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武勋骑士而言,如果只是那些呆傻普通尸鬼,恐怕它们还没同等数量的活人士兵威胁大。
况且,听说过去通宵此道的巫师,能控制几百具尸体都算了不起了。
可几十万乃至数以百万?西大陆有那么多巫师吗?
真的还是假的?若确凿无误,这又会对西大陆眼下的局势造成什么影响?
伊妮丝无奈,信息太少了,她被困于眼下的战事,也没法派人去打探这匪夷所思的事情真伪。
但听闻这消息是那位荆棘花家的狮鹫骑士带回来的?
如果是莱昂阁下的话,这荒诞的情报,可信度应该不低
大陆以西如火如荼的战争笼罩着大地。
而迢迢千里之外,与奥兰德还隔着堪塔达尔、瑟瑞安两国的“费鲁王国”,暂时未被遥远北方发生的战火波及。
可当来自圣庭王国和瑟瑞安的教会使者先后抵达,山中国度的王宫中,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激烈争吵。
御前议政持续了数日,朝臣们仍没吵出结果,王座上的老国王听着大厅中纷扰不断的争论,消磨着耐心,默默权衡。
争吵的两派,一方代表着王国南方诸地的领主,另一派则代表北方领主,以及国内的圣阳教会祭司们。
针锋相对的核心在于,早在圣庭与瑟瑞安的使者到来前,费鲁王国就已经在集结军队,山中之民察觉到边境外乌利亚人大半年来的空虚,如今似乎是夺回西境旧土的好机会。
但原本的计划,无疑与现在知晓的可怕消息起了冲突。
大军现在是去南边,与兄弟之盟的“玛拉肯王国”一起发兵,讨回曾被乌利亚人夺走的领土。
还是接受教会的求援,进入瑟瑞安境内支援北方的友邦?
“.诸位大人,如果瑟瑞安的情况属实,我们若不将那灾难遏制在瑟瑞安境内,即使从草原人手里夺回西南的土地又有何用?北境外一片坦途,要是等到大祸临头再后悔,就太晚了”费鲁的王太子在大厅中掷地有声。
一位费鲁北部的领主附和道:“既然底涅希恩的使者也已经去了‘玛拉肯’求援,南边想必很快就会传来消息,我们何不等等盟友的意见,若玛拉肯的陛下放弃讨伐乌利亚人,决定出兵北上支援瑟瑞安,那我们光靠自己,也难以承担独自西征的风险。”
老国王似乎被长子和北方封臣的话说服了:“诸位不必再争,瑟瑞安人内乱刚息,又逢大难,费鲁不能无动于衷,百年来,若非北方友邻的援兵,我们如何打得退乌利亚人的屡次进犯.再耽误恐怕生变,不管南边是什么意见,我们或许都该偿还这份恩情了。”
说着,费鲁的老国王起身,抬手对长子下令:“卡尔,你从原本集结的军队中分出一万人,先去瑟瑞安,与那位阿莱克大主祭的军队汇合,若见北方灾难是实情,那吾不日就提全军北上亲征。”
有了国王做出决断,议论平息,原本打算西征的大军很快便在一道道命令下做出调整。
就在王太子领兵集结之时。
费鲁王城北方山隘,数百公里外的瑟瑞安国土上,那遮蔽日月光芒的阴云,也正自西向东,缓慢的扩散着
瑟瑞安东部。
居于战火刚刚消弭的王城中,阿莱克坐在王城圣殿的日轮雕像下,老迈的右手微微颤抖,翻看手中一份份从西部传来的种种噩耗和灾祸,沉重的心情越发悲愤。
作为管辖瑟瑞安教区的大主祭,在以护教军镇压了国王挑起的突然背叛后,他如今已成为了这片王国实质上的统治者。
但此时此刻,阿莱克毫无半分喜悦。
他意识到自己或许早就陷入了一场阴谋。
瑟瑞安国王带领世俗派贵族突然挑起的内战,试图颠覆教会权力这几乎和堪塔达尔东侵,进攻罗兰纳尔圣城同时发生。
当初来势汹汹的堪塔达尔人是棋子。
那叛逆信仰的国王和世俗贵族也是棋子。
只为从教会手中夺走圣城。
此前带领圣阳护教军,身陷长达数月的东部内战无法脱身,当得知圣地陷落遭到血洗,大神庙恐被堪塔达尔人所染指
那一刻,阿莱克羞愧中几欲自裁,以赎圣地在自己这任大主祭手中沦陷的大罪。
