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袭!”
还没等勒菲骑士思考完他脑海中的话语,一声尖锐的警报声就粗暴的打断了他的思考,夏亚立刻全神贯注了起来,他如同一座铁墙一般守在了自己的岗位上,亲眼目睹着基地外侧的松散防线是如何被占有绝对人数优势的恶魔军团所突破的:接下来就轮到他了。
面对恶魔这种第一次遭遇的对手,夏亚并没有慌张与错乱,他依照着被派发的经验手册,用利刃与火焰喷射器对付着这些狰狞无比的怪物,而这些怪物中最让他感到愤怒的,就是那些淡紫色的,有着蟹螯与长鞭的恶魔,还有那些雪白色的,有的如同猫头鹰一样的头颅,和节肢动物一样的肢体的,如舞者般优雅的怪物。
虽然在大部分情况下,这些怪物和那些红色的嗜血狂兽,绿色的腐烂者或者蓝色的魔法妖兽没什么区别,但是每当它们看到破晓者的时候,情况就会有些不太对劲。
“兄弟!”
一声喜悦的,真挚的,甚至不洒在任何负面情感的称呼,在任何时候都会让人喜欢起来,但唯独在这个时候,它是让夏亚的心情糟糕无比的直接原因:不为别的,就因为这句真挚的称呼,是来自于他眼前的这个恶魔的。
一个恶魔,一个雪白的恶魔,它突破了外面的防线,来到了夏亚的面前,那与猫头鹰类似的头颅上镶着又大又亮的黑色眼珠,节肢动物一样手臂末端是尖利的爪子,它的下半身宛如舞者的裙摆,在沙地上优雅的行走,躲避着帝国军队的火力,直到它发现了勒菲骑士的存在,便一脸兴奋的凑了过来。
“兄弟!”
它笑着,就像在面对一个真正的兄弟一样。
“砰!”
而夏亚则是开火了:充满着怒火的开火。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他的确震惊了一下,并在近乎于本能的恐惧中释放自己的火力,而现在,勒菲骑士已经因为愤怒而变得冰冷,已经对此见怪不怪了。
因为每一个像这样的白色恶魔,都会冲到破晓者们的面前,满脸热忱的就仿佛与他们相认的血亲一般,甚至让那些与他们并肩作战的暗黑天使和太空野狼们,开始用怪异的目光看待摩根的子嗣们了。
“谁是伱的兄弟?”
夏亚低沉的咒骂,他手中的火焰喷射计毫不留情的喷吐着致命的火舌,将由这个恶魔焚烧殆尽,但这个可憎凡家伙也并没有更多的反抗,它的身影就如同泡沫一般消散在了火焰之中,甚至连嘴角上还带着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笑意。
“……”
夏亚啐了一口,他不得不命令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
很快,他就看向了战场的另一边:那里有着情况。
他看到了一堆凡人,那似乎是几名隶属于破晓者军团的凡人辅助军的成员:他们的大部队虽然没有下来协助作战,但依旧有无数支这样的小部队承担着类似登陆基地附近的守卫工作,这些凡人部队那不可避免的低效率,正是撤离活动变得如此艰难的原因之一。
“快一点。”
夏亚毫不留情地催促着他们,与大多数的破晓者不同,他对于这些凡人一向没什么感觉,虽然算不上厌恶,但他也懒得与他们有着更多的关系。
但这一次,情况有一些不一样了,这种诡异并非来自于凡人们对他冰冷要求的本能应合,而是来自于这些阿瓦隆人所簇拥的那辆装甲运输车:说的更具体一点,是在车上所绑着的那个东西。
“……”
“那是什么?”
夏亚指着车上的那个东西,向凡人们问道,而凡人们只是惊异的看着他。
“这,这是一名破晓者,阁下,是您的战斗兄弟。”
“我当然知道,他是我的战斗兄弟,我甚至见过他:我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你们的装甲车上,而且是被绑着的?”
凡人们面面相觑。
“这个:因为这位破晓者阁下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伤了,我们在战斗中和他并肩作战,而他被一个亚空间的恶魔所击伤了,伤的很重,并被送入了附近的医疗基地中。”
“但紧接着,全面撤退的命令就下达了,而且恶魔的军团也在紧追不舍,导致人手不足,我们便自作主张决定将他带回来,以免他错过撤离的飞船。”
“……”
“你们一直带着他?”
“对。”
“穿过了战场?从前线到这里的战场?半个大陆的战场?”
“是的。”
“……你们为什么这么做?”
夏亚有些奇怪的看着这些凡人辅助军。
“……为什么?”
