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爸看看周围没人，忍不住再问一次，“你现在……真的还好吗？”明明刚刚已经问过了，但林克知道，这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个问题。
“我真的挺好的，爸，我去医院做了全面检查，真的没有那个！”
然而等了许久，电话里却只传来轻轻的一声“嗯”。那边林爸揉着眼角，我得多傻才会又问这个问题？难道是失望的次数还不够多吗？
“这次是真的，”林克知道父亲不会相信，“我有长老会锡安康复中心的检查结果电子版，官方记录，您能上网吗？我提供编号您查一下。还有，我在那儿前后疗养了50多天，医生检查和治疗记录，我也都拍了照片，回头也发您邮箱。”
“您是专家，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中心的医生不一定和我说实话。”
林克坚持道，他知道说服林爸很难，但他希望林爸相信数据。
“你说的是真的？”林爸抓紧电话，用手擦不过来，只能遮住眼睛。等等，老林啊，别再被儿子三言两语骗了，你要相信科学。
“你有哪些慢性病，和我说说。”
林克拿着病历本，照着前后检查和治疗的内容读出来。
“等等，”林爸皱眉打断，“你拿的是谁的病历？抱歉，是我又开始主观臆测，先说一声对不起，小克。但你可能不是很清楚，你说的这些慢性病，大部分可以总结为寒冷症候群。”
“这意味着……要么，你拿的是别人的病历，要么……你前段时间在北极，生活大约两个月左右。别说是纽约，纽约可没那么冷。”
林克惊讶的睁大眼睛，他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同时嘛也对老爸的专业有了那么一丝丝的敬意……连时间都估算的差不多，确实有些牛啊。
“我，确实出差去北方住了一阵子，加麻大的北方，大熊湖地区。”
“一直露天办公？”
林克，……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你就信我一回吧。”
“好吧，”林爸的语气中，透着深深的无奈。
他当初判断林克沾那个，是有依据的，不止是依据合理推测，还有瞳孔颜色、头发等等。这分明已经发展成为生理性病变，永久的改变了内分泌系统的运作模式，内酚酞……
林克说他没沾，假如是真的，那可能情况更加糟糕！
第113章 民术部
林爸不敢说出心中的猜测！
这就跟去医院，医生听了你的症状，说你这可能是某个炎症。
然后你去检查了，一溜十三张下来发现不是炎症，高兴的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医生，结果看到他表情凝重……为什么凝重？因为如果不是胃病，那特么可能就是癌症。
林克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可林克不知道，他还以为经过两个月疗养，身体彻底恢复健康了呢。
分别好几年，林爸的预期已经降的很低很低——现在至少还有态度，还要求那么多干嘛？
不是说有了小号大号儿就不重要，那可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最寄予厚望的孩子！
就因为孩子一句“你们不趁着年轻打拼，我怎么当富二代”，夫妻俩就拼命努力。
他压抑了很久情绪，才接着对话筒说，“我过段时间要去米国参加一个会议，到时候让我亲眼看看，爸爸相信你。”
万一，万一呢……
“您随时可以来看，还有，正要和您说这事儿，”林克说，“我已经辞职离开纽约，准备休息一段时间。”
“对的，对的！你的身体不适合过度劳累。”
林克这么一说，林爸激动的连连点头，信任又跟着增涨了几分。
科学让他不能相信，但感情又让他很想相信，这可能就是父母容易上当的原因。
“准备去哪儿？要不要回国？这边的环境很好，你奶奶也在！或者我到时候直接……咳咳，你告诉我你在哪个城市，会议结束后我留几天，直接去找你。”
