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了,或许能破局而出;输了,则将在万众瞩目之下,彻底身败名裂,成为谢玉堂那堂堂正正阳谋下的牺牲品。
这,就是“捧杀”的威力!
紫竹别院,翠茗轩。
清雅的茶室内,柳清嫣端坐在琴案前,素手轻抚琴弦,却并未弹奏。
她面前的光幕上,正清晰地显示着烟霞城角斗场外那人山人海、争抢门票的喧嚣景象,以及关于“小剑君亲送战帖”、“江玄对决黄剑尘”的各种议论。
风婆婆侍立在一旁,脸上带着一丝快意。
“小姐,谢家小子这一手倒是漂亮!既给了那滑头小子一个教训,又全了门阀的颜面。三天后,看那小子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收场!”
柳清嫣沉默地看着光幕,那双清澈如秋水的眼眸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悄然漾开。
她樱唇轻启,声音依旧清越,却带着一丝清冷的寒意。
紫竹别院,翠茗轩内茶香袅袅,却驱不散柳清嫣眉宇间的一缕忧思。
风婆婆侍立一旁,脸上带着一丝快意,正欲开口,却被柳清嫣清冷的目光止住。
“谢玉堂…这一手,确实狠辣。”
柳清嫣的声音如同冰泉流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他请出的这个人…黄剑尘…”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去年深冬,帝都紫禁城那场盛大的门阀夜宴。
琼楼玉宇,灯火煌煌,满座皆是帝国最顶尖的贵胄翘楚,锦衣华服,意气风发。
觥筹交错间,谈笑风生,仿佛整个帝国的权柄与未来都汇聚于此。
然而,就在这片喧哗璀璨之中,柳清嫣敏锐的目光,却捕捉到了角落里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灰布长衫的少年,安静得如同角落里的影子,相貌平平无奇,只是低着头,一杯接一杯地饮着寡淡的酒水,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无人与他攀谈,他也未曾抬眼看任何人一眼。
彼时,她只当是某个不起眼的旁支子弟,并未在意。
酒过三巡,席间气氛愈加热烈。
有人提议以武助兴,为宴席增添几分豪气。
此议一出,立刻得到诸多门阀天才的响应。
一时间,席前空地成了临时的演武场,各色光华闪耀,拳风掌影交错,喝彩声、惊叹声此起彼伏。
那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天才们,此刻都铆足了劲,或展示家传绝学,或显露新悟神通,争奇斗艳,好不热闹。
就在这气氛达到高潮之际,那个一直沉默的灰衣少年,却忽然推开了面前的酒盏。
酒盏撞击桌面,发出清脆却异常刺耳的声响,在一片喝彩声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站起身,一言不发,径直朝着厅外走去。
这突兀的举动,瞬间打破了宴席的热烈氛围。
众人哗然,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带着惊愕、不解,更多的是被扫了兴致的恼怒。
“站住!”
一声厉喝响起。只见一个身材高大、气息雄浑的青年排众而出,拦在了灰衣少年的去路上。
他身穿华贵的卢氏宗族服饰,正是卢家年轻一代的翘楚,以一手“碎星拳”闻名的天才卢冠星!
卢冠星脸上带着被轻视的愠怒,居高临下地瞪着灰衣少年,声若洪钟。
“黄剑尘!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家兴致正高,你拂袖而去,是瞧不起在座的诸位,还是觉得我卢冠星不配与你同席?!”
被称作黄剑尘的灰衣少年脚步顿住。
他终于抬起了头。
那一瞬间,柳清嫣的心猛地一悸!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平静,漠然,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但就在这漠然之下,却仿佛蕴藏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与…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凶戾!
黄剑尘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瞥了卢冠星一眼。
就是这一眼!
卢冠星脸上的怒容瞬间凝固,仿佛被无形的寒冰冻住!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下一刻!
黄剑尘动了!
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仿佛只是随意的袍袖微拂。
一道细微的、如同黑色闪电般的链影,在他袖底一闪而逝!
“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密集如炒豆般的骨裂声骤然爆响!
