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凡者都是穷鬼。”米娅奶奶打趣道，“我老了，收入全靠那点工资，可惜这些年发下来的越来越少。”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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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玫瑰十字
钱真是个好东西，可惜太难赚了。罗兰的全部资产只有二十多德元，刚才路上就花掉了四分之一，可这些物资对慈幼院来说杯水车薪。
慈幼院四十多个孩子，一天三顿只吃面包的话，至少需要一百三十多块面包，就算是自己做也要耗费五德元的面粉。
一周就是三十五德元，而冰河镇九成的人周薪都不足十德元。可问题是孩子们需要肉蛋奶，不然都跟艾文一样高，那不废了么。
罗兰忽然想起自己带来的白冠雪鸡，他把篮子放到桌上，揭开盖子：“米娅奶奶，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鸡肉冻得很结实，鸡头放在最上层，表面有一层冰。
“白冠雪鸡！哪来的？”米娅奶奶一眼就认出来了。
“呃……我抓的。”罗兰心里有种负罪感，他不想欺骗米娅奶奶。他不是原主，却能真切感受到老人对他的那种关爱，很纯粹。
米娅奶奶深深地看了罗兰一眼，没有深究，她仔细打量鸡冠片刻，惋惜道：“这两只鸡都不足三年，如果是五年以上，有可能形成非凡特质，那你就发财了。”
不过她也知道，如果真是五年以上的白冠雪鸡，罗兰运气再好也不可能抓到。
“原来它们真不一般啊，我昨天吃了两只，味道很棒。”罗兰一想起鸡冠的口感，味蕾就开始分泌液体，“这雪鸡一定很贵。”
“白冠雪鸡的鸡冠是大补之药，最便宜的时候也要十几德元，现在估计翻几倍了。”米娅奶奶盖上盖子，把篮子推给他，“我老了，吃这个纯属浪费，你三天吃一只，伤能好得快些。”
“这几个鸡蛋留下吧，给托比和艾米补补身体。”罗兰把几个雪鸡蛋放到桌上，他知道米娅奶奶很有主意，也不再坚持。
两只白冠雪鸡他想卖掉，他吃过两只，已经很补了，不如卖掉回点血。
“好。”米娅奶奶没有再拒绝。
她转身回到窗前的书桌，拿起笔开始写信，内容很多，写完后装进信封，用蜡封好。
“拿着这封信，去北市的玫瑰十字药堂找尤利娅，拿一罐伤药，记得别给钱。鸡如果想卖，也可以找她，她是我侄女，敢坑你我就打她屁股。”米娅奶奶嘱咐道。
“啊，好。”罗兰伸手接过，没想到米娅奶奶如此细心。
听名字，尤利娅也属于索伦根系，“娅”是古典索伦语中的语言特点，这种结尾方式就像一个语法标记，表明名字主人的女性身份。
索伦是北境最大的氏族，罗兰所属的霍亨索伦是七大根系之一，霍亨的含义是高贵的。
不过这都是很古老的历史了，现在没有北境一说，只有北方三郡。
罗兰没有久留，看过小托比和小艾米后，就跟霍夫爷爷告别。
出门后，他拿给艾文2德元，让他们采购一些物资回家，自己则提着篮子，独自一人前往北市。
拿药、卖鸡更重要些，至于要不要去执法署，他还没想好。
临近中午，气温升高，街上的人多了起来，但大多形色匆匆，天气很冷，傻子才在外面溜达。
冰河镇有穷人，但没有乞丐，天气恶劣，出来乞讨的风险太高。
沿着奶酪街一路向北，在镇中心偏北的位置，两栋高大的建筑把奶酪街截为两段，这是镇政厅，旁边就是冰河广场，镇子唯一一个广场。
广场空无一物，据说这里原本有一个雕塑，后来被暴雪压垮，底座也被镇政府拆掉卖了。
奶酪街的尽头是西北门，也能到北市，但比较偏。广场另一侧是海狗大道，与奶酪街平行，这条路横贯冰河镇，直通北门。
罗兰横穿广场，正好路过秩序之主的教堂，广场上飘荡着整齐而虔诚的礼赞歌声，隐约能听到管风琴的伴奏。
‘今天是礼拜天。’他远远瞥了一眼，没有驻足停留。
以前的时候他是秩序之主教堂的常客，可自从老教士去世之后，他就很少去了。
