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触的瞬间,青芒折断。
一击偷袭得逞的阿加莎放弃追击,猛蹬地面飞身疾退。
靴底滋啦摩擦着石砖,女骑士矮身撤步刹住身形,余光看着手中已经被砍断的附魔宝剑。
王国最优秀的铸剑师与术士所打造的宝剑,竟不敌那可怕的邪恶利刃片刻。
再望向远处转身的血甲怪物,紧接着,她不禁瞪大双目。
那只落下的断手,居然化作倒流的血水,飞回了这家伙的手腕。
一只完好如初的左手,重新抬起,轻抚魔剑上沾染的血液,高冠头盔后,冷漠的赤眸也随之盯了过来。
阿加莎心中只剩下一片寒意。
护送信使前往密道逃出要塞后,半道窥见主堡前的激战,便等待时机,以如此大的牺牲,所换来敌人刹那破绽,却完全没有伤及这头怪物分毫
脑海中还在急思对策,仅一眨眼,她再次窥见那怪物化作血雾,消失无影。
脚步猛退,左手本能抽出短剑,与折断的长剑同时交叉抵住下方。
——咔!
两柄顶级钢刃,只撑了不到一秒,化作飞溅的碎片。
魔剑的挑斩在女骑士身前换为平刃。
这是,瑟瑞安的希捷克剑术!
速度太快,但是.水平一般.
数十年的死战经验闪过脑海,曾经所受的剑伤在意识的指令发出以前,便催动阿加莎的身体先一步行动。
迎着刺来的直击,女骑士不退反进,毫无形象的就地一滚,像团可笑的铁球般贴着地面,飞速与对方侧身而过。
一击刺空,夏勒曼微愣,侧过身去,右手剑刃想要再向左下方刺杀,速度明明比对方快数倍,却在慢了好几拍的应对中,擦着那女人的身影插在了地上。
——轰!
魔剑贯地,庞大魔力扩散开来的血红色裂纹,仿佛某种嘲笑。
无数灵魂的怒火钻入心头,夏勒曼失去了折磨对方的心情。
“.我要杀了你!女人!”
望着以奇怪步调弹起身体,一蹬一转倒飞着不断逃离的女骑士,夏勒曼嘭得一声消解如烟,漫天的红雾追杀过去。
手无寸铁的阿加莎心中大急。
“接住!!!”
一旁传来一声焦急的高呼。
无法关注身旁生死不知的主君,阿泽瑞恩如标枪般倒持荆棘之刃,朝那半空中飞来的女骑士奋力投掷。
这样的“游戏”,他们和奥莉薇娅玩过不止一次,贵族少年相信那位武艺非凡的王女近卫,同样能够做到。
没有辜负他的希望,阿加莎只一偏身就握住了掷来的宝剑。
可一瞬之后,血甲骑士凝聚的身影,已将魔剑,朴实无华的当头劈落。
听天由命般斜剑抵挡,阿加莎只希望手中长剑,能给自己创造一秒躲闪的机会。
一声脆鸣,魔剑击中荆棘之刃,宝剑夸张的凹弯下去,
剑刃泛起点点紫色的光泽,但出乎意料的没有被劈断。
然而血甲骑士如山岳压顶般的力量,让阿加莎的身体依旧像炮弹般飞出。
轰隆!!!
空气震爆般的炸响,健壮的女骑士重重砸入地面,扬起漫天的石板碎块。
身后束缚华丽盔甲的旋纽链条和绑带尽数崩裂,阿加莎口鼻喷出鲜血。
感受到正面抵挡那力量的右手关节也为之折断,女骑士咬牙翻身,半跪着站起,将扭曲的右臂咔嚓一声强行掰正。
双脚落地,夏勒曼目光在那女人手中,紫色光芒浮现的宝剑上停留了一瞬,接着,移到了不远处扔剑的年轻骑士身上。
血眸无视了月色下的黑暗,杀意凛然的打量,这被几名战士护卫的鸵羽头盔骑士。
直到
窥见了其身上圣阳鸢尾花的纹章罩袍。
脑海中嘈杂的沸腾恨意,出现了一瞬间宕机。
夏勒曼的注意力再也无法挪开一秒。
“.你是谁!”
嘶哑的声浪滚滚而来。
血男爵化为漫天的赤色。
如浓烟般无视守卫在其身边的骑士,腥风一裹,便拎着其颈甲抓上了天空。
双脚轻盈无物般,带对方飞上堡垒的露台,夏勒曼不顾挣扎踢打,再次低声嘶吼:
“.你是谁!谁允许你胆敢使用这个纹章!”
