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鹿显然觉察到危险,它在奔跑中拼命扭动身体试图急转弯躲闪,但已经来不及……
林克没打过猎,甚至第一次在电视以外的地方看到鹿。
他没意识到出了问题,还以为是运气好,雄鹿居然主动把侧面暴露在他斧头之下!事情顺利的连他自己都没想到。所以他连忙举起斧子,就要对着大鹿的腹侧砍下去,意外在这时候发生。
树丛雪下忽然窜出一道灰白身影!
伸长接近两米的躯体,跃到半空中,然后猛然扭头,“嗷”的一声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在雄鹿的咽喉上!
是雪原狼!
这头狼显然饥饿极了!
也凶残到极致!
它藏在雪里一天一夜,忍饥挨冻,哪怕鹿从旁边经过也没行动,以至于无论鹿还是林克都没丝毫察觉!但在咬中的那一刻,它放弃了支撑身体,放弃保持平衡,把剩余的所有力量都用来咬合!
林克下意识一个急刹车,忽然一种念头涌上心头,让他浑身发冷!
如果,如果他选择去房子而不是山洞,正好好从这片树林旁经过。那时被偷袭的就是他而不是鹿……当想到这种可能,一股冷气直冲头顶。
好在,这一刻大鹿是更好的目标!
雪原狼像篮球巨星一样在空中转体漂移,回头望月!准确而又凶残的一口咬在了雄鹿的喉管上!然后狠狠甩动身体,全靠牙齿的力量挂在鹿身上,利用体重撕开鹿的咽喉!
雄鹿奔跑几步后,血“呲”的一声从喉咙呲出来,淋在狼的头上,也泼得周围白雪鲜红。
狼继续加重咬合力量,悬空扭动身体撕扯。
大鹿仍在踉跄奔跑着,在雪地上绘画出一道鲜红的轨迹。
瞬间醒悟过来的林克试图追上去,绕过鹿身去攻击雪原狼。但狼狡猾的摆动身体,用体重控制着鹿的行动阻挡。
这头狼太聪明了……大鹿一口气跑出五十几米后踉跄倒下,林克在追到一半时停下来。
因为狼也停下了。
它很饿,肚子干瘪皮包骨头,露出条条肋骨。
眼神疲惫、饥饿,又极度凶残。
面对林克,它松开口,昂起鲜血淋漓的头,朝他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嚎叫声!
仿佛在说——你来啊!来啊!
要么杀了我!要么这头鹿是我的,死都不让给你!
林克迟疑了,比拼气势输得一塌糊涂……他无法跟狼比凶残。他只是饿了两顿,虽然饥肠辘辘,但还没到穷途末路。
而眼前的孤狼高度及腰,个头大得像只小牛犊,却毛色斑驳秃露,松垮的皮搭在宽大的骨架上。它已经饿了很久很久,已经扛不住继续饿下去,所以它得拼命!
谁更饥饿可想而知。
不仅饥饿,还经验丰富……即便饕餮大餐就在眼前,狼也没转身看上一眼!它一边舔食嘴边的鹿血缓解饥饿,一边呲着牙竖起尾巴,全心全意盯住另一个威胁,林克。
因为它明白,不解决林克,它吃不了这顿饱饭。
面对随时可能发起进攻的狼,林克犹豫片刻,终究选择了后退。面对一头饥饿到极点的狼,他没有任何胜算。其实他也外强中干,身体快到极限了。
这只狼有为食物舍命一搏的狠辣!
他有吗?