而这些凡人则是以更奇怪的眼光,看向了夏亚。
“这件事情关你们什么事?他的安危是破晓者军团的药剂师们需要操心的事情。”
“呃……大人。”
领头的凡人军官开口了。
“这位破晓者阁下可是一直与我们并肩作战的战斗兄弟,我们已经共事了快十年的时间了:虽然看起来,他与我们在各方面都是不太一样的,但他依旧是我们小队的战斗兄弟,只是一个超大号的战斗兄弟罢了,我们怎么可以抛下他呢?”
“毕竟……他留在那里,是有危险的……”
“……”
你们以为破晓者军团顾及不到他们的战斗兄弟?
你们凭什么这么想?
夏亚沉默了,他发自内心的沉默了,他一时不知道是该为这些凡人的自不量力而愤怒,还是因为他们纯真的愚蠢而发笑。
但就在他做出这一切的决定之前,他的耳朵捕捉到了前线的又一个声音:恶魔军团的攻势在加剧,似乎又有一批恶魔注意到了夏亚和他身旁的这批凡人。
勒菲骑士有些烦躁的看着这一批的攻击者:如果不是他身旁这些凡人拖累的话,他现在完全可以暂时的放弃这里,找到一个更好的防守位置,又或者是把那个破晓者之间带到船上,而不是站在这几乎空旷的沙地上,徒劳的面对一波又一波的敌军。
这群拖后腿的家伙。
勒菲骑士的心中暗骂,但当他转过身来,看了一眼这些正在努力的将车上的破晓者带回到战舰上的凡人部队,又看了一眼他们身后的魔潮之后。
他还是握紧了自己的武器,挡在了这些凡人们的身后,用不耐烦的语气,对着这些阿瓦隆的辅助军们开口。
“快点。”
“快点回到战舰上。”
“我会在这里掩护你们的。”
第384章 大门之前
“这个东西……是什么?”
“这是大魔,不可明说者们的奴隶与碎片。”
“这一头是万变魔君,你也可以称呼其为谎言领主,又或者羽翼君主:这些狡诈的鸟人是亚空间中最让人感到麻烦的存在,它们以发生在实体宇宙的混乱、悲伤和愚蠢为食,也是你们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领航员的天然灾星。”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指……那个单枪匹马干掉了大魔的东西……是什么?”
“……”
“哦,那个啊。”
“它叫黑色守望者,是母亲大人的新宠物。”
“……宠物?”
“对啊,宠物。”
“虽然只是个异形,但是看久了其实也挺可爱的,不是么?而且每天记得喂它一点起司蛋糕和奶茶就行,还是很好养活的:最起码比康拉德好养活,不会搞什么有关于苹果桃自由的单人游行。”
“不过最近,它的嘴巴似乎也有点变叼了呢……”
“……”
室女座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与舒缓,就仿佛是将名贵的青瓷茶杯依次排在木桌上一般,倒上不菲的茶品,享受淡雅的平静:完全没有大战在即的紧迫感。
而在原体侍女的身旁,卡西娅—奥赛罗小姐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她内心中的困惑依旧没有被完好的解答,不过现在看起来,这些问题本身似乎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这位【曙光女神号】的首席领航员依旧清晰地记得过去几个泰拉标准时里所发生的事情:毕竟如此可怕的,宛如人间炼狱的场景,又怎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呢?
