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合台可汗点了点头。
“我如果不讲的清楚一些,恐怕再过三四十年,荷鲁斯还会一厢情愿的认为,摩根只是基里曼推出来的一面挡箭牌而已,他根本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谁在是主导:对内也许还没什么,但当他们两个人一致对外的时候,基里曼的作用只配给摩根脱靴子擦脚。”
“啊……是这样啊……”
九头蛇的身体往后仰去,他花了差不多三四分钟的时间,才将自己脑海中的一切思路都理清。
“我们从头说起。”
阿尔法瑞斯摆了摆手。
“首先,察合台兄弟:你对于帝皇留下的秩序有什么想法?”
“没想法。”
可汗瞥了一眼被阿尔法瑞斯折腾地不成样子的那块肉牌,他稍微皱了一下眉头,但还是赶在这块足以在一些蛮荒世界上换得一打人命的食物彻底冷掉前,抓住它,将其彻底的撕碎,然后一块一块儿的丢进自己的嘴里咀嚼。
“我不喜欢帝皇给我的职责,赋予我一大片土地和人民去守护,却又许诺我可以云游四海:一个典型的帝皇式的承诺,看起来仿佛给了你最想要的东西,但实际上,背后却是牢牢的枷锁。”
“所以你想打破它?”
“并没有。”
可汗抬起头来,心平气和的与九头蛇对视:尽管没有更多先进的测谎手段,但仅是通过两人的眼神最直白的交流,阿尔法瑞斯就可以确定察合台所言非虚。
“听着,阿尔法:我的确不喜欢帝皇交给我的责任,但我也没有理由去打破它,在我们所有人的共同利益面前,任何个体的患得患失都是无关紧要的:我会耐心的等到帝皇从泰拉里面再钻出来,然后把我的这份责任甩到他的脚边。”
“到那个时候,我想我对他应尽的义务也该尽完了。”
“啊,我也这么觉得。”
九头蛇看向别处,以遮蔽住自己瞳孔中的风暴。
“也就是说,你是想要维持我们现有的这个体系的吗?”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出言提醒一下我们的战帅呢?”
“为什么?”
阿尔法瑞斯看了过来。
“你为了维护体系,才特意去挑拨荷鲁斯和摩根的关系?”
“话说的太难听了。”
可汗把肉咽了下去,他抓着一把亮银色的餐刀,在说出下一句话之前还犹豫了一会。
“想想看,阿尔法瑞斯,我们都想维护现有的这套体系,以战帅为核心来运转,直到人类之主愿意重新承担起他的责任:那么,在这套需要维护的体系中,战帅就是毫无疑问的领袖和第一责任人。”
“他必须要看清一些事情,包括谁才是他最大的敌人。”
“你觉得摩根会是荷鲁斯和人类帝国的敌人?”
“她不是,但她最有可能。”
可汗摊开了说。
“不然的话,你告诉我,除了阿瓦隆主动牵桥搭线,率领远东各个国度背叛神圣泰拉之外,在这银河中还有谁?还有哪一股力量?能够搅动起席卷帝国的战争?”
“或者说,还有什么力量能够威胁到荷鲁斯的生命与地位呢?”
“……”
九头蛇没有说话,但他脸上古怪的笑容让可汗感觉很不舒服。
“你看,察合台。”
“我早说了,这件事情归根结底还要怪在我们的父亲头上。”
“他要是能够早点跟我们所有人透露实情的话,那你也没必要错到这种地步:您的出发点和想法都是挺好的,但偏偏就做出了一件不符合你性格的蠢事。”
“……”
可汗皱起了眉头。
他想站起身来,追问九头蛇口中的那些蠢事是什么,但是阿尔法瑞斯却先一步行动了:他如灵蛇般躲过了雄鹰的气息,眨眼间便飘到了门口处的位置。
“好了,谈话该结束了:我就是来确认一下你的立场。”
“而你的答案让我放心。”
阿尔法瑞斯推开了门:在正式离开前,他转回头来,语气沉重的向可汗嘱咐了几句。
“而作为回报,我姑且向你透露几件实情吧,兄弟。”
“首先,你的确做了件蠢事:你以后会对此追悔莫及。”
“其次,摩根算不上是荷鲁斯和帝国最大的敌人,至少现阶段她还是帝皇的盟友:至于荷鲁斯?你别插手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了,这只会害了牧狼神的。”
“最后……”
九头蛇停顿了一下。
“你就姑且听着,这片银河中的确还存在着能够威胁到整个人类帝国的敌人,但帝皇并未向你们透露过它们的存在:没错,我聪明的察合台可汗兄弟,你应该能猜到我们的敌人藏在哪里了吧?”
“……”
可汗皱了下眉头,这声音显得沉重且沙哑。
他只思考了一下。
“银河中的所有人都告诉我亚空间中其实不存在任何东西。”
“帝皇也这么说。”
阿尔法瑞斯笑了笑。
“你最好也这么相信,可汗。”
“为了你自己好。”
“啊,对了。”
九头蛇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朝着察合台可汗露出了在折磨犯人时才会拥有的残酷笑容。
“告诉你个不幸的事情:别以为你在勾出了荷鲁斯对于灵能力量的渴望后,还可以高枕无忧,你的确不知道该如何让他拥有灵能,但这不代表银河中不存在能够让基因原体觉醒灵能的手段。”
“至少帝皇手中是有的。”
“所以:好好想想你究竟做了件怎样的蠢事吧,可汗。”
“希望你能想出补救措施。”
“而我?”