走出广场就是海狗大道，这条大道很有名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冰河镇还有名，这与冰河镇的特产海狗油和海狗药剂有关。罗兰见过海狗，模样与地球生物不同，但很显然，它们的某项能力……天赋异禀！
据说它们一天能交配数十次，连续交配两个月，“宠幸”上百雌性，疯起来的话，逮到什么祸害什么，祸害完再吃掉补充体力。
穿过北门，进入北市最繁华的地段，罗兰停在一栋造型粗犷、装饰别致的两层木楼前，他抬头看去，紫红色的招牌上用阿卡德语和通俗索伦语写着“玫瑰十字”几个字。
‘就是这里。’他知道这家店，却从没来过。能在墙外开店的都是狠人，他一般都是敬而远之。
药堂为了防雪，地基很高，门前的木质台阶至少有两码，打扫得干干净净，厚实的雪地靴踩上去会发出沉闷的声响。
掀开厚实的门帘，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内外温差极大，罗兰的脸泛起一阵轻微灼烧的感觉，很快又散去了。
药堂很大，除了迎面的柜台和后方的大壁炉，三面都是顶到屋顶的药柜，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是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不单是药物，还有浸泡在不明液体中的动物组织，看着有点瘆得慌。
“有人吗？”罗兰扫视一圈，没看到半个人影，站在原地喊了一声。
“你瞎啊，我不是人呀。”
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罗兰被吓了一跳，他寻声看去，只看到壁炉和侧放的躺椅，没发现半个人影。
“我最讨厌你们这些大个子，目中无人。”躺椅一转，一个毛茸茸的大脑袋从躺椅上冒出来。
“他”的头很大，头发和胡须乱糟糟地横着长，像是一个凌乱打结的毛球，面色苍老，皮肤灰白，两条胳膊干瘦修长。
最古怪的是他的躯体又小又瘦，跟头部不成比例，衣摆下看不到腿，活脱脱一个双臂大头怪物。
“呃……不好意思，我没注意。”罗兰尽量不去看怪人的躯体，保持平静与其对视。
“要什么？”怪人深绿色的大眼珠打量罗兰几眼，又懒洋洋地躺了回去，“本店不卖垃圾，概不还价，不接受退货。”
罗兰低头瞅了眼破旧的皮袄，心中无奈，自己这穿着确实不像能买得起的样子。
“您好，我找尤利娅，这是她姑姑给她的信。”他不清楚怪人与尤利娅的关系，不好得罪。
怪人坐起身，盯着罗兰看了又看，随后食指一挑，指着上面说道：“楼上呢，自己上去。”
“谢谢。”罗兰绕过柜台和壁炉，一眼就看到角落里的木质楼梯。
脚落在楼梯上，软绵绵，没有半点声音，他仔细一看，木板上竟然铺着一层地毯，很干净，可现在已经被雪地靴弄脏了。
他退后一步，看向怪人，没想到怪人也在看他，视线碰撞，怪人飞快转移目光。
有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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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尤利娅
脚下生根，罗兰顿在原地不敢走了，万一这里的主人有洁癖，肯定会连累尤利娅。
药堂的装饰很用心，干净整洁，厚实的墙壁做过特殊处理，防寒隔音，无不说明这里的主人很讲究。
“您好，您能帮忙叫一下尤利娅吗？”他看向怪人，眼神有些锐利。
从怪人的举动来看，他大概率不是主人，但也没安好心。
怪人躺着不动，抬起一只手摆了摆：“不能。你要么等，要么自己上去。”
“……”罗兰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回答，怪人不光长得怪，脑子也怪。
他没办法，用衣摆清理干净地毯后，来到柜台前等，这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干站着。
