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以涅槃之名 第502节

  +某种程度上,是的。+

  帝皇眨了眨眼睛,他的面孔中竟有着一种令人生厌的顽劣。

  “你就……不担心她?”

  +她比我想象中的更好,也比我想象中的更优秀:事实上,我所派遣到那里的五个原体之中,只有三个是能让我安下心来的:摩根就是其中之一。+

  “在几个月前,你对她的评价可是还没有这么充满信心?”

  +一切都会变的,玛卡多,你最好能够适应这种变化,就像我已经接受了将十一号清除出我原本的那套计划方案中,并让二号无缝衔接进来一样,他们的定位其实并不冲突,而且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在这场战争之后,二号就会再也不让我感到担忧了。+

  “为什么?”

  “就凭你给的金苹果?”

  “你自己不是也说了吗,她最多只会吃一口。”

  +

  “……”

  玛卡多的目光脱离了棋盘,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如此认真的看向帝皇,并渴求一个答案了。

  “那么,你必须告诉我,你的那个金苹果到底是什么?”

  +它是一个种子。+

  “种子?”

  +是的,种子,我专门为了摩根而准备的种子。+

  +你不必知道更多,吾友,这个种子涉及到我一个绝密的计划,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事实上,现在也只有我自己知道而已。+

  “……那摩根知道么?”

  +……+

  ——————

  【这不重要。】

  当金色的烈焰开始伴随着她的呼吸而一同溢出,不断地灼烧着她的肌肤,她的头发、她的瞳孔甚至是她的灵魂的时候,摩根却在发自内心地感慨着这样的低语:甚至连她自己,都被这句低语所震惊了。

  但她已经无法再想了:她陷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当那一小块金苹果在她口中融化的时候,无论在摩根面前那明显陷入了不安的海德里希,还是这场战争之中的任何事情,在刹那间,似乎都已经变得无关紧要了。

  帝皇子嗣的视角似乎再一次的得到了飞升,她的灵魂似乎也得到了进一步的越迁,她的目光不再集中在这个世界,这个星系上,而是集中在一个更遥远的概念上:在人类、在帝国、在银河。

  摩根就如同一个懵懵懂懂的孩童一般,看着这些她原本无比熟悉的概念,她不太确定自己到底遭遇了什么,但是某种本能的呼唤,却在她的喉咙中嘶嘶作响:那个声音还带着火焰灼烧的味道。

  在火焰中,帝皇的子嗣按照着她的本能前进着。

  没有慷慨的觉悟,没有更多的话语,也没有复杂的自我怀疑与心路历程,就是一种最简单的、最纯粹的,宛如呼吸一样的本能,在引导着摩根做出她的下一个动作。

  挥手。

  低语。

  瞳孔在燃烧。

  为何启迪,只余灰烬。

  刹那间,无数道身形自天火中奔涌而出,他们那被烈焰包裹的虚像堪称千变万化,却始终不曾脱离人类与战士的模样,屠杀的余烬染黑了铠甲,但是帝国天鹰的标志却依旧高悬于空。

  而已然化身巨蛇的海德里希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他那已经陷入了虚无的大脑中,似乎感到了某种本能的刺痛:这种刺痛来源于残留的记忆与过往的追溯,让这个一向以计算力和出色的逻辑而闻名的基因原体,居然在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自己到底为何而茫然。

  他认得这个军团,他认得这支在火焰中缓缓走出的军团,他认得这支已然化作骷髅,却依旧不曾倒下的大军。

  ……

  那是他的军团。

  那是第十一军团。

  +海德里希。+

  有人在呼唤他:这个声音让他浑身都在颤抖。

  背叛者缓缓的抬起头来,看向了那个已经与他厮杀了漫长岁月的对手:摩根就矗立在那里,她的容貌没有丝毫的改变,却已然变得神圣而不可侵犯,因为当阿瓦隆之主睁开了眼睛的时候,她瞳孔中的金色烈焰,已然比最耀眼的恒星,都更为光辉。

  +海德里希。+

  摩根开口了。

  ……

  那是帝皇的声音。

  这声音中所蕴含的力量使海德里希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他那早就熟悉了痛苦的大脑居然感到了一丝真正的疼痛,就仿佛有无数的风暴在撕扯着仅剩的群星,在将那些愤怒的诸神隔绝于外。

  ……

  海德里希深呼吸着。

  他知道:审判已至。

第386章 永恒回响

  “你犯了一个错误,庄森。”

  “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我甚至都懒得因此而嘲讽你,因为它只会让我的幽默感降一个档次:对我来说,那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当卡利班之主面无表情地丢弃了他手中的第十二把备用剑刃的时候,并习惯性地摸向了他的腰间的时候,卡利班人定会想起那句一直盘踞在他脑海中的话语。