但他知道不能那么做,还不能一死了之,必须挽回错误,惩戒背信的国王,并亲手夺回圣先知的安息之地。
可现实是,如今莫说夺回圣城,就是连遏制突如其来的又一场滔天灾难,手中的力量都捉襟见肘。
一座座西部的城镇了无音讯,他如今只能争分夺秒的联系西境领主们携民东撤,在王国中部构筑防线。
神谕者御座派遣的六万底涅希恩援军尚未抵达,手里的三万瑟瑞安护教军兵力不足。
失去了罗兰纳尔的庞大教会财富,阿莱克庆幸还能将王室的财库打开,用抄没那些叛教贵族的领地资产,尽可能招募起新军,抵抗来势汹汹的灾厄。
他不知道自己和圣庭四处派出的使者,能否打动北方的奥兰德,南方的费鲁、玛拉肯,现如今,多灾多难的瑟瑞安仍只能孤军奋战
正焦头烂额之际,阿莱克瞧见麾下的祭司匆匆进殿。
“主祭,一支从底涅希恩王国赶来的骑士团刚刚抵达城外,他们的大团长想要觐见您。”祭司表情有些怪异的禀报道。
“是御座派遣的先锋到了吗?”阿莱克闻言不由感到了振奋。
“这他们好像不是教会派来的圣阳骑士.”祭司不由得越说越小声,一咬牙凑到近前,对大主祭道:“看旗帜纹章,那些人是从‘圣湖’来的,好像是,传说中那支‘伊拉利尔骑士团’.”
“圣湖派?”阿莱克主祭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这帮人,可是圣阳信仰里一支特殊的“异端”。
他们规模不大,但极为独特。
因为,其信众根本不拜圣阳,而只信仰“伊拉利尔”本人。
这异端教派,在传说中圣先知曾沐浴过的圣湖附近生活,并建立了数座修道院,以饮下圣湖之水为荣,对先知本人朝拜。
而所谓的伊拉利尔骑士团,便是这个小教派中最著名的武装。
不过有传说,这个骑士团的历史,其实还要早于那小教派本身.甚至,某些大胆的推测,判断其还要早于如今的“圣阳教会”,阿莱克自然不信这鬼话。
“这些.‘骑士’,也是来支援瑟瑞安的吗?”虽然虔诚的阿莱克非常膈应异端,但作为圣先知升天之地的大主祭,自我安慰了一下,对方毕竟也是先知的崇拜者,勉强还是咽下了批判的词汇。
典籍记载,教会历史上并非没想过取缔这个不尊圣阳的异端教派。
但经过历任神谕者御座的亲自调查,却最终给予了他们特赦,允许了圣湖派的存在,恰好这小教派似乎也没有扩张的意图,便一直在那圣湖附近,延续至今。
祭司犹豫着答道:“好像不是为了瑟瑞安的事,他们说,去年年末,圣湖出现了奇迹,骑士们都聆听到了先知的声音,如今他们正在大陆上,四处寻找那先知圣谕中的圣地。”
“圣谕?这些异端也能得到圣谕?”
阿莱克实在忍不住了,受不了一点这种的异端言论,他可不信除“神谕者”以外的人自称聆听神言,历史上看,这样的家伙无一例外都是招摇撞骗之辈,应该塞进火化炉里,直接用神圣的烈焰给点了,以免祸害世人。
摇了摇头,他问道:“既然如此,这些家伙不继续去找,跑来找我做什么?”
“他们说,这九个多月来未曾找到那圣地,但最近得知先知升天之地遭遇灾祸,觉得与蒙获的圣谕有关,便赶来寻找线索,他们想询问您,有没有听说过那陌生的地名。”祭司答道。
“什么地名?”阿莱克无奈的问道。
“阿瓦隆。”
第224章 信仰与神迹
时间已过破晓,但这座位于瑟瑞安狮鹫山脉西北的古老城镇,却并未沐浴到往日黎明的曙光。
阴影依旧笼罩着大地,夜晚仿若无尽,奔涌的尸海攀爬着城堡的高墙,墙外的城区,已经化作死亡的海洋。
最后还幸存的老弱妇孺,蜷缩在厚重的圣堂壁垒深处。
人们瑟瑟发抖,但坚固的石墙和穹顶,却无法给他们带来丝毫安全感。
在教士的带领下,他们抽泣着无助的向圣阳祈祷。
“.圣索尔在上,我等叩首仰观,其光如炬,恩泽万物我等祈求炎阳垂鉴,赐智慧,予勇气
唯尊圣阳,唯伊拉利尔,降仁慈,委以庇佑.愿光耀永涤灵魂,指引我行无邪.
