缓缓扩大，将这间小的房间照亮，他也终于看到了，被分割在暗处的，自己的父母的脸上的表情了。
那是自豪的笑容，他们在看着自己，像是在说，看那，我的孩子，我的骄傲，是做下了如此伟大的事情。
……
身体抽搐了一下，马尔猛的睁开双眼，他感觉到身体虚弱。
抬头看着天空，头顶依然是暗沉的云层。
视线看向黑色泥沼的方向，似乎以这黑色泥沼为分割线，在那边能看到散发着光芒的金星。
马尔根据金星的位置判断出了现在应当是白天的九点左右。
然后摸了摸肚子，感觉饥饿的程度，自己应当是在那个地方呆了一天半。
马尔眼神有些恍惚，像是还没有从那个地方回过神来一样，呆坐在圣座下，眼前依然是一群躺在地上，身体偶尔抽搐一下的战士们。
马尔虽然不清楚他们梦到了什么，但只是想想，应当和自己梦到的是一类的事情吧。
马尔突然笑了下，仔细想想，能有遗憾或是痛苦的，也只有在圣堂教会之前，旧式做派的那些人的事情了吧。
毕竟，那个时候，他们连生活都是被安排好的。
马尔回头看了眼十字，在十字架上站着一个白鸽，正呆呆的看着他。
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
白鸽跳了下来，停在马尔的手指上。
取下白鸽脚下绑着的信件。
‘将十字架和圣座摆在边界，然后带着他们回家吧。’
很是简短的两句话，但马尔看着有种想哭却哭不出来的感觉。
收起信件，放飞白鸽，马尔看了眼还在昏迷的这些人，拿出自己的圣典，忍受着饥饿，念诵上面的文字。
第210章 返程的选择
贝莱尔很痛苦。
非常的痛苦。
不仅仅只是肉体上的痛苦，他感觉自己的精神也在被凌辱。
“马尔教士，尝尝这些。”普尼尔对着马尔说道“这是从约克镇运来的鱼。”
“奥多港口已经建成，在那些渔船的运作下，很是捕捞了一些，至少约克领因为要恢复生态而减少肉食的这两年里，我们也不会少肉食了。”
“当然，这些鱼要优先供给约克领，我也是花了大价钱才让那些商人运过来的。”
“是的，我自己花的金币，虽然我们可怜的贝莱尔爵士很是贫穷，但毕竟是招待马尔教士，所以我宁愿自己掏一些金币都要给马尔教士安排一份丰盛的大餐。”
普尼尔声音很是豪爽。
然而贝莱尔瞪大了双眼，像是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一样。
那些黄金明明是我的！都是你这个强盗夺走了我的黄金！
只是他的眼神换来了普尼尔的‘关心’。
普尼尔大声的说道“贝莱尔爵士也想尝尝吗？哦，是的，在这块贫瘠的地方，贝莱尔爵士自然是吃不到这种好东西的，来，好好尝尝。”
普尼尔说着，然后伸手抓起一条鱼，正对着凑到贝莱尔的眼前。
和被煮熟之后乳白的死鱼眼对视，那肉都烂掉的鱼嘴在普尼尔的动作下，微微对着贝莱尔开合。
贝莱尔瞳孔都在颤抖，很是抗拒。
然而他前几天又一不小心摔倒了，所以现在全身依然被绷带包裹，他的头上也是，直接将他的下颚和脑袋包起来了，他只能勉强张开一道小口，这些天他都是在侍女的帮助下吃的流食。
“咳咳，普尼尔爵士，这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了，这里的局势也稳定了下来，我想您也该和我们一起回去了。”马尔轻咳了一声。
普尼尔这才收了收，将这鱼放进自己的碗里，拿着块麻布擦了擦手。
贝莱尔松了口气，双眼都有些感激的看着马尔。
马尔并没有理会对方。
乔治是虔诚的信徒，是纯粹的信徒，所以在编写自己的故事的时候，他只是平铺直叙的将自己的经历给讲了出来，而那之中自然也包括了贝莱尔对乔治的欺骗。
而他们这些越是敬佩乔治的人，自然会对贝莱尔这个欺骗了乔治的人越发的厌恶。
所以，即使在这里休整了三天，每天在餐食的时候，普尼尔折磨贝莱尔的时候，马尔也都是默不作声的。
边界的那事件让他们一行都很是疲惫，每个人的心灵都像是受到了创伤一样，回转的路程都花了五天，到了普尼尔暂时安置的堡垒之后，他们才放松下来休息。
今天得到下面的战士们都休整完毕的消息之后，马尔也准备返程了，不过返程之前他准备将普尼尔带回去。
当然，不止是普尼尔，还有贝莱尔。
所以马尔再对着贝莱尔说道“还有贝莱尔爵士，我们约克领的参议院帮您驱逐了狼人，我想您应当是要去参议院向各位议员们表示感谢的。”
贝莱尔抽动了下嘴角，最后幅度轻微的点了点头。
然后马尔看向普尼尔。
凭心而论，现在这里缺少物资，无法尽情享受的状态下，普尼尔确实是想回去的。
而且下面的雇佣战士们，没有战斗了之后也有了回去的念头。
他们可还想着以能够展示自己荣耀的姿态返回呢，就普尼尔知道的，他们都已经在让往来的商队帮他们带一些新的衣服过来了。
只是一想到返回去之后，就又得接受那些教条的约束，普尼尔就有些不自在。
马尔看出了普尼尔的犹豫，眼神微微眯起，说道“新的约克城已经开始建设，这次调集了很多人，同一时间的还有重新铸造币种的事情，还有其他事情，参议院都在苦恼的商量该怎么办。”