  自从它被说出来,进入庄森耳中的那一刻起,这狭隘的字词就仿佛拥有了某种魔力,如清风般在庄森心中的幽谷间回响:哪怕是最惨烈的厮杀所带来的专注,也没有抹去这些声音所留下的痕迹。

  而那个面带微笑,吐出了这些话语刀锋的人物,此刻正在他左边十三米远的位置上,披散着满头柔顺的长发,与狮王并肩作战,而且依旧面带微笑:即使是庄森也不得不承认,从任何角度来说,康拉德都绝对是一个值得信任的战友,他把自己的工作完成的很好。

  一边想着,庄森一边感觉到了那正在向他逼近的寒风:没有丝毫的犹豫,基因原体旋即命令着自己已经肿胀发酸的双腿向后退却,而他的左手则是流畅的摸出了【阿科提纳厄斯燧发枪】,这把源于旧夜时代的泰拉遗物喷吐出了致命的电浆流,为庄森争取着时间。

  虽然那比基因原体更为高大的追杀者在这种攻势下毫发无损,但是它的脚步的确被停止了一刹:抓住了这不过几息的时机,庄森大踏步地后撤到了战场的边缘,速度快到甚至忘记了要保持呼吸。

  而就在他后退的时候,一条裹挟着毛腥味的披风掠过了庄森的身边:黎曼鲁斯紧抓着酒神之矛,他甚至有心思在奔赴战场前拍一拍庄森的肩膀,咧出一个微笑,而在这个时候,原本处于黑暗中的午夜幽魂则是现出了身形,接下了夹在庄森与黎曼鲁斯之间的战场,直到酒神之矛再来顶替他的位置。

  这样的轮番交替既是维系着战斗均势的办法,也是他们迫不得已的选择:战斗到了现在,虽然时间绝对算不上是漫长,但是三位基因原体的状态此刻都称不上好:而承担着主攻任务的庄森又是状态最差的那一个,他承受的伤害甚至比其他两个兄弟加起来还要多。

  通过眼角的余光,庄森能够看到自己此时疲惫的状态:他的战甲上遍布着伤痕,臂甲与肩甲上满是凿痕与切口,血红色的披风也已经被撕得残破不堪,而在盔甲的保护之下,庄森能够感觉到一场滚烫的暴雨在自己的面庞上流淌,他的呼吸则是夹杂着沉重的咳嗽与粘痰般般的血沫,那来自于海德里希漂亮的一击,那一击打碎了庄森至少二十块骨头,他几乎是被康拉德拖出了战场,在他恢复之前,黎曼鲁斯和康拉德联手勉撑了十几分钟。

  而他的两名兄弟此刻也是状态不佳的:黎曼鲁斯的左腹处有一处无法立即愈合的伤口,盔甲的破裂处不断淌下血液与电浆,他的装甲的反应器和护盾发生机在不停呻吟与颤抖着,全凭借着基因原体的愤怒与冷静为维系运转。

  至于康拉德:他那张苍白的面孔早就已经沐浴在了一片阴森的血光中,带有诺斯特拉莫嗓音的喘息正咆哮着、咕哝着、翻腾着,来证明他还活着:午夜幽魂几乎颠覆了他的兄弟对他的一切认知,康拉德像是一个真正的战士一样的在战斗着,他在正面战场上的表现与坚韧心态,丝毫不逊于庄森与黎曼鲁斯中的任何一个。

  卡利班人几乎是在发自内心的怀疑,他之前对于他的诺斯特拉莫兄弟的种种想法与定论,是不是存在着某些错误,又或者说,是他在无意中惹火了康拉德?

  换位思考,他之前都做过什么呢:在此之前,这样的想法几乎从来不会在庄森的脑海中浮现,而即使是现在,也只是沧海一粟。

  但庄森依旧清楚的记得康拉德对他说过的话:在他们伫立于桥梁的末端,推开门扉之前,那些从诺斯特拉莫人口中说出的,带着严肃性的戏谑,其中的每一个字,庄森都记忆尤深。

  ——————

  “你总是这样,庄森。”

  “伱把别人看的脆弱不堪,又把自己看的无所不能,你的能力固然出类拔萃,但是你的骄傲却远胜于其上:这让你盲目的严于律己与严于律他,让你既看不到自己脚下的诸多陷阱,也看不到别人身上胜过你的地方。”

  “你总是觉得,一切重要的事情只有被你亲自掌握在手中,才是值得放心的,你学不会将事情托付给更合适的人,你学不会放手,并将其解释为忠诚:我并非是在否认你的忠诚,兄弟,但我实在是已经受够了你的独断专行了。”

  “有时候,你的选择并不是因为你的忠诚,而是你单纯的觉得只有你能做到最好,你从未想过自己的执着与孤独,是要付出代价的。”

  “拜托,兄弟,就麻烦你花一秒钟的时间好好想一想:既然我们都是帝皇的子嗣,都是基因原体,而你又不可能是那个凌驾于我们之上的存在,那么你又怎么可能在每个方面都比我们更优秀?”

