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以涅槃之名 第159节

  庄森没有说话,但是摩根能体会到他的困惑,这位第二军团的基因之母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轻轻的吐出了接下来的话语。

  【你难道就不困惑么,我的血亲,为什么冉丹要做出这种极不理智的举动,把它们的所有力量投入到一场近乎赌博的行动?】

  【我之前也不理解,但在那个引擎之中,我知晓了一切。】

  【那个异形的帝王欺骗了它的子民,欺骗了所有人。】

  【它的这场行动,根本就不是为了继续争霸银河。】

  【而是:求生。】

  ——————

  【在这场战争中,冉丹早就已经撑不下去了,这个异形文明的底蕴不过是千百年而已,它靠啃食着人类的残骸而成长,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底蕴,能够与我们进行一场真正的漫长拉锯战争。】

  【是的,它有着足够的潜力与野心,与我们争夺银河,但是我们的底蕴太丰厚了,全银河到处都是随时能够为我们所用的力量,这种情况所带来的体量差距,足以让任何人绝望。】

  【简而言之,它们被我们活活耗干了。】

  【十年的战火,横跨大半个银河的战场,无数次焚烧数百万本族青壮年的战争,已经把这个种族的底蕴烧的一干二净了,在我们与冉丹拉锯的某一刻,它们就已经知道自己没有胜利的可能性了。】

  【而在这种情况下,它们选择缔造了命运引擎,选择屠杀了北银河的无数世界与生命,用最纯粹的恨意与痛苦来塑造出一个如此可怕的机器,它的攻势足以覆盖整个星系,摧毁整个星系。】

  【实话实说,连我都不愿意与这个东西牵扯太多,它的确拥有着强大的力量,但这股力量可能是全银河中最为毒辣与疯狂的,它足以把最坚强的石头都折磨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而这台机器唯一的目标,就是神圣泰拉,它渴望摧毁帝国的核心区域:太阳系,结束这场战争。】

  “战争是无法靠摧毁某个地区来结束的。”

  庄森的语气是肯定的。

  【当然,庄森,但是在太阳系之中,的确存在着一个对人类来说异常重要的东西,不是么?】

  庄森沉默了一下,他没有花费太长的世界,就吐出了答案。

  ——————

  “星炬。”

  ——————

  【是的,星炬。】

  【它不可移动,不可替代,甚至被摧毁后,短时间内是不可再建造出来的。】

  【只要摧毁它,整个人类帝国的军事行动都会陷入极大的混乱与停摆之中,而对于冉丹帝国核心区域的进攻,更会是天方夜谭。】

  【这就是它想要做的:它想要结束这场战争,它想要让帝国的军事力量无法真正的打击到它的国度的核心区域,即使这些混乱只能持续一段时间,却也能让它的种族得到喘息的机会。】

  【只要活着,就有新的办法与希望。】

  【所以,这是求生。】

  ——————

  “……”

  “……”

  “……”

  “它不会得逞的,即使它能摧毁星炬,帝国依然拥有着足够的力量再造一个新的,然后用无穷无尽的愤怒摧毁它的种族。”

  【当然,但是,它并不知道这一点啊。】

  【底蕴、体量与古老历史所带来的力量,哪怕是像这样伟大的聪慧君王,也难以想象。】

  摩根轻声地感慨着,但是庄森却在意另一件事情。

  “你们彻底摧毁它了么,那台【命运引擎】?”

  【当然,除非它能找到一个强大的傻子,主动作为心甘情愿的受折磨者,然后……】

  ……

  !

  !!!

  ——————

  摩根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这一刻,一股最凄厉的哀嚎,在整个灵魂之海中掀起了无穷无尽的沸腾,哪怕是亚空间最深处的阴影中,都回荡着它的凄厉回响。

  摩根慢慢的抬起了头。

  她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一个灵魂,一个强大无比的灵魂,正在慢慢的走入那座群魔乱舞的【命运引擎】之中。

  它在走入那些令人发狂的尖叫漩涡里,它在任凭自己的每一寸血肉与每一块骨骼都在永无止境地重复着撕碎与重组的无尽痛苦,它在任凭自己的理想与智慧被数千亿枉死的魂灵一点一点地啃食着,就像是被蚂蚁活活啃掉眼珠一样,它在任凭自己的强大、自己的尊严、自己的一切荣耀与光芒,在永远也看不到尽头的苦难之中,化作一副无人问津的枯骨。