普尼尔眼瞳猛的一缩，立刻说道“是的，我们也该回去了，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军士，只是些雇佣的战士，出来五个月的现在，战士们也有些想家了。”
说完，犹豫一下，继续说道“只是在离去之前，我还需要安排一些事情，马尔教士也是知道的，这里原本是侯爵的领地，即使是因为教国那群人缩减了一些，但也比现在的约克领要大得多。”
马尔点了点头，说道“这些事情还请普尼尔爵士尽快安排。”
普尼尔自然应下。
准备回程的消息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这一餐吃完之后，消息不断的扩散着。
乡绅们关上了门，压抑着兴奋的欢呼。
雇佣战士们走动着，在尝试新的衣服。
本地战士们有些慌乱，他们都被分散让各个骑士们带领，而这些骑士基本都是普尼尔麾下的骑士。
平民们有些迷茫和害怕，至少有普尼尔在的时候，他们能够安稳的生活。
已经被分在中部的一个堡垒镇守的朱利安骑士发来了想要跟随的信件。
而那些来自约克领的学徒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了一起。
因为各自负责的村庄距离的限制，他们聚集起来也很费劲，只能以这种小团体的方式聚集。
克里夫就和两个同伴聚集到了一起。
“兰特给我发来了消息，他准备向普尼尔爵士请求跟随着回去，他也告诉我，其他人也都是如此。”一个人说道。
“那伯特你呢？”另一人问道。
那被他称作伯特的人回应着“我也想回去。”
他看了眼克里夫，接着说道“这里你们也看到了，没有金星的照射，即使这里的土地还没有被污染，也难以让作物生存，产量极低。”
“丹尼尔学者来过一趟，说是要和奥斯卡院长商量该怎么处理这云层，但也说了，至少需要两年的时间，而两年的时间啊，这里也只能靠着约克领的供给来维持基本生存。”
“可两年之后，修道院得有多少毕业生呢？再过一个多月，二期生们可都要毕业了，而现在，新的约克城正在建立，那是足有五个约克镇大小的地界，那里该住多少人，我认为以约克城的大小，是需要一些有过管理经验的人去成为官员的。”
伯特低声说道。
克里夫眯了眯眼睛，知道对方实际上是想离开这里，回到约克领去。
不止是因为约克城里的权力空缺，更是因为这里的条件确实太差了。
他们都能分辨出来，这里的土地想要恢复正常，至少需要五年的时间，而且这还仅仅只是达到能够自给自足的程度。
这片领地位于绿地边缘，只有部分绿地，所以在侯爵还在的时候，这里产粮也不会多，更多的是放牧。
可是现在的生态情况，想要靠自然调节至少得二十年，即使是修道院学徒们人工干预，也要等到地上清理干净之后，再过个六七年才能调整完毕。
那么这种情况下，需要约克领供养的情况在，他们这些在这个地块发展的人不就得仰仗约克领的人的眼色生活了吗？
他们可是学过的，想要得到权力，必须手握资源，而在这边的他们，怎么可能掌握资源。
所以，不管是出于自身的未来考虑，还是单纯的享受，跟随返回才是最优的选择。
但是……
克里夫摇了摇头，说道“我在这里的事情还没办完，我准备继续留在这里。”
伯特劝说了一句“克里夫，你是我们中优秀的人，你不该将自己的未来浪费在这片土地上，你应该回到约克领，你能够成为大人物的，甚至是如同皮耶罗政务官一样，以非贵族的身份，进入参议院。”
他的话像是劝说，又像是诱惑一样。
但是克里夫只是摇了摇头，说道“在约克领能够得到更多的权力，但是机会是有限的，我们比起有着家族帮助的二期的学徒们来说，有什么优势呢。”
伯特说道“家族也是看利益的，只要我们能够给家族带来利益，他们也不介意在我们身上投入一些资源的。”
克里夫依然摇了摇头，说道“我和家族里的关系可不算愉快，所以我选择继续在这边，至少在这里我还有一些权力。”
伯特有些失望，如果克里夫能一同回去的话，借着之前克里夫提出建立新城的事情，他们这三人或许能够在一期学徒们抱在一起的小团体里得到一定的主权。
只可惜，克里夫不愿意返回。
最终，伯特只能和另一人约好，一同递上请求一同返回的信件。
克里夫离开几人的聚会之后，返回了自己所在的村庄。
一个个石块和木头搭建的房屋，虽然说外表看起来毫无美感，但在当前的情况下，已经是尽可能的利用现有条件，能够最大限度的确保平民们的生活了。
村庄的护卫对克里夫充满敬意的行礼，而村民们眼中带着崇敬和畏惧。
当然，畏惧会更多点。
在村中有个比起其他房屋来说更加高大的长屋，这是村里处理政务的地方，也是克里夫暂时的居所。
进了长屋，马库斯正借着窗口透进来的光翻看圣典。
听到了克里夫进来的声音，马库斯张口说道“让我猜猜，那些蠢货是不是想让你和他们一起回去？”
克里夫靠了过来，说道“是伯特提的，不过他说兰特告诉他，大部分的学徒都准备提出返回的请求。”
马库斯收起了圣典，看向克里夫“兰特啊，我知道他，当初想要挑战我，但是被我一巴掌差点打死的人。”
“哈，就连他这样的人也敢现在掺和到约克领的事情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