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今的黑蛇湾联邦正在发展期，当前只开发了伊贝河几条支流干流的流域。
贸然内战，很有可能打击开发的热情，让法兰人捡了便宜。
像更深的内陆森林，根本都没有开发。
换句话讲，黑蛇湾目前还没到达零和博弈的点。
圣联内部工坊主对黑蛇湾市场的渴求也还没有那么大，所以目前还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尽管废除奴隶制会带来利润下降，但却可以靠着种植园扩张带来的新利润掩盖过去。
如果现在放着不管，等发展到无法再发展的时候，圣联未来必有一场惨烈的内战。
正所谓最强的名医是能在病发之前治病，顶尖的政治家能在问题发生前掐灭问题。
霍恩自认为不算顶尖的政治家，但他知道这是历史的大趋势。
在另一个世界，相同的病已经病发过一次了，哪怕是庸医都知道病症所结，提前对症下药即可。
历史不会给黑蛇湾第二次机会。
他不确定，黑蛇湾人到底能不能抓住。
如果抓不住，霍恩的战团将成为最早备战内战的队伍。
车轮停止，负责驾车的脱籍奴仆敲了敲车厢：“教皇大人，月光府到了。”
第996章 欲望与消费
有了香料之利，长堤城在四年间光速富裕起来。
露乐丝治下的月光府邸，自然是府如其名，每月月底之前都能把财政拨款花光。
除了购买奴隶外，就是装修。
不仅重修了大量废墟作为官办工坊，还为了应对炎热的夏季制作了饮冰室。
清凉的地下水从管道中流出，再从屋中凉亭顶上泄落，在四面降下水帘。
更有巫师提前制作好了几颗人头大的冰雕用于降温。
就是让霍恩费解的是，他们为什么要把人头冰雕做成骷髅人头的样子，不嫌麻烦吗？意义何在？
不过黑蛇湾人行事向来莫名其妙，霍恩已经习惯了。
黑蛇湾人是这样的。
他拿起茶杯，环顾一圈：“到齐了吧？”
正所谓要么搞开放，要么办政府。
不管是但凡圣联加盟国，基本都爱搞密室政治这一套。
简单来说就是开小会。
如今在月光宫饮冰室中，就算是蛇人帝国太上皇达斯与威震北部郡的宪兵队长克苏库以及税警局长赛菲（前苦痛修女团团长）都只有端茶倒水的份。
圆桌前坐着的是一圈大人物，教皇霍恩·加拉尔，北部郡郡长露乐丝，裁决长让娜，净化长嘉莉，圣产监护局局长凯瑟琳。
几人听霍恩这么问，自然是纷纷说到齐了。
将凉茶喝下肚子，霍恩抬起头：“既然到齐了，那说说，晚上吃什么？我能点菜吗？”
波博与克苏库两人本来都以为霍恩开口必定是要问奴隶问题，都打好了腹稿，没想到霍恩一张口就是晚上吃什么。
斜乜了霍恩一眼，露乐丝嘬了一口烟斗：“这种事情问什么？你到月光宫就跟到自家一样，想吃什么，叫人做就是了。”
这教皇，不看经书看起菜谱了。
霍恩笑着看向克苏库，这位克苏库先生年纪三十多，留着一嘴络腮胡，此刻却是战战兢兢。
他最早是火焰玫瑰会成员，跟着莫尔蒙打过黑山之战，后来投身神罚战团，1450年退役。
随后加入宪兵队，被让娜提拔上来的，但他与霍恩还是第一次见面。
“克苏库先生，有没有什么特色菜能介绍一下吗？”
面对这个问题，克苏库同样有些无力，甚至有种教皇夜半虚前席，不问奴隶问晚餐的感觉。
“本地有一种兽化人的菜肴，用各式香料还有洋葱大蒜碾成粉末，然后用黄油紫蛋调制，叫咖喱还是噶礼的……”
“好，那晚上就吃咖喱了。”霍恩拿起桌上的甜瓜咬了一口，“我听说，最近频频有兽化人盗匪袭击香料船与运粮船，导致上万金镑的货物被劫！
你们宪兵与税警怎么回事？居然让一群土匪跑到伊贝河上肆意劫掠？你们干什么吃的？”
税警局长赛菲与宪兵队长克苏库猝不及防，这教皇怎么变脸这么快的。
上一秒还在嬉皮笑脸“晚上吃点啥？”，下一秒就是天使怒目“你们干什么吃的？”。
赛菲讷讷不言，克苏库汗如雨下，反倒是露乐丝为两名下属解释起来。
“这不怪他们，我们都出动神罚战团辅助了，还是没法剿灭这群盗匪。”扎着双马尾，露乐丝将一条腿曲在椅子上，小口小口嘬着烟斗。
“为什么？”达斯反倒奇怪了，要说这群兽化人与蛇人的水平，他是再了解不过的了。
达斯在东部郡，基本就是开无双去的。
黑曜石长矛与少见的青铜弯刀都砍不破他的铁甲，更何况还有发条铳了。
就是有时候，会遇见本土的秘党法师或者会法术的祭司才有点麻烦，其余都是平推。
这时的克苏库才开口，他擦着额头的汗：“冕下，您有所不知……”
尽管黑蛇湾联邦在版图上，光算开化三郡，几乎是千河谷的两个大。
但开化三郡的实际面积与人口，经过六年发展，还不到千河谷一半。
究其原因，就是这破地名为开化，但实际的开化地区只有伊贝河两侧的大小聚居地与种植园。
再往内陆森林，那便是土著蛮人、兽化人的地盘，甚至还有少量蛇人。
