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以涅槃之名 第490节

  攻势继续进展,一切都没有超出原体们的推测,他们虽然距离那座最终的堡垒仍有漫长的距离,但是登陆地点的偏僻也为前期作战降低了难度:现在,庄森并不急于推进他的战线,而是等待着轨道上更多后续部队的到来。

  “所以,就像我说的那样。”

  芬里斯的狼王遥望着密集的舰队彻底填满了头顶的天空,千万道雷鸣般的爆响撕碎了要塞临死之前的悲鸣。

  “仅仅是我们之中的一个人背叛了全父,就已经能够牵扯出如此巨大的场面了,那些这样的背叛如果再来一次,如果规模更大,那么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真是让我想都不敢想啊,庄森。”

  “……”

  “你的发言很危险,黎曼,我并不觉得我们的兄弟之中,还会有谁能背叛帝国,而且我也不觉得他们的背叛会造成相同的灾难:在这次之后,我们不可能毫无准备。”

  “我也不想相信,庄森:在此之前,我是绝对不信的。”

  芬里斯人的脸凑了过来,他的狼皮披肩上还有鲜血的气息。

  “但现在的情况是,已经有一个兄弟选择了背叛:像是忠诚或者底线这样的珍宝,只要被打破了一次都会不值一提了,背叛帝皇原本是不可想象的,但现在,它不仅仅可以想象了,甚至发生了。”

  “既然有了第一次:那么第二次就不是全无可能了。”

  “……”

  “你怀疑谁?”

  “这很重要么:即使我给了你份权威的名单,你又能做什么?”

  “……”

  庄森没有回应:他只是悄无声息的握紧了腰间的剑鞘。

  “最起码有一点你没有说错,黎曼:帝国不会再毫无准备了,这次的流血会避免以后的流血,总会有人去做正确的事情。”

  “别跟我抢这份工作,庄森:我才是全父的刽子手。”

  “……”

  狮王瞥了狼王一眼,没说话。

  “那么,你跟我谈这些究竟是要干什么,黎曼?”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有了个不成熟的想法,这个想法涉及到了某些政治与权力的元素:你是知道的,我不擅长这些东西,光是思考它们,就让我感到脑仁疼。”

  “……那你不应该找我。”

  “我记得你在神圣泰拉上的表现还不错啊:面对那些官僚,你表现得堪称游刃有余,庄森,他们中的不少人对你印象很好。”

  “首先,那些凡人和原体是完全不同的,其次,熟练,并不代表擅长,黎曼,就像擅长,也不代表精通一样:去找一下摩根吧,她才是这一方面真正的大师。”

  “话说这么说,但我还是想和你聊一下:毕竟,这也算是涉及到了战帅的问题了。”

  “……”

  “说吧:我还有点时间。”

  闻言,黎曼鲁斯先是咧起了自己的嘴角,他扫了一眼麾下战士们的工作情况:暗黑天使与太空野狼正在领导着凡人的工兵们,组建着围绕登陆场的半永久性防线,来为敌人的反扑做准备。

  特殊的建筑材料几乎在一瞬间就打造出了一大片钢筋铁骨的庞然巨物,撑起了指挥中心与后勤中心的外壳,随后:地基、道路、补给站、通讯站与防空火力网络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搭建着,固定射界的三联宏炮镶嵌在面向外面的城墙上,细长的激光炮管则是点缀期间的阴险杀手,而在它们的上面,如超重型坦克炮般粗细的四联装防空炮时刻准备着开火。

  狼王花了一秒钟的时间来欣赏这一切,来欣赏这帝国战争伟力的直接体现:像这样的一座后方核心要塞,可能需要一座巢都压榨所有的居民,持续几年的全力运转,才有成功的可能性,但是在帝国的军团手中,这样的奇观不过是如同孩童的陶土一般,是可以随意揉捏与缔造出来的一次性产物,甚至不需要太过在意。

  在黎曼鲁斯看来,这样的从容气度,比无穷无尽的舰队、成千上万的军团,以及所谓的亿万炮火亿元荣光,更能彰显出人类帝国能够征服银河的本质原因。

  但在芬里斯狼王欣赏着这一切的同时,他也感到了一丝忧郁,因为他意识到了,像这样的力量其实是在被各个阿斯塔特军团所牵头使用的,唯有基因原体的意志,才能畅通无阻的运用这股力量。

  而且他也意识到了,在他们的对面,那位亵渎的兄弟应该也在进行着相对应的事情:当牵头进行大远征的阿斯塔特军团们,亵渎了他们的忠诚的时候,帝国的力量就会反过来伤害帝国自己:而且力量越强,伤害也就越大。