  “在有一些时候,在有一些事情上,我们就是比你更合适:无需挂怀,庄森,就如同长剑适合去刺击胸膛,而弯刀与斧刃更适合拿去挥舞一样,这并不是能力的问题,只是位置和状态的问题。”

  “你不可能操控每一处:那是海德里希在做的事情。”

  “要我说,你现在与其像之前那样,就强迫你自己,强迫你的军团和你的世界,去承受那些最困难的事情,就比如说这自杀性的五百人军,倒不如将一部分交给我们:哪怕是你也无法否认,你一个人是无法完成这场战争的,不是么?”

  “已经有整整五百名暗黑天使因为你的偏执而流干了鲜血,哪怕是为了他们的生命与付出,你也应该将责任分摊在我们的身上:你知道这是最优解,也知道你并不是不在乎他们的鲜血与牺牲。”

  “我可是看的清楚呢,在你选拔这支敢死队的时候,你可是在保持着轻微的颤抖:从一开始因为顾虑无人出列而颤抖,到你的子嗣们争先恐后的出列之时,你因为莫名的感触而颤抖。”

  “你可是把自己的拳头握得嘎吱作响:你并非是无情,庄森,我们都很清楚这一点,而我也看到过你真正的模样,你想象不出来的。”

  #一声来自于预言家的轻笑。#

  “你大可以把这一切理解为我的预言,又或者是我的疯言疯语,我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庄森,但我不在乎:到时候,如果战争的关键真的落到了你的手中,我自然会把这把武器交给你的。”

  “你知道我没有说谎,你能感受到这一点:我们都是野兽,一头野兽是无法欺骗另一头野兽的,虽然你这个家伙,在野兽之中也算是最差劲的那一批了。”

  “真不知道摩根为什么对你如此的青眼有加。”

  ……

  “就这样,我的话说完了,剩下的随你便了:如果你想在大战之前跟我争抢一番的话,我倒是不在乎的,随时愿意奉陪。”

  #一声扭曲的、轻蔑的、缓慢的、连庄森都能听出来的,毫无诚意的呼唤。#

  “战帅。”

  ——————

  庄森还是第一次如此厌恶【战帅】这个词。

  康拉德似乎有了一种魔力,他在摩根的身旁学会了某些事情:将别人的渴望化作恶心的污泥,化作折磨的诗章,大声朗诵,并以此来满足自己的快乐。

  他褪去了血腥,褪去了日常的暴行与疯狂。

  但他成为了一个混蛋。

  一个可以被信任的混蛋。

  ——————

  “……”

  吐出了最后一口夹杂着血腥与粘痰的热气,庄森结束了自己的思考与不过几秒钟的休憩:他的战斗兄弟们还在前方喋血,他们需要来自于庄森的剑刃的协助。

  但是卡利班人在此时,已经没有多少剑刃了:他的【狮剑】在之前的战斗中被海德里希的一记重击打落到了黑暗之中,连康拉德都没有找到它的踪迹,而他的另一把链锯剑【狼刃】则是被留在了不屈真理号上,在阿拉乔斯手中。

  原本,基因原体还携带着十几把神兵利刃,但它们在海德里希的星神之躯上留下了数道疤痕后,便纷纷破碎于激战之中,损耗的速度甚至胜过了庄森的预计。

  你不可能操控每一处:那是海德里希在做的事情。

  “……”

  摸向腰间的时候,庄森又想起了康拉德的话语,他的面色变得愈加阴沉,但是远处震天动地的厮杀声让他来不及思考,便下意识的握住了他手边的那把剑:那是他拥有的最后一把剑了,也是他之前根本没想动用的【底牌】。

  毕竟……

  卡利班之主站起身来,意兴阑珊地抚摸着剑刃,感受着反灵能金属的阵阵颤抖,想起了他将这把剑从武库最深处取出的样子。

  他曾向某人许诺过,他永远不会动用这把剑:毕竟这把无名之剑之所以会被打造出来,只是为了对抗某个人,应对某种情况。

  ……

  庄森的瞳孔在闪烁,他第一次握紧了这把无名之剑。

  这把……

  他专为摩根准备的利刃。

  “……”

  庄森没有再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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