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什么莱亚人会优先选择渥纽市，主要是相对于其他城市，渥纽市实在太吸贵族仇恨了。
渥纽市在诸多城市中算是新城，历史只有四五十年，但其前身却是渥纽公爵的首府城市。
渥纽家族在渥纽堡延续了三百年，而如今的里德尔父子则是武装农出身。
皮亚斯图年轻时是雇佣兵，在渥纽家族绝嗣后，当地市民就雇佣了他抵抗贵族军队，成立自由市。
最终，渥纽市并没有像贞德堡那样成功，而是本土商人与贵族们达成和解。
本来这座城市能够重归莱亚王室治下，但普通市民与僧侣们显然是不满意的。
皮亚斯图就看中了这一点，带领市民们发动了政变，将贵族代表绞首。
其后他又是贿赂，又是刺杀，还娶了渥纽公爵的私生女，靠着僧侣和修会的关系，投靠教会。
经过多方政治博弈，以及风车地之战的爆发，王国无暇他顾，这才让渥纽市在教会的帮助下独立成了自由城市。
皮亚斯图的里德尔家族是不折不扣的僭主，统治合法性很低。
普茨里奥作为最擅长欺软怕硬的帝国名将，已经给渥纽市打上了弱者标记，准备开始大杀特杀。
让娜放下热毛巾：“对于具体的兵力，你们了解吗？”
德拉姆面色一沉：“敌方兵力可能有两万人。”
“他们还能调动出两万人，从哪儿来的？”妥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莱亚先前都被圣联和法兰打成什么样了，怎么转眼间又拉出来两万的机动兵力。
“现在莱亚实行了卖官制度，而且随着大陆封锁，荆棘园的贵金属价格再次提升，所以摄政公手中钱粮不少。
至于人力，步兵来自于流浪士兵以及强盗骑士，还有一部分边境骑士团。”
“边境骑士团？”让娜重复了一遍，怎么又是一位老朋友。
“对，边境骑士团在圣座城陷落后，北方防线基本就扛不住了，后退到了罗瓦河附近。
由于丧失了大量领土，又面对老对手诺恩人的挤压，不少边境骑士就会南下。
他们倒是不愿当雇佣军，反倒是拿着更少的薪水，跑到普茨里奥那边当兵去了。”
所以普茨里奥手下并非众人想象中的那种杂牌军，战斗力可能并不弱。
“诸位怎么认为？”德拉姆迫切地望向上首的让娜。
只要搞定这位圣联的高级军官，就相当于搞定了圣联＋长弓堡。
有了圣联和长弓堡作保，他就能借此去其他城市，以此为担保，再调动更多的军队。
“德拉姆先生。”索切特沉默了一会儿，“敌军放弃直击长弓堡，而选择渥纽市是我们没有想到的。
因为这是极差的选择，这反倒是一个机会，留给了我们更多的时间。”
“长弓堡没法支援吗？”
“贞德阁下，但我想我可以解释一番。”妥拉先向让娜确认后，才开口，“支援物资可以，支援士兵难。”
五城同盟的一个大问题就是兵精而少。
在让娜看来有核心战斗力的只有近来编练的第一二兵团，以及还在训练的第三军团，以及五百人的骑兵团，总计两千人。
如果普茨里奥他们只有两千人，让娜可以直接碾过去。
如果是四千，那就要好好谋划，但一样能赢。
可是两万对两千，十倍兵力之下，再想要赢，就需要运气和长远谋划了。
如果让娜这边集结兵力，将五城的雇佣军和乱七八糟各城镇投奔的志愿军合兵一处，也有一万出头的兵力。
可要让娜带着这一万出头的杂牌军，去打相同数量的莱亚军，说不定胜负够呛。
普茨里奥手里是精锐的边境骑士与十年血战的精锐步兵，虽然不是全军都如此，但人数合计也过万了。
这可不是1+1=2，而是1+1<2的结果。
“……所以我觉得最优解，还是由渥纽市先顶一顶，支撑个半年左右，等后边军队编练完毕，就能来救援。”
德拉姆的神色苦闷了下来，这个道理他们父子不是不知道。
只是城内贵族派与教会派横行，他们的僭主的位置本就不稳。
如果这次没能求来支援，恐怕不仅德拉姆这个世袭市长的位置没了，皮亚斯图都得上绞刑台。
让娜却是没有妄下论断：“总的大致方略，就是这般，但我们并不会什么都不做，只是在后面练兵。”
“阁下想要做什么？哪怕只是做出出兵的姿态，我们都愿意接受。”德拉姆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让娜合上面前的情报册：“我哥……咳嗯，圣孙曾经说过，打仗就是你能，就就要表现出不能，反之亦然。
所以，你们在硬实力不如对面的时候，反倒要主动出击，吓住他们。
以我对普茨里奥的了解，他必定会犹疑，不敢出全力，能够为你们争取足够多的时间。”
走到地图前，让娜背着手，视线默然在地图上逡巡着，时不时还要把妥拉、米歇尔等人叫来问话。
在德拉姆忐忑的目光中，让娜深吸了一口气：“先锋战，我们在铲子镇打，这一仗就要把普茨里奥给打痛。”
第1081章 烟雾弹
长弓堡礼送渥纽市使者出城的消息，很快就被眼尖的商人们发现了。
信鸽、骑手、马车都在几日内分外繁忙起来。
在城外总能看到马车与骑手拥堵，天空还常有信鸽飞过。
不知是哪个手脚不伶俐地，居然长弓堡大营的那位年仅十八就位列小将的贞德阁下拦下了信鸽。