正当恶魔军团于死寂之星上现身的时候,同样有大量的亚空间生物涌上了位于近地轨道上的帝国战舰之中,虽然它们的数量远不如地面上的那些同类,但也足以让整个大舰队措手不及了。
那些或是状态不佳,或是在医务室中昏迷不醒的凡人灵能者们被肆意的亚空间所捕获,成为了开都启传送门的牺牲品,大量的未生者们旋即席卷了几乎每一艘战舰:尤其是各艘荣光女王级。
而【曙光女神号】更是首当其冲的:且不说留守在战舰上的破晓者们花费了多少时间,才把那些从各个亚空间裂隙中涌出,抓着他们乱认亲戚,乱喊【兄弟】的,有着如同雪鸮般头颅的白色恶魔浪潮尽数除去,单单是在最靠近王座厅的那座大殿之中,便有着无法被任何人解决的巨大隐患。
一头奸奇大魔以九个领航员的尸体为骨架,搭建了足以划破现实宇宙的帷幕,从而直通王座厅的道路,而与它一同到来的奸奇恶魔无穷无尽,轻而易举地便拖住了少许捍卫者的火力,让万变之主的碎片得以从容的扣响王庭的门扉,让命运的篡夺者能够发出与它的主子别无二致的凄厉咆哮,让它身旁的万物都不可避免的扭曲与堕落。
但这位奸奇新宠的好运气仅仅持续了短暂的瞬间,具体来说,是持续到了大门打开的那一刻:并非是大魔的力量推开了这扇含有原体灵能之力的门扉,王座厅是从内部被人开启的。
在守卫者们的绝望中,在未生者们的咆哮中,在奸奇大魔本尊的惊愕,与随之而来的恐惧中:那个矮小的袍子小人推开了大门,它瞥了一眼这个不速之客,浑身上下散发着明显的不满气息,脚边还摆放着半块没吃完的起司蛋糕。
开门有惊喜。
“……”
“……”
场面一时间有点安静,奸奇大魔的身影遮天蔽日,而挡在它路上的黑色守望者,只是一个不比凡人的膝盖更高的娇小玩物:两者的体系差距是如此的悬殊:只不过他们身上的气息,却是截然相反的。
而在下一个瞬间,整个王座厅甚至整条走廊的空气,都宛如一名目睹着多恩被当众任命为战帅的佩图拉博一般,陷入了无法形容,甚至无法被辩认的暴走状态之中:混乱、咆哮、尖锐的嘶鸣、成群结队的狂奔与逃窜、还有那奸奇的新宠歇斯底里的不可置信,一切的一切宛如身处盛大的嘉年华之中,让作为第三方的首席领航员小姐呆立在那里,不知所措、目不暇接。
避难于此的卡西娅小姐就站在阿瓦隆之主那空悬的银白王座阶梯之下,目睹着那让她难以置信的场景:无论是放下了起司蛋糕的【原体宠物】抬起头来,那遮天蔽日的恶魔便尖叫着,夺路而逃、慌不择路、终被俘获、拧成麻花、最后灰飞烟灭。
还是脱下了女仆装的【原体侍女】指尖一挑,便有数之不尽的能量束绕过了守卫者们,细心的【清理】着那些在走廊上茫然无措的恶魔们,任凭怒火燎原、宛如滔天之焰:这一切都多多少少地践踏着领航员小姐那原本的世界观。
卡西娅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当那头在飞扬跋扈与灰飞烟灭间,只隔了一瞬的【大魔】,被黑暗守望者细细的切成臊子的时候,她在亚空间的至深之处,听到了一声悠久漫长,蕴含着无数扭曲的嘲笑。
她不敢想像那是什么:就像当室女座停止了杀戮,开始坐在王座下的阶梯上,安心的准备着更多的甜点,而那个【原体的宠物】依偎在她腿边,眼巴巴地等着下一次投喂的时候,首席领航员小姐照样不能把她俩和刚才的那两个杀神……
联系起来?
“……”
卡西娅吞咽着口水,她突然自己过于孤陋寡闻了。
“你在紧张?”
正在四处寻找着鲜奶油的室女座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卡西娅:她记得这个人算是母亲的朋友,是需要照拂一下的对象。
“算是吧,因为我觉得这场战争似乎正在超脱我的理解,就像我从未想过,会有如此之多亚空间的存在,能够涌入到现实宇宙,将它们罪恶的黑色污染进来:尤其是还有那么强大的个体,它的蓝色羽翼中无疑是毁灭的浪潮。”
室女座点了点头。
“如果伱感到恐惧的话,那么你最好找到办法,来适应或者克服你的恐惧,不然就极有可能像是你的那些倒霉同僚一样:他们的尸骨黏在了地板上,很难清洗的。”
“……我失去了九个人。”
“是啊,没有他们,那头大魔也踏不上这艘战舰:节哀顺变。”
室女座的腔调是似乎没有起伏的冰原,她四处寻觅无果后,把目光看向了一旁的袍子小人:而这位刚才的大功臣蜷缩着身子,似乎就像在隐瞒着什么。
“……”
“你把鲜奶油藏哪了?”
没有丝毫的敬畏,室女座抓起了胡乱扑腾的袍子小人,把它到挂在半空中,不停的抖动着:直到那罐鲜奶油滚落于地。
“……”
卡西娅看着扭打在一起的室女座和黑暗守望者,又想起了不过两分钟前的血腥厮杀,一股莫大的荒谬感在她的心中愈演愈烈,让她不由自主地睁开了自己额头的第三只眼睛,小心翼翼地探索着早就是混乱一片的至高天。
“你……就不会担心么,阿尼亚小姐?”
“担心什么?”
室女座一手高举着鲜奶油,顺便脚踩着袍子小人,扭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