“就在爷爷的农场。”
“你爷爷的农场？当初要不是他……呼，算了，反正人已经不在了。你说你爷爷那么固执一个人，简直像个老古董，在国内时就十分迷信，出国又去信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还好你现在变回来了，去星露谷也挺好，那里风景还是挺漂亮的，而且与世隔绝，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挺适合你修养。”
“接下来注意饮食，保持良好的作息规律。如果出现嗜烟、嗜糖、嗜酒、健身依赖、恋爱依赖等情况，及时咨询医生，不要害怕，都是生理上的自然选择，与意志无关。”
接下来，林爸从病理学角度出发，帮他提了无数建议，林克悉数接受。
一直说到话筒发烫，录音机发出咔塔咔塔磁带卷尽声，两人才依依不舍挂断电话。这时老林才意识到，儿子真的不一样了，过去他可没这种耐心听他唠叨。
世上真有奇迹发生？
老林心中矛盾在激烈的对抗着。
无论如何，这也是五年来，父子俩聊的最久的一次。
两人放下电话，都久久回不过神来。
要知道，林克曾是他的骄傲——不是普通骄傲，而是那种“感谢老天爷往人间发天才，终于轮到我家”的骄傲。
林克从小就聪明，学什么都一教就会，举一反三，而且尤其擅长数学。文科也不弱，十分困难的中文能快速掌握，最不擅长的科目居然是英语……这属于白璧微瑕了属于。
智商150+，少年早慧。
聪明不仅体现在学习上，他帮母亲提供设计灵感，给爷爷讲故事，甚至自己还偷偷写了一些歌曲，天才得令人发指。
性格成熟、独立，和父母一起讨论时经常让人忘了他还是个孩子。
三观正确，思想成熟，甚至鼓励父母趁年轻多打拼——“别整天围着孩子打转，你们不去努力，我怎么才能当富二代？”
他们笑的同时，也由衷感到欣慰。
正因林克如此让人放心，林爸和林妈才动力十足的投身事业。
他们都年轻，精力充沛，创造力强，正是搞事业的时候。将孩子交给林爷爷抚养也放心，星露谷是个仿佛世外桃源的地方……那是全家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每当林克放假时，也是全家团圆之日。
林妈会推掉手里的工作，林爸会把研究搬到星露谷，然后安排很多亲子活动。
正好，林克放假也是孩子们放假的时候，这些活动往往变成全镇一起行动，最后演变成固定节日，总之那是一段非常幸福的时光。
除了林爸和林爷爷互相看不顺眼外，林爷爷教林妈做菜，林妈和林克讨论服装设计，全家都沉浸在其乐融融中，几乎没有什么矛盾。
直到几年后，林克转学去纽约。
林妈忙着巴黎时装周，在法国一住就是小半年，林爸住在实验室。
两人都忽略了，在纽约，林克身边没了大人监管，开始肆无忌惮。等攻克流行病的林爸从华夏归来，再见转学纽约的儿子，忽然发现他性格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学习成绩依旧极好，才华依然在，可对自然科学的兴趣消失了……要知道兴趣才是一切的前提。
林克除了数字和钱，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精神。
这让林爸倍感失望，他曾期待林克成为数学家、物理学家，去引领人类进步！
但现在很明显，林克只对股票债券，只对赚钱成为亿万富豪感兴趣，单纯的享乐主义和虚无主义。更让他失望的是性格上的改变——他变得骄傲、偏执、放纵、堕落，无药可救……
林爸这时才恍然明白，孩子终究是孩子，无论他外在表现得有多成熟。快乐教育的本质是解放天性，西方人约束天性靠的是宗教信仰。
米国是宗教立国，教育曾被用来对抗宗教。但随着宗教信仰走向式微，如今只剩解放没有约束。
上学时的青春期，恰恰是孩子性格变化最剧烈，重铸性格的最关键时期。
青春期时有没有父母在身边引导，上学没有约束，差别真的非常大。林克再聪明也只是个孩子，青春期让他莽撞冲动，做事不经大脑，放纵不加节制。
造成今天这种局面，他要负最大责任。