怪人躺在躺椅上，闭着眼睛，分不清是不是睡着了。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没有客人上门，楼上也没有任何动静。罗兰甚至怀疑尤利娅不在，这是木楼啊，如果楼上有人活动，以他敏锐的五感断然不可能听不到。
“您好，我叫罗兰，怎么称呼？”他把目光放在怪人身上，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
“嘿嘿，别人都叫我学士。”怪人抬起头，很精神，看样子刚才根本没睡觉。
“您好学士，您是这里的经理？”他试探着问道。
“我是药剂师！”怪人猛然坐起，大声强调，他用手指梳理着头发，愤愤不平，“我最讨厌你们以貌取人。”
“我猜到了。”罗兰一拍手，眼睛一瞪，眉毛一挑，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我一见您就知道您满脑子都是智慧啊，您的技术肯定独树一帜，冠绝北境。”
“呃……也没那么强吧。”怪人支吾一声，反而谦虚起来了。
这肯定不是什么大拿，罗兰心里暗笑，因为自信是大师的必备素质。
“学士，您擅长炼制什么药剂？我对药剂师神往已久，可惜没有机会了解。”罗兰决定投其所好，瘙其痒处。
怪人一咧嘴，露出满口黄牙，刚想开口却又停了：“算了，给你说你也不知道。”
“我孤陋寡闻，不知道倒也正常。”罗兰也不在意，“学士，楼上卖什么药剂，难道是非凡者的魔药？”
“嘿，你知道的倒不少。”怪人摇摇头，毛发像海草一样乱飞，“楼上是卧室，不卖东西。”
“啊？”这个结果大大出乎罗兰的意料，“尤利娅在休息？她自己？”
“你以为呢？”怪人奇怪地看着他。
罗兰摸着下巴，心里跟怪人的头发一样乱七八糟，看样子尤利娅的地位比怪人更高，合着自己在跟空气斗智斗勇呢。
怪人不愿意喊，大概也是怕得罪人吧。
“那她什么时候能醒呢？”罗兰有求于人，也不愿打扰别人休息。
“不知道，”怪人一脸怪异，“我上班的时候，她一般都在睡觉。”
“那您什么时候下班？”
“天黑就下班。”
“……”罗兰低着头，好不容易才把到嘴边的脏话咽下。如果眼神能杀人，怪人估计都死三回了。
他掏出怀表看了眼，现在才正午一点，距离天黑还有六个多小时呢。
他把篮子放下，出门把雪地靴仔细清理干净，用皮袄的下摆用力擦擦，回来后把皮袄脱掉跟篮子放在一起，而后一路跑上二楼。
楼梯尽头就是一扇雕花木门，罗兰抬起手，顿了一下，而后用力敲三下。
“咚，咚，咚……”
没有任何反应，罗兰停顿半分钟，再次敲几下，力道比刚才更重。
“咚，咚，咚……”
罗兰侧耳倾听，隔了一会儿，窸窸窣窣的起床声响起，一个轻盈地脚步迅速靠近。他听到里面有一扇门被猛然拉开，脚步声清晰起来，接着面前的门被暴力拉开，带起一阵强气流。
他眼前一花，一个披散着头发，面容精致的女人出现在眼前，她一身单衣，胸前隐约可见惊人的轮廓，脖颈和锁骨裸露着，光洁白皙，不知名的香气一阵阵冲击着他的鼻腔。
“你最好有重要的事情，否则……你这辈子就告别女人了。”女人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棕色的眼睛比凛霜河还冷。
罗兰大感不妙，这女人的起床气有点大。他不敢多看，可一低头，眼前的白腻更晃眼了，他立刻侧过头，轻轻抬手把信封递到女人面前。
“请问是尤利娅女士吗？这是米娅奶奶让我带给你的信，我无意冒犯，请多见谅。”
手上一空，信件已经出现在女人手中，修长的手指拆开封蜡，抽出信件看了起来。
一旁的罗兰察觉到女人的气场缓和下来，心里长出一口气，看在米娅奶奶的面上，对方应该不会为难他。
数十秒后，女人转身回屋。
“进来，关门。”
罗兰赶紧跟上，随手把门关好。
进门是一个小客厅，茶几、茶具一应俱全，墙角有一个柜子，放着茶罐和糕点。南墙有一个玻璃窗，阳光洒落进来，把客厅照得透亮。
客厅内侧一扇门，应该是卧室，女人拿着信件径直走进去，门没关，但罗兰不敢跟，在外面安静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