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盘热气腾腾的披萨。
“这可是我亲手做的。”
小女孩笑眯眯的抚摸着，属于孩童的骄傲感跃然而出。
“来，先生。”
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女孩脸上满着天真无邪的笑容，稚嫩白皙的手掌握住叉子，毫不犹豫的刺向了盘中的阿斯塔特头颅：坚不可摧的皮肤和颅骨在叉尖面前如同冰淇淋般融化了，一下子，就挖出来一个鲜血淋淋的窟窿。
小女孩举起叉子，上面满是乱糟糟的皮肤和烂肉，一颗甚至还在活动的眼球掉在下面，里面的眼珠似乎还能看向拉亚克，偏偏却又散发着喷香的气息：香到拉亚克忍不住的想要尝一口。
不。
他拍了拍脑袋。
这明明是臭味。
是尸体放久了的恶臭：是人类难以忍受的生理性恶臭。
但……
但它真的好香啊……
该死的……它好可怕……但又好迷人……
拉亚克愣在了原地，然后绝望的发现：他每呼吸一下，内心中的渴望就会胜过贪婪，内心之的扭曲就会胜过事实，这种改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前进着，而怀言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对于自己脑海中的转变毫无办法。
“……”
怀言者呆呆的望着这一切。
他又想吐了。
但他又想尝试。
之前的圣战中，他不是没有击杀过极限战士，甚至是曾与摩根最信任的狩猎大师巴亚尔一起，在考斯的沙场上，杀死基里曼麾下五百名最好的战士。
但那一切、但这一切……
“先生？”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女孩居然已经凑到了他的面前，如猩红色的肉体不断撞着他的嘴唇，拉亚克尖叫着后退，却发现更多的小女孩已经围聚在了自己的身边，她们柔弱如骨的小手放在他的盔甲上，撒娇般的摇晃着，却是令怀言者开始站都站不稳了。
她们在拖拽他！
而他根本无法抵抗！
她们远比他弱小！
她们根本不强大！
但他无法抵抗。
她们更弱，所以她们更强……
该死！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先生……先生……”
如稚子般的呼喊声和笑声依旧围绕在拉亚克的身旁，如漩涡般将他吞了进去，怀言者还想要奋力的挣扎一番，却发现自己已经使不上力气了：再看向旁边，却依旧只能看到一片安稳的街景。
还有人在朝他微笑：就像是在观察一位被一群小女孩困住的尴尬大叔一样。
诸神在上，这到底是……
就在拉亚克感觉自己似乎要被这种力量拖拽倒地的时候，原体的大手突然伸了起来：罗嘉不知何时又站在了他的身后，扶住了怀言者的身体，轻轻一用力，便将他的子嗣捞了出来。
与此同时，基因原体也充满温和的朝着这些小女孩微笑。
“抱歉，各位。”
拉亚克一脸震惊的看着他的原体朝这些小女孩打招呼。
“我们现在有急事，可能无法帮助你们的事业。”
“祝愿你们得到一个好成绩。”
“好吧先生：感谢您的祝福。”
手捧着阿斯塔特头颅的小女孩甜蜜蜜的朝着罗嘉微笑，同样非常有礼的鞠了一躬，并没有任何纠缠的想法，眨眼间，她和她的同伴们就已经蹦蹦跳跳的离开了，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拉亚克。”
直到此时，罗嘉沉重的声音才将怀言者拉回到了现实中。
“我刚才是怎么说的：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抱歉，大人，我只是……”
“你只是觉得这座城市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吗？”
原体冷笑了一声，然后抓住拉亚克的肩膀，指向一处。
“看看那里。”
“你看到了什么？”
“一处……摊贩？”
拉亚克集中注意力，发誓自己肯定看到的真实的情况：但他的确只是看到了一处摊贩，一处看起来人气非常不错的摊贩，店主人精心准备着一盘盘烤串，六七个客人在餐位上大快朵颐。
一切都没什么问题。
“真的么？”
罗嘉笑了一下，随后拍了拍自己孩子的太阳穴。
“再看看……”
“看清楚：他们吃的是什么？”
“！！！”
拉亚克看到了。
“那……那是……”
“对。”
罗嘉点了点头。
“那是未生者。”
“而用千子的说法：他们更喜欢称之为守护精灵。”
“但破晓者明显有别的看法。”
“……”
基因原体似乎还说了些更多更重要的知识，但拉亚克已经没精力再去听了，他只感觉到自己迄今为止所有的世界观，都在面前温馨的场景中被碾得粉碎。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那些因为亚空间潮流而诞生的未生者，那些会被千子军团的战士细心培养，一路成长为守护精灵的存在，如今却被摆在了凡人的餐盘里。
摊贩的老板看起来有着属于自己的冰箱，但实际上，他只是随意的朝着半空抓去，大把大把刚刚诞生的未生者，便被丢弃到燃烧着白色火焰的熔炉中。
它们尖叫，它们挣扎，它们足以撕裂钢铁的尖牙利爪，却在凡人的口器前毫无用处：摩根的子民肆意分食着这些恶魔，但他们偏偏又都顶着一张凡人的脸。
满身横肉的大汉在将还活着的生食囫囵的吞进肚子里面。
母亲细心的餐盘里面的肉分成了小块，在孩子大快朵颐时，宠溺的替他擦拭着脸庞。
看起来奄奄一息的老者，也费劲的戴上了假牙，一点一点的咬烂了自己面前的食物。
他们都是凡人。
他们都在吞食恶魔。
而这一切，这疯狂的一切，这倒反天罡的一切……
是多么的理所当然。
就应该这样啊……
拉亚克绝望的发现自己的脑中居然蹦出了这个想法。
“别再看了。”
罗嘉强行拉走了他。
“我不想在这座城市的街道上再损失一个孩子了。”
“走吧，拉亚克。”
罗嘉拖拽着他，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熙熙攘攘的市区，走向了主干道的最尽头：那里有着色彩鲜艳的玻璃和抛光的银色圆顶，一座拥有着六十六座塔楼的华贵宫殿彰显着主人的所在。
“摩根在等我们。”
罗嘉抬起头来，像是注视神明般的面露虔诚。
“我们最好别让她等太久。”
“是，大人。”
拉亚克深深地低下了头，安静地走完了剩下的路途。
他们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保持着沉默且高效的赶路，直到将热闹的城区甩在身后，一条突然出现的弯蜒小道将他们指引向了一座由纯白大理石打造的城门，那上面站着几道久违的身影。
是破晓者。
诸神保佑：他们看起来跟大远征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拉亚克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忽然觉得，是不是有哪些地方不太对劲？”
“欢迎您，罗嘉大人。”
正想着，一位牵着巨犬的破晓者就已经走上前来，后方则是一座血肉填充的骑士机甲，拉亚克曾在无数堕落机械神教的世界上看到过类似的造物，但偏偏这一座，让他感觉到格外的难受。
“母亲正在等着您呢。”
破晓者谦卑地鞠躬，但罗嘉显然没有接受好意。
“我还以为我一路上不会得到任何的招待呢。”
“怎么可能，您可是原体大人的兄弟。”
破晓者笑得张狂：哪怕是面对基因原体，也没有改变他们名声在外的傲慢心态。
“但请见谅：我们新的军犬明显还没有训练好，他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您，在回去后，我们会抓紧这方面的练习的。”
“……”
罗嘉沉默了。
但拉亚克能感觉到，他的基因之父突然陷入了暴怒。
“破晓者！”
罗嘉沉重的开口了。
“我希望你们能明白：银河中的圣战现在更需要他们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