阿泽瑞恩承受着那将颈甲挤压变形的痛苦,反手抽出腰间匕首,猛地扎向那血甲怪物的头盔缝隙。
夏勒曼握住匕刃,强行一扯扔掉,挥爪便撕开了年轻骑士的面甲。
钉轴四分五裂。
露出了那被扼喉而微微扭曲的俊俏面孔。
“忒——.去死吧.我会在死海等你!”阿泽瑞恩拒绝回答,只向敌人的面甲啐出一口血沫。
第282章 黎明拂晓 上
猩红的血色缓缓向眼瞳内聚拢,旧日的记忆,从成千上万个狰狞的呼号声中挣脱,重新在灵魂深处浮现。
“.你还活着阿齐。”那紧扼着脖颈的五指渐渐放松,原本满怀仇恨的声音竟也柔和下来。
听见怪物嘶哑的嗓音中道出自己幼时的昵称,阿泽瑞恩的挣扎瞬间僵住。
“不!”贵族之子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不可能.!!”感受到喉颈上的力道不再束缚自己,阿泽瑞恩猛地蹬在对方身上,挣脱出来。
他翻身坠落到露台上,手脚并用地从对方身边逃离,跌跌撞撞地回身,望向那个杀害了自己封君和无数战友将士的嗜血怪物。
“你不可能是他!!”阿泽瑞恩震惊地喃喃自语,连连后退。
脑海中却闪过血雾骑士们手中似曾相识的制式长剑。
洒在露台的月光下,狰狞战盔的高冠如积雪般消退,夏勒曼苍白的面庞,出现在阿泽瑞恩面前。
“.父亲。”
看着眼前这个梦中无数次出现的至亲面庞,少年咬紧牙关,泪水不禁从眼角滑落:“.是谁是谁干的,他们把你变成了什么.”
他愤怒而悲伤的声音在颤抖。
然而,血瞳的身躯却仿佛充耳不闻,只是试探着向前,试图靠近那失而复得的血亲。
“.他背叛了你.与弑亲者为伍.与罪人同行.
纠正他的错误让他让你的孩子.重新回到你的身边这一次.你们再也不会分别”
萦绕在耳边的蛇嘶“残念”,深深刺痛着夏勒曼的灵魂。
脑海中的无数怨恨同一时刻折磨起他的意识。
记忆不断模糊,那紧握魔剑的右手微微震颤,一股股血丝缠上了他的手臂。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千千万万个杀意和呼唤纠缠如梦魇,其展现的罗兰纳尔遭遇的每一处暴行,不断刺激死者仅存的理智,暴虐、愤怒、悲伤、恐惧.交织在一起。
“闭嘴!!!!!!”
血甲的男爵挣扎着仰天咆哮,魔力风暴激荡滚滚气浪,地动山摇,脚下焦黑的地板如蛛网般龟裂爆开,一块块巨大的砖石,从大厅的裂隙中坠向了堡垒下层。
刀刮般的狂风让阿泽瑞恩不得不捂住面庞,身体瞬间被掀飞,嘭地一声,深深陷入石墙。
矮人盔甲崩解破裂,消去了相当的力道,但后脑承受的重击仍让阿泽瑞恩几欲昏厥。
血光再次填满了夏勒曼的双眼。
猩红的身形一闪,他便按住面前少年的脖子。
血气汹涌的魔剑抬起,就要将那唯一还活着的至亲贯穿。
然而,推进的剑锋在他手中挪动的每一寸,都仿佛被一股力量死死抵抗。
“.枉吾给予你力量复仇.凡人
听听你至爱最后的悲鸣聆听她的痛苦
你没有看到她的结局我会让你知晓一切.”
血色的狰狞双眼中,闪过一幕幕妻子被凌虐致死的景象。
耳边,也响起“至爱”向自己发出的怨毒质问。
灵魂在抗拒,夏勒曼双目赤红地嘶吼着,愤怒质问面前的独子:“你为何在这里!你为何在保护这些辱杀你母亲、摧毁我们家园的罪人!回答我——阿齐!!”
空洞的咆哮声似来自深渊般骇人。
“.正在与那些杀害你和母亲的罪人为伍的.是你,父亲.
我在保护我的朋友,保护那些无辜的人,不负弗拉雷尔的荣耀”
阿泽瑞恩死死抓着父亲的手腕,惨笑间露出了溢血的牙关,眼中却也透出平静和安慰:
“.至于母亲,她没有遭受侮辱和折磨.我用自己和宝物,骗走了那些暴徒,藏好了母亲自裁后的遗躯,请安息吧父亲。”
刹那间,发自灵魂的心痛,穿透无数杂音涌入夏勒曼的大脑。
面前妻子怨毒的幻象,支离破碎,视线重新看清了阿泽瑞恩的面庞。
“.我.我在做什么.!”意识冲击着无穷无尽的低语,夏勒曼血眸颤抖,松开儿子,失魂落魄的后退。
冥冥中感受到那如影随形的血色虚影再度笼罩而来,夏勒曼龙爪般的手甲抓向自己的面庞。
俊朗的模样立刻血肉模糊,然而出现的可怖撕裂伤,几乎随着他的抓动而立即愈合。
“——啊啊啊!!!”
因灵魂内的痛苦惨叫出声,血色的男爵用最后的理智化为血雾,如一股浓烟钻出堡垒,冲天而起——
漫天的猩红之色,宛如伸出一对巨大的红雾龙翼,以超乎想象的极速,带着挣扎逃窜的夏勒曼飞入夜空。
忍着剧烈的疼痛,阿泽瑞恩艰难地从石墙凹陷中挣脱出四肢,重重地摔落回那已下陷的地板上。
他挣扎着爬起身,目光穿过露台的夜幕,深深凝视父亲不知所踪的方向。
他曾设想过最坏的情况,是父母的尸身被亡灵法术所亵渎,却从未料到,至亲竟会成为生者大敌的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