当晚，人们便看见负责城内保密和反谍工作的妥拉，被拉到大营一顿骂。
这下可不要紧，原先只是摸鱼组建宪兵队的妥拉，一下子就激进起来。
要知道，负责宪兵队的妥拉，尽管肩负反谍重任，但几个月来，主要就是发展组织。
他收拢了大量失业的猎魔人，组成了五个十人小队，每日只是训练和抓捕，很少露面。
可经此一事，似乎是害怕丢掉宪兵队长的位置，他立刻提议在全城展开大调查运动。
更吊诡的是，七家寡头似乎也收到了刺激或贞德的施压，纷纷选择跟从。
当莱亚出兵的消息传开，十六人议会、四十五人公会更是直接授权黎明岛防御委员会，将长弓堡带入战时状态。
很快，市民们就被按照街区，以十户一保编组，互相监督。
更是要在教堂集体对着圣像宣誓，务必人人虔诚，个个过关。
同时禁止外来神职人员进出（多为间谍），强制附近的修道院进入隐修状态，禁止外来僧侣借住。
好死不死，这套方法还真让妥拉抓出了好几个间谍，这下市民们都没什么反对理由了。
原先经常来往于贸易路线，做墙头草给莱亚那边递消息的商人们一时也熄了火，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放肆。
牵着驴骡走过城门，望着那些兽瞳的巡逻猎魔人，探子们最终选择了暂时蛰伏。
目前长弓堡礼送渥纽市使者出境，从现况来看，他们估计只会给予出兵外的所有帮助。
短时间内，估计没有什么重要消息传递了吧。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就在他们几天前还在互相指责手尾不干净的时候，城外的一处修道院内，让娜再次与德拉姆碰面了。
站在修道院的顶上，看见那位熟悉的贞德旗帜走来，德拉姆大松了一口气。
他连忙洗脸更衣，将英俊的脸庞摆出最迷人的笑容，朝着贞德迎了上去。
“我还以为阁下是诳我，准备不来了呢？看来是我狭隘了，这样，等会我向您自罚三杯……”
让娜手掌竖起：“停停，我不是来喝酒的，你行李打包好了吗？”
德拉姆有些发愣：“还，还没……”
“密码的，跑步去！”让娜瞪他一眼，“你骑马先回渥纽市，尽量组织一千人的军队，一定要水轮郡当地人，在德弗兰郡边境见面。”
“哦哦，好，我马上就出发。”
德弗兰郡就是长弓堡所在郡，但最富饶的长弓堡却不是郡治，而是另一个小镇。
那是本地一位公爵的领地，上周才被让娜率领骑兵突袭，打的公爵大人狼狈逃去了岳父家。
起码在一两个月内，这边都会非常稳固。
这才给了让娜全军出动的底气。
站在土丘上向下展望，便能看到一条长龙般的队伍行进在青草黄泥之间。
踩着马镫的骑兵在巡游，护教军步兵们则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军官身后。
秋末烈阳，晒的人骨根子里痒痒，可他们还是得顶着银盔行军。
在这几天的大调查运动中，三个步兵兵团，一个骑兵兵团，外加勤务兵总计两千两百人早就分批趁夜色偷偷溜出城。
至于大营，则是多起几个食棚，继续招募编练两个新兵团，以掩饰让娜的部队调动。
莱亚人的眼线，要么被大调查出问题了，要么就是蛰伏不敢活动。
这才给了让娜机会，偷偷将部队调离。
可这毕竟是两千人的调动，终究逃不过人眼。
长弓堡周边还能控制消息，可出了德弗兰郡就不好说。
所以让娜才会叫德拉姆去老家集结军队，至于短时间内集结军队会不会太难为渥纽市，她觉得不至于。
渥纽市市长军官出身，况且还有支持五城同盟，来自其他自由市的援军。
短时间内整出一两千人虽然难，但不是做不到。
这生死攸关的事情，要是还推三阻四的，那你皮亚斯图干脆死了得了。
安排好了德拉姆的去向，让娜马不停蹄地又去找布拉达克。
见到布拉达克时，他正在与军需官交谈，商讨军需采买和驻扎问题。
见让娜顶盔掼甲走来，他们纷纷停下了讨论：“早上好，贞德阁下。”
“早上好。”让娜挥手回礼，目光转向布拉达克，“你是本地人，名声响，这沿途与村落城镇打交道，就全仰赖你了。”
布拉达克重锤左胸挥出：“必定完成您的交代。”
“好。”让娜和布拉达克确认完，便再次拔腿就走。
眼见让娜说完话要离去，布拉达克犹豫一秒还是忍不住问出：“阁下，这本不该我置喙，但这次行军去哪儿，总得有个说法，否则我心里总是落不到实啊。”
让娜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其余几名军需官：“你们都有这个问题吗？”
“有，但我们是军人，以服从为天职，所以我不问。”旁侧的军需官当即大声道。
这立刻引来了布拉达克的怒目而视。
让娜笑了起来：“你们问我，可我也不知道，计划总不如变化快。
你要问我具体目标，我可以告诉你们，是去水轮郡，将莱亚人的先锋军引出来，给予他们迎头痛击。
至于怎么执行这一目标，枢密参谋僧侣很愿意告诉你们，可我不一定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