子不教，父之过！
林爸悔不该当初……他无法原谅父亲和妻子，但更加无法原谅自己。
赢了甲肝，输了儿子。
……
等林爸从思绪万千中醒过神来，回房间的监督员已默默听完录音。
他隔着窗户看老林，神色有些惋惜，亦有些鄙夷。
林爸摇摇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知道八成误会了——父子俩的谈话，旁听的人假如不了解内情，听起来就会像一个在说，另一个在嘴硬。他对待沾这个的人已经十分严厉，即便亲儿子也不原谅。
但国内看贩独和吸独份子，基本上就是一个态度，能不能直接拖出去毙了？没有第二种看法。
好在，他知道如何化解这种尴尬，没必要解释。
再说他现在也只相信六七成，仍保留足够的怀疑，需要亲自给林克做检查才能确定。其实……怎么说呢，作为亲爹，他有点儿希望林克沾那个。如果林克真没沾，那凭他检查出来的症状……很像一些隐藏疾病的晚期。
他宁可把儿子狠狠打一顿，也不希望慧极必伤。
“他是阿美莉卡人，从小在阿美莉卡生活，受阿美莉卡影响很大……”林爸念叨了一句。
“哦，那没事儿了。”监督员恍然，原来是林总工在阿美莉卡的那个儿子，外国人。
阿美人吸独，关我P事。
国情不同，在种花家，鸦片战争深深伤害了我们的民族感情，打开国门，揭开百年屈辱史，让举国上下恨之入骨。毒品战争，一刻不停！每笔购买独品的钱，都是射向缉毒警察的子弹！
但在阿美莉卡？
购买毒品的钱大多流向黑帮，是底层老黑的收入来源之一，同时也是IRS、CAI、DEA等部门的创收大户。注意，是税收，是财源！DEA是定向缉毒，他们打击贩毒，优先打击那些不受阿美莉卡控制的贩毒……禁毒不是目的，赚钱才是。
不过就在林爸转身准备离开时，监督员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叫住了他。
“林专家，能听我说两句吗？您放弃国外的优渥生活，不远万里回国支援，又一直战斗在抗击甲肝最前线，我们很感激您……”
林爸干脆摆手，“这话说的不对！感激什么？外人才需要感激，我不需要！我是中国人，我出生在这里，虽然在外面读书，但我从未更换过国籍，这里就是我唯一的祖国！”
“说得好，这是我们的祖国！”监督员笑了。
他又问，“那林专家，您知道民术部吗？”
“民术部，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研究什么的？”
“不研究什么，不对，也研究点儿什么，民族风俗文化与艺术……这么和您说吧，民术部是隶属国家宗教事务局的下属部门，全称‘民族传统宗教仪式和艺术研究部’。主要致力于整理传统佛法、道术、民间方士典籍，有针对性开展考古工作，这些年颇有些收获。”
“据我所知，一些在科学上无解的难题，说不定术法会有奇效，比如恢复身体。”
“其实早在民国时期，就有人用道术治疗，效果很好。如果您想试试的话，我可以帮您联系。”
第114章 马律师 上
“道术？你是说民间传说？对不起，我不怎么信这个，您是？”林爸摇头轻笑。
他记得国内是反封建的，气氛比较浓厚，怎么还有相关部门。
“在下正是民术部属道法司门下走卒，略懂一点点小法术，在此主要是为了保护您的人身安全。毕竟您对国家太重要了，术法不过小道，可救十人百人，而您能活亿万黎民百姓。”
“您如果要出国的话，我反正也是闲着，可和您一同前往，顺便看看令公子。”
“知道您不相信，但试试也没关系不是……最差不就是没效果吗。”
“好吧，谢谢您。”林爸抬脚要走，忽又停下，他想起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我想起来了，我的母亲，退休前好像就在这个部门工作？”
“当然，”监督员微笑，“薛委员是我们民术部的首任部长，也是民术部的创始人，我们都是她的徒子徒孙。如果有她出手，百分之一百万能够安全治愈。”
林爸，……，忽然觉得世界很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