  毕竟,也就只有这些曾经作为帝国最锋利的利刃的基因原体和阿斯塔特军团们,当他们反过来捅向帝国的时候,捅出来的伤口才是最为致命的,甚至无法愈合。

  在这场战争中,黎曼鲁斯意识到了这一点,那份血淋淋的伤亡数字让他的头脑与眼睛都变得格外清晰了起来,但他依旧是痛苦的,因为他在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居然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解决之道:也许是他装疯卖傻太久了,久到甚至干扰到他真正的理性与思考了。

  在把自己当成野兽之后,人是无法立刻回归文明的,尽管他在骨子里是一个文明人,但对于个人来说,文明可从来都不是一个顽固或忠贞的概念。

  如若不然的话,狼王也不至于来找庄森商量这件事情。

  “我想跟你说的事情很简单,庄森:就像我们所看到的这样,任何原体的堕落,都会导致一场如此血腥的后果,而我们又无法保证堕落不会再次出现,我们能够做的也就只有提前预估而已。”

  “但预估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不现实的,如果想要更有效率的防范这种堕落的可能性的话,真正的做法应该是建立监督的体系。”

  “……监督?”

  庄森皱起了眉头

  “是的,也许我们可以监督所有的原体,以预防新的堕落再次从中崛起:当然了,这些被监督的人中自然也包括我们自己。”

  “……”

  “一个监督原体的组织?”

  庄森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宛如一座巍峨的高山。

  且不论这个提议的本质和可执行性,单单是这句话语本身,就让作为基因原体的卡利班人感到了极度的不舒服:这与性格无关,而是帝皇的血脉那生来的无比骄傲和极端自信,导致了他们对于任何强加的束缚,都会怀抱有最本能的恶意和最剧烈的反抗。

  “一个很滑稽的想法,黎曼。”

  “你说的这个机构,有它存在的意义吗?即使有存在的意义,它又该如何地组建呢?又该由谁来组建呢?这些组建者有能力和权力来做这一切吗?”

  “你最好已经想过这些问题,并且在心里有一份答案了,黎曼,我可没有时间帮你解答这些问题,战争可是还在继续呢。”

  “我知道。”

  黎曼鲁斯扫了一眼战火再次燃起的方向,那是第三批次的登陆大军抵达的位置:随着更多的登陆艇和空投舱在先驱袍泽们的残骸中着陆,帝国军队的伤亡得到补充,阿斯塔特战士们的战斗态度也再次变得主动了起来,无数几十上百人组成的侦察小队开始从阵地中悄无声息的出发了,他们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那些滚滚浓烟和肉色的浓雾之中,只留下了一连串被地面所迅速吞噬的脚印。

  “你所知道的这些问题,我其实都想过了,庄森,意义自然是我之前所提出的那一点:虽然监督原体是否堕落听起来有些小题大做,但是看看这一旦堕落,就要耗费帝国多少的鲜血,为此而小题大做并不是难以接受的事情。”

  “至于如何组建以及组建人员的事情,倒是可以放在一起考虑,我的想法是:唯有基因原体才能成功地监督基因原体,也许我们应该从兄弟中推举几个能够服众,而且值得信任的人,来组成这个监督委员会,大不了进行轮换制度。”

  芬里斯狼王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看起来他对于自己的想法也是缺乏自信心的,而卡利班雄狮对此的回应也非常简单直接:庄森只是冰冷地哼了一声。

  “不会有人赞同你的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的,黎曼,除了人类之主外,任何人都不应该管辖我们,即使是战帅这个职位,也只是更好的为了帝皇服务而已:战帅就是帝皇的剑柄,让他能够更好的握住自己的利刃,战帅不应该拥有自己的思想,任何一个由基因原体所组成的组织都应该是如此。”

  “你的想法倒也是挺新颖的,庄森,可惜我不能完全的认同。”

  黎曼鲁斯摇了摇头,他的目光掠过了一旁的指挥部出口,手指则是点在了那把倚靠在墙上的酒神之矛,看起来,芬里斯人对于战场的关注度已经超过了这里。

  “不过我倒是有一个想法,你就全当是听听看吧。”

  “你应该也知道,庄森,帝国内部一直有反对设立战帅的声音,这种声音在基因原体中其实都是存在的,因为人们畏惧战帅这个职位的权利和地位,在内心中不想让任何人登顶上这个与帝皇同级的位置。”

  “但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如果在竞选战帅的时候,同时提出这个监督委员会的理论,而且这个委员会的第一监督目标肯定会是地位最高的战帅的话,那你是不是就会打破不少人心中的芥蒂,甚至得到更多的支持呢?”