  摩根甚至不敢想象那会是怎样的场景:她在灵族的戏谑把戏中最看到的最疯狂最扭曲的想法,似乎也远远比不上这个可怕幻想的哪怕冰山一角。

  痛苦与痛苦。

  无尽和无尽。

  万年又万年。

  摩根深深地呼吸着,在这一刻,她只能呼吸,苍白的嘴唇不自觉地颤抖着,她甚至没有听见庄森的呼唤。

  她抬起头,她看向了那个巨大的灵魂,那个正在任凭无数的凄厉尖叫,把自己活活撕碎的灵魂。

  它在死去。

  它在受难。

  它在成为第二个……【命运引擎】。

  一种无法理解的荒谬感在这一瞬间占据了她的心头。

  怎么会……

  怎么可能……

  怎么……怎么……

  ——————

  怎么真的存在……像这样的傻子啊……

第167章 终结与死亡

  折磨、痛苦、求死不能。

  似乎每一个生灵在自己拥有了智慧与意识的第一秒,都会产生这样的阴暗想象:他们会忍不住地去想象,去恐惧,去揣摩自己所能想象到的,最可怕的酷刑,并在某种更阴暗的角落之中,会暗暗的期待着,期待着它会降落在别的生灵的头上,引起悲鸣与哀嚎。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怒火与恶意肆意起舞的时候,他们就会这么做的。

  但即使是每个生命内心中最可怕最阴暗的妄念,也永远无法想象出来,真正的永恒,到底会有多么的痛苦。

  单单是走入【命运引擎】就是凡世所能存在的最具有折磨性的挑战:哪怕是一手搭建了这座永恒牢笼的熔炉之神自己,恐怕也不会知道,这里到底关押了多少被残酷虐杀,在无尽的怨恨与愤怒中死去的暴虐魂灵。

  为了缔造整个空前绝后的决战兵器,整个北银河被冉丹的屠刀清洗得十室九空,几十上百个星区从繁盛的巢都世界化作彻头彻尾的死亡焦土,哪怕是人类帝国掀起这场伟大远征以来,所付出的牺牲的总人数,比起【命运引擎】之中所关押的庞大灵魂数量,依旧算得上是稀少的。

  而现在,冉丹的帝皇就立于这座永恒牢笼之中:现在,这里是属于它的牢笼了。

  足以淹没一切的怨灵之海在它走进去的第一刻,就彻底的撕碎了它的皮肤与血肉,永远无法计数的魑魅魍魉在凄厉的复仇之嚎中,争先恐后地扑向它的肉体与灵魂,每一寸骨骼都被一点点地啃食,每一缕灵魂都被一丝丝地扯碎,就仿佛数以千万计的食肉之虫一点一点地把一条鲜活的生命吞噬殆尽,让痛苦与挣扎成为死亡之前唯一的回忆与感官。

  复仇、恶毒、诅咒、又或者是彻头彻尾的疯狂。

  无数的灵魂被这样的情绪所驱使着,在异形帝王的身上施加着世人难以想象的暴行:它们钻入它的眼皮与唇角,肆意啃咬着眼球与牙齿后那脆弱的神经;它们钻进了它的血肉,让无形的寒风化作刮骨的钢刀,一遍一遍地刮取着骨骼与筋脉;在心脏、在大脑、在每一个指尖与每一寸肌肤,甚至在它的灵魂的每一片净土上,恶毒的魂灵如同铺天盖地的蝗群一般,无处不在。

  而这样的折磨,不过是第一个瞬间所发生的一切,比起接踵而至的疯狂,简直过于轻松。

  它们试图将它生吞活剥,又试图让它活着,在无穷无尽的怨念与折磨着崩溃。

  任何一个生命,无论它的普通的人类、强大的阿斯塔特、傲慢的冉丹霸主、好战的剥皮、亦或者是最古老最恶毒的科摩罗权贵,它们在这一幕面前,都不会有任何的区别:此类之徒的精神却在第一个呼吸中彻底地破碎,他们所看到的一切就足以杀死他们,他们甚至不会感觉到痛苦,因为在他们被彻彻底底地撕碎之前,他们的精神早就已经死去了:对于任何一个平凡的生命来说,这里,就是死地。