愿我等纯洁如初,终抵祂的殿堂”
城堡墙垛上,污血浸染了护教军战士们的罩袍,他们挥舞着利刃与战锤,绝死奋战中,高呼圣阳之名,消灭一头头攀上高墙的尸鬼。
然而,巨大的尸车终于缓缓驶至,邪祟的大钟轰鸣,一道幽幽的绿色洪流,扫过城头。
魔光穿过盔甲,直接掠过活人的肉体,锈斑在钢甲表面蔓延,许多英勇的战士尚未发出惨叫便颓然倒下。
而消散的光柱落点,立刻有无数半虚半实的怨魂,自爆燃的鬼火中尖啸着扑向了城墙上的其他战士。
(洛雷利特语)
“在摩瑟拉·索尔的国度中,拒绝无生的亡者.以伊拉利尔之名!吾令诸灵退散!”
一身长袍祭冠的法环司铎忍着疲惫,再次举起手中的日轮权杖。
——嗡!
魔力转化为纯粹的元素,灿烂的日光耀斑扩散开来,刺破黑暗,瞬间将扑来的幽幽鬼海荡涤一空。
恶灵在尖叫中消散,但下一刻,无数从天而降的蝠翼尸妖,便朝失去保护的司铎飞去。
这出身法环的教士挣扎中挥舞权杖,凝聚出环绕周身的烈火,成片的尸妖被焚为灰烬。
但犹如无尽的亡灵们攻势一浪高过一浪,最终依旧在施法的间隙将司铎彻底淹没
随着守卫城墙的最后一位战士倒下,尸鬼大军蜂拥着冲破了内墙。
城堡的圣堂大厅内。
烈日的太阳图腾下,老祭司带领面前的虔诚勇士们念诵出最后一句祷言。
朦胧而神圣的日光,在圣阳骑士们头盔上的太阳冠冕内浮现。
最后的圣阳骑士和护教军士兵肃穆的杵剑起身,他们已无所畏惧。
“今日我们为保卫圣阳的子民而死,为荣耀而死,无怨无悔。”领头的年轻骑士走过同袍们的队列,站立于紧闭的大门前。
他听得见亡灵越来越近的奔腾脚步。
这意味着,自己的父亲已经在城墙上战死。
现在轮到他们了.
圣堂的大门被开启。
阴暗的内堡道路上,大群奔行的亡灵出现在骑士们眼前。
“为了神圣的烈阳!!”年轻的骑士高举大剑,第一个冲了出去。
其身后的骑士们同样怒号着,追随领主之子踏出圣堂,迎接生命中的最后一战。
银甲白袍的勇者们迎着嘶嚎的尸鬼撞入敌群。
——大剑劈斩,长戟挥舞——
无畏者们从尸潮中披荆斩棘,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无论是血肉溃烂的行尸,还是披挂盔甲的骸骨战士,都不能阻挡他们。
凄厉的鬼啸声从大道尽头传来,蜂拥的怨鬼虚影,舞动着镰刀和匕首冲向生者。
然而大群恶灵堪堪袭至骑士们的近前,却被那勇士们脑后朦胧的太阳光晕,照耀得越发模糊。
骑士们咆哮间砍下利刃,将眼前动摇的亵渎之灵击得粉碎。
圣言也随之在勇士们身后高声响起。
飞舞的光斑,交织着从头戴高冠的老祭司身上展开。
照亮了大片昏暗的圣洁屏障,以老祭司为中心,耀影呈半圆形缓缓扩散。
疯狂冲入这神圣之域的尸鬼们一头头栽倒在地,怨灵沾及边缘便轰然消散,混战厮杀中的骑士们压力骤减。
尸体不断累积,一头头张牙舞爪的亡魂,倒在背水一战的骑士利刃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