林克扪心自问,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他现在有能避风山洞,有对面那片可能搜到什么的建筑,背包里有燃料,还有半罐豆子。这么多选择,无法轻易搏命。
而且,事情还有更简单的解决办法。
“草!”林克大吼一声,撤步后退。那声大吼把狼吓了一跳,它低下身子蓄势待发。但见林克倒退离开,在美味鹿肉和未知风险间犹豫了一下,没有选择追赶。
林克走的不快,之前那通运动让体能彻底枯竭,大吼一声也是虚张声势。
加上一股气散了。
现在别说和狼打,连举斧子都费劲。
好在狼实在饿极,等他一离开就扑到鹿身上大快朵颐。
林克千辛万苦的爬回山洞,也不说话,满心郁气的坐回毛毯。等暖和起来后,拿起那罐豆子罐头,这次毫不犹豫的打开,倒进锅里。
天空在一点点变暗,豆子粥在锅中发出啵啵的声音,香气弥漫整个洞穴。
然后在某个时间点,全世界忽然暗了下来,太阳落山了。
林克就像没事儿人一样,拿小勺一口口的喝着粥,清理冻伤,有条不紊的调整袜子位置重新穿好。当背包打开时间还剩十分钟时,他重新站起来,一手拎着斧头,一手拿着点燃的火把,重新走出洞穴。
今晚的夜空格外美丽,在度过最黑暗的一小段时间后,灿烂的银河从天空深处浮现出来。
透明的夜空中,每颗星星都历历在目,比光污染的纽约要清晰一万倍。
林克高举着手中的火把,朝着山下走去,斧子拖在雪地上,风将火焰向他身后拉出细细的丝线。
食腐乌鸦的叫声仿佛黑夜中的坐标,清晰告诉他雄鹿尸体的位置。
这回林克走的极稳,当他再度穿过灌木丛时,那头灰狼从鹿肚子里钻出来,从头到尾都沾满了血。它再度用凶厉的目光瞪向林克,发出洪亮的吼声,甚至比半个小时前还要洪亮有力得多!
可林克却已不怕。
因为这只狼已经吃饱了,它虚了……
不,不仅仅是吃饱,它把自己吃圆了!肚子塞得满满的,透过薄薄的肚皮看出内脏的形状。
食肉动物在捕捉到猎物后,一定会最先吃猎物柔软的腹部。因为更好撕咬吞咽,内脏有更丰富的微量元素。还有内脏更易腐烂,肉则更容易保存等因素。
这头雄鹿拥有罕见的巨大体型,体重约在一百五十公斤左右,内脏也有20公斤以上。
和林克预想的一样,这头狼饿极了,它在过去的二十分钟时间里,狼吞虎咽的把整头鹿的内脏掏空吃下去。
当它钻出来时,因为肚子太大,差点儿卡在鹿肛门出不来。在火把的照射下,撑圆的肚皮甚至呈半透明状。
这样子的狼,丧失了敏捷优势,没有了狠辣。
也失去了孤注一掷的勇气。
这就是雪原生物的生存法则,有吃的时尽可能多吃,在被血腥味吸引猛兽到来前离开。别说猎物太重拖不动,能也不行,一路血迹暴露巢穴位置。
它现在拖着大肚子,别说冲锋撕咬,连转身都不灵活了。
这样的狼,还有一个小时前拼命的气势吗?
必然不能。
“嗬!”当距离还剩20米时,林克发出吼叫声挑衅,还将火把压低,让它看到燃烧的火焰。
“嗬!”林克又往前大跳一步!第二次吼时,狼向后轻轻跳了一下。它犹豫的看着鹿的尸体,又看看逼近的林克,目光在二者之间游弋。
“嗬!”林克再度大吼,猛的作势冲一下,狼这次连续向后退了两小步。它以为自己还有选择,但在人类眼中,它已经输了。
“嗬!”林克最后大吼一声,将手里的火把扔了出去!
火把划着橘红的圆圈儿,先在鹿的尸体上撞了一下,然后朝着雪原狼飞去。而林克,举着斧子紧跟其后!