  “……”

  庄森眨了眨眼睛,他的面容在一瞬间凝固了,似乎在进行着非常认真且深刻的思考。

  黎曼鲁斯则是笑了起来。

  “好吧,这其实就是我的一个异想天开而已:这件事情一直在我的心中缠绕着,我只是想在战争开始之前,找人说一下,不然我一直有种纠结的感觉:我的那些崽子不是很适合这种事情,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了。”

  “感谢你听我唠叨这些事情,庄森,我该去战场上了,我的部队估计已经在等待着我了,没有我,他们可不敢发动下一次冲锋。”

  “再见。”

  “……啊,再见。”

  庄森愣了愣神,有些后知后觉朝着自己的兄弟道别。

  随后,他再一次的看向了面前那张复杂的战术地图,在沉默中思考了一段时间,才有些垂头丧气的摇了摇头,强行将脑海中的某些想法甩出了自己的脑壳儿。

  但就在他将目光再次集中在军事问题上的时候,一个想法还是在卡利班人的脑海中划过了:就像是一颗狡黠的流星。

  摩根,还有多久才会来?不知道她是怎么看这个问题的。

  毕竟……

  ……

  黎曼鲁斯说的也算有点道理。

第377章 一位原体之死(三)

  “原体要来了。”

  “马上就要来了。”

  “据说,她会与下一批次的战斗兄弟一同抵达地面,加入到我们的战斗之中,与我们并肩作战:到时候,我们就会发起新的进攻!终结这场该死的战争!”

  “是一个小时后?”

  “不,我听说是半个小时后。”

  “希望她能降落到这里,毕竟我还没怎么见过我们的原体呢,她总是不喜欢出门,而且我的外派任务也实在是太多了。”

  “我倒是不怎么乐观:她一定会降落在最危险的战线上,看看山头的那一边吧,暗黑天使刚刚又砸下了一艘战舰,一个小时里这已经是第七艘了:虽然不想承认,但这群家伙是真的拼命啊。”

  “不拼命也不行,瞧瞧我们在和什么东西作战,任何怯懦的想法都只会让死亡加速到来而已:现在成为一个疯子,没准才更好点,最起码疯子是听不懂人话的,我已经受够了脑子里的那些谗语了,它们总是命令我去做点什么。”

  “去找那些智库看一下吧,他们现在比任何人都活跃,这里的亚空间浓度高到让他们像是掉进了教堂世界的怀言者一样快乐。”

  “你的消息已经过时啦,那群家伙现在可是自身难保呢……”

  “怎么了?!”

  “你不知道?也对,毕竟你好像是上一批冲锋的尖兵队员来着。”

  “来,让我告诉伱啊……”

  “……”

  无论在任何时候,战争总是矛盾的,复杂的,千变万化的,在最狭小的战场上,也会富含着最伟大的社会投影,就宛如一座表面迟滞的深邃汪洋一般,内含着无数波滴云诡、喜怒无常的动荡。

  在高地的阳面,由暗黑天使与太空野狼所组建的联合军势正在绝对的沉默中全力运转着,他们需要在下次战斗来临之前,将陷落的要塞打造成坚定的前进阵地:如果他们能够做到这一点,并在敌人的反扑中将这片高地牢牢掌握在手中的话,那么帝国军的控制区域就会再一次地推进一大段距离,这段距离足以对战局产生质的影响。

  虽然在庄森的子嗣和黎曼鲁斯的狼群之间,多多少少存在着一些龌龊的仇视关系,但是战争的推进显然不允许这种【私人情谊】的影响,以一名高级骑士长和一位狼主为绝对核心,大量被打碎了原本组织的阿斯塔特战士们,被强行融合成了一个集群,丢弃在这座至关重要的要塞之中,并要求他们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情同手足,用鲜血与生命来保住这座得之不易的战略要害:这已经是帝国在这里能够拿出的最好的配置了。

  至于这样做会不会引发某些人的不满:坦白来说,每一个直面战争全局的指挥官,此刻都要面对数以千万计的巨大问题,在这些问题之中,【麾下战士的不满】这种问题的重要程度,简直可以堪比【谨慎】一词,在马格努斯脑子里的占比程度了。

  毕竟,在最高指挥部甚至战地临时指挥部计划之中,这些要塞的驻守者们根本活不到战线被再次推进的那一刻:帝国的军队已经在这个世界上夺取了差不多二十座像这样至关重要的要塞区域,这条定律被一次又一次证明了其可靠性。