“由于要开垦新的种植园，所以各家种植园主都在大肆兼并这些土著村落的领地。
我得为他们辩解一句，这些土著往往采用游耕制——
就是在一地种植，地力耗光后再游荡到别的地区种植。
尽管那块地实际没被耕种，还是会被划归为他们的土地。
他们自己又不用，又不让我们用，我真是……
再说他们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圣物圣树，一不小心犯了忌讳，就是天天吵闹。
先前的洗白行动中，大量犯罪型黑帮逃入丛林，加入了那些未开化村落。
他们就是平时当平民，有了空，便与那些丛林河匪搅合在一起，日日袭掠粮船。
你追杀他们，他们就划船进丛林，有地利，还有当地人掩护，我们次次无功而返。”
克苏库抱怨的气口，赛菲顺嘴插了一句：“有消息说，其中西部郡的法兰南方教会，资助了一些土匪，甚至还安插了一些间谍。”
“又是法兰间谍。”嘉莉的脸上露出了不耐的神色。
这位法兰宰相酷爱秘密战，动辄就是安插线人，布置间谍，而且布置间谍锲而不舍。
新五郡内老是有乱七八糟的事情，弄得嘉莉赫曼焦头烂额，就是那群法兰探子在搞事。
思考片刻，达斯跟着开口：“你们黑蛇湾不是缺奴隶缺人手吗？这些兽化人不就是？干嘛不直接灭了村子，拉出来当奴隶呢？”
“小娃娃，你这套我们试过了，行不通。”露乐丝咳嗽两声，粉嫩的小嘴中传出的沙哑的女声，“他们部落自给自足，不用缴税，平日射猎吃水果便能活。
如果派大军清剿，首先就是疫病与蚊虫问题，况且深入丛林沼泽，哪怕是黑蛇湾本地人都不太敢。
更不要提这个行为的成本根本抵不上收益，更没人做的。
达斯娃娃，你进攻东部郡都不敢深入丛林，我们就敢了吗？”
达斯这下不说话了，露乐丝倒是看向霍恩：“反正我是没办法了，只能多派人手去巡查河道了。”
“这有什么难的？”霍恩满脸诧异，“其实你们是有条件镇服他们的，只是需要点时间而已，但就算想要清剿河面盗匪也不是难事。”
露乐丝第一反应是气笑了，但最后还是收敛起来，毕竟谁也不知道圣孙能给出什么意见。
假如人家一力破万法，直接派出三万大军入黑蛇湾清剿呢？
见露乐丝与赛菲等人都是面露不忿，霍恩却是笑了起来：“靠蛮力是征服不了一个地区的，这一点我有经验，只是你们思维定式了而已。”
第997章 消费与欲望
霍恩拿起冰茶喝了一口，原先对赛菲与克苏库的怒视却是变如脸般消失。
对于这种蛮夷，黑蛇湾是第一次见，处理起来自然是找不到办法。
可霍恩却有，不就是套公式吗？
历史上解决这类的问题的公式多了去了，套就完了。
就算套公式失败，霍恩还有庞大的圣联撑腰，容错率足够。
“你们单用清剿压迫是不够的，如果单用招安安抚同样不够，应该一起用。”
露乐丝嗤笑一声：“这个我们知道，问题是他们自给自足，拿什么来招安呢？”
“你看，又急……”霍恩一摊手，本想和露乐丝姨玩笑两句，只是眼角余光瞟到嘉莉不善的眼神，这才紧急改口。
“咳嗯——艾尔有句古话，没有欲望则刚强，这些土著没有软肋，就是因为没有欲望。”
没有欲望则刚强？凯瑟琳听的一愣。
嘉莉、让娜等人，在凯瑟琳看来就是大老粗。
她们不觉得有异，但凯瑟琳通读艾尔经典，却是没有听说过这句话。
结束以后，得好好问问出自哪里？
“但欲望这种东西啊，就算没有，可以制造嘛。”霍恩竖起一根手指，“乳酪面包吃过没有？丝绸穿过没有？冬暖夏凉的屋子住过没有？
一个兽化人酋长，衣着还不如圣联一个平民，他就不想显露自己的威严吗？
兽化人在丛林中，饥一顿饱一顿，就不想顿顿都能吃饱？
不仅如此，我们还可以引诱他们攀比，你周围一圈的酋长们都有水晶玻璃杯。
这些酋长邀请其余有这杯子的酋长来参加酒会，猜猜谁没被邀请？”
见克苏库一副恍然模样，霍恩接着又笑眯眯开口了。
“好了，吃了白面包，穿了丝绸服，住了砖瓦房，我再一刀劈到你肚子上去，痛不痛？
我夺了你的白面包，烧了你的丝绸服，占了你的砖瓦房，再把你赶到丛林里。
这个时候，你还能吃得惯甜豆粥，穿得惯麻布衣，住得惯树屋吗？
人都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时候再拿捏他们就方便多了。
所以你们非但不要封锁，反而要鼓励通商，让他们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
此刻他们看咱们，那是井底之蛙抬头望月，等出了井再看咱们就是如一粒蜉蝣见青天。”
正所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所有免费的东西早在暗中标好了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