抡圆的大斧,在空气中砍了个寂寞。
狼跑了。
在火把飞来的一刻,雪原狼就丢下猎物,夹着尾巴,“嗷呜~~~”的叫着跑向黑夜深处。狼终究是怕了,这顿餍足的饱餐足够它挺一个星期,现在它才是穿鞋的那个。
也许它会念念不忘,等消化一些再杀个回马枪。
也许它指望着,林克吃饱后给它再留点儿残羹冷炙,但这些想法注定落空。
第9章 鹿肉
它前脚刚走,林克就捡起雪地上烧得滋滋作响的火把,架到旁边树上。
然后一刻不停的挥舞斧子,奋力将鹿砍成几大块,卡在最后的时间点将之收进背包!空间背包因时间到达自动关闭,他手里拎着留下的一只鹿腿,忍不住放声大笑。
那声音伴随着头顶乌鸦的嘎嘎声,在夜色中远远传开。
赢了!
虽然没有狼的狠辣,没有狼的决绝,也没有狼孤注一掷的勇气。
但这一局,最终还是人类赢了!
赢得轻轻松松,因为有脑子,一整头雄鹿就是最好的奖励。
林克将鹿腿在雪中滚一下,雪裹住有血的断面,再包上衣服。他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盖住血腥味儿,但也只能想到这儿,先拖过这一夜吧。
等明天他吃饱喝足睡得好,还有什么事儿不能对付?
早早离开就是。
没顶的屋子要去搜索一下,天际线也要去看看,事儿多着呢。现在有了食物,别的也可以计划起来。
美滋滋的坐回火边,感觉这回至少收获上百斤鲜肉。
那头狼吃的太急了,因为肌肉不好咬,他只撕开肛门钻进去吃掉内脏,把鹿肉都留下来,现在全便宜了林克。
什么叫一夜暴富?
林克感觉这比在股市大赚一笔还快乐。
刚刚有赌的成分——最大的风险莫过于,血腥味又引来了别的狼。但这种概率很低,如此荒凉的地方,他走一整天都没遇到任何生物,能养活复数的狼吗?也不看那只狼都饿成什么样了。
只有鹿的奔跑能力强,能到处找埋在雪下的食物,那头雄鹿估计是从别处跑来的。
……假如没有鹿,狼的晚餐应该是他。
将一整条鹿腿剥去外皮,架到火上烤硬表面,然后切大厚片铺到石头上。听着吱吱作响的油脂声,闻着诱人的香气,整个人陷入无限的满足感中。
甚至趁肉未熟时,又排出三枚玫瑰果,切开去籽,烧水煮茶——看,现在才是考虑补充VC的时候。
烤肉还配果茶,就问你什么家庭?
美滋滋陶醉一小会儿,重归冷静,切下一小片熟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然后将大块的肉切下,准备煨半熟做成储备粮。虽说饿了两天,倒也不会狼吞虎咽。
焦虑主要源自找不到食物,现在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剃下来的肉骨头放入锅中炖煮,撒一撮盐,这才是今天的晚餐。
别看肉好像很多,鹿肉卡路里低,并不耐吃。今天走一天都不见人影,后面还不知道要多久。万一都像木屋那样撤退得有条不紊,那留下的物资不会太多。今天是运气好能狼口夺食,未来运气不好,说不定就要靠这几十斤肉活着了。
每天1公斤,只能吃40天……咦?好像够了啊。
这些肉烤好后放在背包空间内,不仅不会坏,拿出来还是烫的。背包啊背包,你终于开始发挥作用。
饱食之后,无所事事的等背包冷却。
看着火焰跳跃飞舞,身上暖洋洋的,仿佛一切苦难都在渐渐远去。
连唯都以为林克是在盯着火焰发呆,没想到,他是在回顾这一天来所犯下的错误。包括一些轻率的决定,错失方向后的轻忽,背包打开时机不对,体能分配问题等等。
其中最致命的两点:一是方向选择的错误,选择出了错,一切努力都在做无用功。虽然最后绝处逢生,但仔细想想,这能坚持到最后的又有谁呢。
这条路不是死路,也绝不算活路。
第二个错误是没发现那头藏在雪里的狼,这可真是个致命错误!
假如没有鹿,死的就是他。
“这一天犯的错,比我前半辈子加起来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