  用鲜血所书写的可靠性。

  而在高地的阴面,仅仅隔着座矮小丘陵的距离,刚刚被轮换下来的破晓者们,正在享受着短暂而真挚的休憩,尽管他们依旧需要时刻紧绷着神经以支援前线但这并不妨碍,伴随着越来越多的战士回到了临时的休整营地中,各式各样的流言蜚语也犹如追随他们脚步的影子一般,跌跌撞撞的闯进了那些互相寻找的同伴的破晓者队伍里。

  马扎罗就是这些破晓者中最普通的一员,他既不是泰拉老兵,也不是源自于远东边疆的新血,而是在第二军团与自己的基因之母重逢之前,从风暴星域的某个世界上征召而来的战士,这反而让他成为了军团中极其稀少的那一小撮,真正的少数派。

  对他来说,幸运的是,破晓者军团中并不存在其他军团中那么严重的【乡党制度】,天赋相对平庸的马扎罗按部就班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成为了摩根之子那银色的锋刃浪潮中默默无闻的一滴,享受着让不少其他军团的战斗兄弟为之羡慕的【寻常】生活。

  而对他来说,不幸的是,在战争打到了这种地步之下,即使是那些最受集中重视与尊重的组织,比如说几个排名靠前的主力连队,乃至老近卫军,都正在如同沉重的筹码一般,被成堆成堆的推向了战争的罗盘上,而马扎罗与他所在的第三十七连队,在重要程度上自然远远不如这些主力精英们,也无法逃脱这场互相绞杀的浪潮。

  本就不算特别精锐的连队在夺取山峦另一侧的那个要塞的战斗之中,损失了自己最精华的一部分力量,而作为一名普通战士的马扎罗也失去了自己的小队队长,并与其他的队员们失去了联系,他不得不跟随着轮换的大流,一路退回到了后方的休整基地中,在各式各样的泰拉哥特语和阿瓦隆口音中,寻找着那些他熟悉的面孔,寻找能够让他在疯狂战争之中,安心下来的点点滴滴。

  他先是绕过了那些正在推动建材与搬运尸体的凡人部队:这些来自于暗黑天使、太空野狼,甚至是阿尔法军团的凡人仆役们,不被放在任何一条战斗序列里,甚至在原体们讨论战争的会议,禁止任何凡人军队登陆死寂之星的条例里,也下意识的,将这些不起眼的后勤部队给忽略掉了。

  条例中的所谓凡人部队,指的其实是破晓者军团带来的精锐辅助军,他们在这漫长的远征中,用自己的战斗力和意志,获得了每一个军团的认可,同时也付出了最惨重的伤亡,但毫无疑问的是,只要这些幸存者们能够回到远东边疆,将自己的经验与胆识传输给下一代的话,第二军团很快就将拥有一批更为强大的辅助军队。

  接着,他又绕过了那些蜷缩着身体,正在痛苦中不断喃喃自语的智库们,这些通晓亚空间之力的战士在最开始的战斗中,尚能大放异彩,但伴随着至高天的波浪在这个世界上越来越疯狂的凶涌,那些不够强大的智库很快就陷入了绝对的痛苦之中,他们呢喃着:那些不可名状的海浪正在包围他们脚下的土地,那些被困在至高天中的巨兽正不断撕扯着越来越脆弱的帷幕,他们预言着那场灾难的到来,却永远也说不清那场灾难到底是什么。

  但无论如何,他们的确不适合参加接下来的战斗,只有那些最为老练的智库能够顶住这股腐蚀的浪潮,他们站在战争的最前线,坚守着岗位,并以极其惋惜却又无法动摇的速度,接连陨落着。

  那些摆满了后勤物资与伤员的大后方,更是一片让人熟悉到不行的景象:资历与胆量硬到敢于在这种战场上随军作战,顺便淘货的机械神甫们,驱使他们的机奴和少许护教军,以及各种各样的大型运输机,让道路的建设紧紧跟随着军团先锋们的脚步。

  而破晓者的伤兵营地中则是另一片喧闹的场景,那些被毒素所重伤,以及被那些隐藏在肉色土地中的陷阱所渗入皮肉之中的伤兵们是最显眼的人群,但人数比他们更多的,则是那些连续工作了几十个小时,偶尔还需要一边救人、一边杀人、一边骂人、一边喊人、一边拉人、一边赶人的药剂师们,他们才是这个伤兵营地中,倒下人数最多的重伤员。

  而马扎罗则是在那些【尸横遍野】,满眼黑眼圈,嘴里叼着点葡萄糖聊以自慰的见习药剂师学徒之中,找到了格格不入的希尔德:看到这个与他并肩作战几十年的老伙计还活着,的确是一件让人心情愉快的事情,他立刻便靠了过去,两名摩根之子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就当是打了招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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