  但是,对于异形的帝王来说,这里,却是永恒。

  它身处于全银河目前最可怕的折磨机器之中,这个机器是如此的浩大与疯狂,就连那些亚空间最深处的深邃目光都不由得将自己的注意力短暂的移到这里,目睹着它是如何运作与散发自己那最为酷杀的美妙艺术的。

  冉丹的帝皇死去了,在它迈入这里的第一秒,它的肉体凡胎就已经死去了,它的皮肤与血肉被狂暴的飓风硬生生地从骨骼上脱离并撕碎,它的骨骼、内脏与神经则在下一个瞬间被啃食殆尽,在它感受到更多的痛苦之前,它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但在下一刻,但在它的心脏开启第二声心跳之前,它又在痛苦的最中心,活了过来。

  强大的生命力与更坚强的意志支撑着它的躯体,它的皮肉与骨骼顽强地成长着:然后被越来越多的灵魂用冰冷的寒风刮去。

  成长、刮去、成长、刮去……

  每一秒,都是生与死之间最痛苦的折磨。

  每一秒,这样的折磨也许都要重复无数次。

  但这,但这肉体上的折磨与痛苦,比起精神上的,甚至远不及万分之一。

  灵魂、恶毒的灵魂、所有的灵魂,它们涌入了冉丹帝皇的灵魂之海中,渴望着摧毁着它,但唯独这里,是异形帝王绝对不能抛弃哪怕一寸土地的最后之国。

  它的心灵视野必须维持,它的理性与思考必须存在,它的灵魂必须活着,哪怕只是如同最可悲的枯骨一般,苟延残喘,那也必须保持着存活:不是为了它自己,而是为了这强大且无序的力量,不会无差别地降临到它的子民的身上。

  于是,它挣扎着,它抵抗着。

  它哀嚎着。

  没有人能够听到它最痛苦与凄厉的哀嚎,因为它根本没有回响在现实宇宙之中,而是不断的在灵魂之海里,掀起一层又一层永不停歇的腥风血雨。

  灵魂在震怒,那些本就因为被剥夺了生命而疯狂的意志,正以越来越扭曲的姿态,折磨着它的每一寸神经与意志,大声的喝令着它的屈服与陨落,与它们的战斗一刻也不能停歇,与它们的折磨永远也不会消退。

  穿心蚀骨,无处不在,愤怒与报复的怒火化作了最贪婪最饕餮的恶兽,只要它稍稍地逃避着世间最可怕的折磨,它所珍爱的一切就会在一瞬间,土崩瓦解。

  它甚至听到了笑声,听到了无数的怒吼与诅咒之外,那同样无穷无尽的笑声:它们来自于现实宇宙之王的地方,来自于隶属于混乱与渴望的永恒王国,来自于那些最亵渎的意志与它们麾下的忠仆:它们梳妆打扮、它们严阵以待、它们用着狂热的态度,为了这难得一见的表演而尽情的欢呼喝彩。

  掌声、讥讽、私语与永无止境的许诺夹杂着痛苦之中,袭击着它的精神与意志,让它不得不全力地抵达着它们,抵挡着这些银河中最美妙的契约:它们中的每一条都是它最渴望的:未来、美好、希望……

  与解脱。

  但,它不能。

  它不能这么做。

  它仰起头,哀嚎。

  它只能哀嚎。

  它哀嚎着,命令着自己抵抗所有的侵蚀,命令自己的身体在无尽的生与死的侵蚀中,坚持着徒劳无功的复生与存在。

  直到它能经受住这一切。

  直到它能够抵抗这一切。

  直到它能够接纳它们,能够接纳这些狂放的灵魂,能够让它们尽数吸附在它的身体上,贪婪的吞噬与顶替它的血肉,以它的意志与理性作为美妙的食粮。

  直到它有力量,有足够的力量与野性,去维持这一切。

  去维持它的种族的希望。

  它必须这么做,它必须走入与成为命运的引擎,将自己种族最后的命运紧握在自己的手中。

  它有时间这么做,因为在命运的引擎中,时间地流速是如此的缓慢与迟滞,也许是外界的一个最不起眼的瞬间,就是这里的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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