“我要再去监督一场和谐友爱的姐弟茶话会了。”
“还有一些小事情,一些同样重要的私密会谈。”
“兄弟、盟友、敌人、还有最经典的父亲与儿子。”
“总之,在尼凯亚的最后一幕揭开之前,所有人都忙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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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到家,今天就先写这些,这两天可能会比较忙。
第719章
【你来晚了,鲁斯。】
“抱歉,莫塔里安那儿比我想象的还要麻烦一点,我花了好一通口舌才让他认清现实。”
【用嘴?我还以为你们两个会当场打起来呢:毕竟隔着几千米我都能听见你们的口角声。】
“用灵能?”
【当然,我知道整座大殿都是用惰性材料打造的,但是对于我这种级别的灵能者来说,这点阻力无关痛痒:我甚至能坐在这,听到荷鲁斯在帮圣吉列斯的羽毛尖滴精油时候的声响。】
“那你也一定听到了莫塔里安在我离开后的抱怨吧?”
【现在就能听到:你可真是把他给气到够呛啊。】
“他这人……就这样。”
在狼王粗鲁的喉咙中,一团呼之欲出的咒骂被为数不多的礼节给硬生生地压了下去,让黎曼鲁斯显得很不舒服,根本就不怎么样的心情也变得更加的烦躁了。
虽然肆意妄为、出口成脏的野狼之王,只是芬里斯人一个再精巧不过的外在伪装罢了:不过,在伪装了超过一个世纪后,这身狼皮究竟只是伪装,还是已经悄无声息地缝在了原体的骨肉上,就是任谁也无法确定的事情了。
哪怕是黎曼鲁斯自己都想不明白这件事情,而且,他更害怕自己真的会想出些什么来:所以,他干脆放弃了思考,反正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他只需要扮演好野蛮的狼之王就足够了。
前有帝皇,后有摩根,更不用说还有一个压上了身家性命,想跑都跑不掉的马卡多:反正要动脑子的人是永远都不缺的,他又何必在这自寻烦恼呢?
只要到时候能搞清楚究竟要向谁呲牙,是不是真的咬,是要咬出血还是咬出人命,对于他的职责来说就已经够用了:有件事情,黎曼鲁斯自打离开芬里斯的第一天起就已经琢磨明白了。
那就是:在这片银河中,越是聪明的人,越是想的多的人,活的就越累,下场就越惨。
巧了:他眼前就有一个。
黎曼鲁斯笑了一下,好歹是让自己的心情舒缓了一点,他扭头将身后的房门关死了,以屏蔽掉成千上万名凡人在尼凯亚漆黑的长廊间高谈阔论的嘈杂声。
按马卡多的意思,禁军们马上就要把这些帝国的权贵们给一一清场了,只留下那些可信的:这也许是黎曼鲁斯在过去的二十个小时里所听过的最好的消息了。
那些凡人就是来捣乱的,哪怕他们团结一致,支持莫塔里安或者马格努斯中的一个,对于帝皇的最终判决也没有丝毫影响:狼王其实搞不明白全父为什么要把这些人专门拉过来一趟,难道是为了敷衍下帝国表面上的公平民主?
想不明白:也许摩根和马卡多就能想明白吧?
但他?终究不是这块料。
狼王叹了口气:又发现自己最近叹息的次数,似乎格外多。
【是有什么烦心事么?】
“多得很呢。”
身后传来摩根的问询,鲁斯连想都没想就回应了:他完全不奇怪蜘蛛女皇能够看清楚他内心中最深处的想法,也没有在摩根面前故意遮掩一二的冲动。
他知道摩根是个聪明人,还是个很会看碟下菜的聪明人:虽然兄妹二人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鲁斯至少还可以相信,当他和摩根蹲在同一条战壕里面的时候,蜘蛛女皇是不会算计他的。
信誉,这是摩根长久以来最看重的资产:虽然她从未有机会大规模的兑现出来,但信誉就像是地窖中保存良好的红酒,漫长的等待只会让它的价值与日俱增。
所以,至少现在,他在摩根的面前谈话是完全不用过脑子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反正摩根会顺着他的话来,也不用担心她会趁机套自己的话:全父在上啊,这就是黎曼鲁斯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有时候吧,摩根,我真的挺羡慕你和马卡多的:好像什么事情在你们这里都不算是大事,就算是在银河的中心处塌陷出来了一个新的恐惧之眼,我觉得你们两个都能坚持把下午茶喝完。”
【那你真是可看错人了:马卡多从来不喝下午茶。】
“谁知道呢:没准他在私下里就有间黄金茶室什么的。”
鲁斯笑了一下,这种毫无逻辑可言的瞎话让他感觉自己的心情正在一点点的好转,但脑海中久违的疼痛依旧在折磨着他的神经: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段时间里,他总觉得自己的身体有点不对劲。
也许是因为他这几个月都呆在了帝皇身边儿的原因?
没道理啊。
黎曼鲁斯一路嘟嘟囔囔,拖拽着依旧沉重的脚步,在青色地板上留下咔啦啦的声音,直到他终于站在了水晶吊灯的最底下,才能看清楚屋里的其他几个兄弟。
“搞什么啊:你们几个是在这里扮演哪路子的重组家庭吗?”
【啊,居然被你看出来了?】
摩根的咯咯直笑将黎曼鲁斯的视线引了过去:然后,狼王就皱起了粗短的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