卢冠星那高大雄壮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正面轰中,胸口肉眼可见地塌陷下去!
他脸上的表情还停留在惊愕与恐惧交织的瞬间,整个人便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人在空中,口中已狂喷出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
“噗通!”
卢冠星重重砸落在数丈开外的金砖地面上,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昏死过去,生死不知!
整个宴会大厅,死寂一片!落针可闻!
第466章 没那么简单
所有人都被这电光火石间的变故惊呆了!前一秒还意气风发的卢家天才,下一秒就胸骨尽碎,血溅当场!出手的,竟是那个毫不起眼的灰衣少年!
黄剑尘收回目光,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
他看都没看地上生死不知的卢冠星,只丢下四个冰冷的字,如同寒铁碰撞。
“花拳绣腿。”
说罢,他径直穿过惊骇呆滞的人群,踏着清冷的月色,飘然而去。
那孤峭的背影,融入夜色,仿佛从未出现过。
惟有大厅中弥漫的浓重血腥味,和卢冠星凄惨的模样,以及黄剑尘最后那一眼爆发出的、如同实质般冻结人心的恐怖煞气,深深地烙印在了柳清嫣的记忆深处,让她彻夜难眠。
而如今…
“谢玉堂竟把此人请了出来…”柳清嫣看着光幕上关于角斗场对决的喧嚣报道,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琴弦,发出一声低沉的颤音
。烟霞城已因这个消息沸反盈天,而她的心,却因那段回忆而蒙上了一层阴霾。
与此同时,烟霞城某处戒备森严的府邸深处。
黄剑尘推开了沉重的铁门,径直走入地下密室。
铁门在他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线和声音。
密室之内,并非空旷。
三头被粗大玄铁锁链禁锢着的庞然大物,正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腥风扑面,凶煞之气几乎凝成实质!
左边,一头通体雪白、背生狰狞骨刺的巨狼,獠牙外露,口中喷吐着肉眼可见的青色风刃.风刃雪狼!
中间,一条水桶粗细、鳞片如同冰晶般覆盖的巨蟒,竖瞳冰冷,信子吞吐间寒气四溢寒甲巨蟒!
右边,则是一头如同小山般、肌肉虬结如岩石的巨熊,双拳擂胸,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巨岩暴熊!
这三头凶兽,皆是足以让寻常地罡境修者望风而逃的恐怖存在!
黄剑尘面无表情,仿佛眼前的不是嗜血凶兽,而是三块死肉。
他脱下外袍,露出精悍的上身,赤手空拳。
下一刻,他动了!
身形如同融入阴影的幽魂,瞬间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时,已到了风刃雪狼的头顶!
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有最简单、最直接的一拳轰出!拳锋破空,竟带起数道凝练如实质的黑色锁链虚影,缠绕在他的拳臂之上!
“噗嗤!”
风刃雪狼坚硬的头骨如同朽木般碎裂!脑浆迸射!
寒甲巨蟒巨大的蛇尾如同钢鞭般横扫而来,带起刺骨寒流!黄剑尘身形微晃,险之又险地避开,反手一掌拍在蛇身七寸!黑色的链影如同跗骨之蛆般缠绕而上!
“嘶!”
寒甲巨蟒发出凄厉的嘶鸣,坚逾精钢的寒冰鳞甲寸寸碎裂,庞大的身躯疯狂扭动,却无法挣脱那黑色链影的侵蚀,转眼间生机断绝!
巨岩暴熊怒吼着扑来,蒲扇般的巨掌带着万钧之力拍下!黄剑尘不闪不避,低喝一声,同样一拳迎上!拳掌交击!
“轰!!!”
气浪翻滚!坚硬的密室地面龟裂!
巨岩暴熊那引以为傲的岩石般肌肉和恐怖力量,在黄剑尘缠绕着黑链虚影的拳头面前,如同纸糊!整条熊臂寸寸断裂!狂暴的力量透体而入,巨熊的心脏瞬间被震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整个过程,不过十息!
三头堪比地罡境的凶兽,尽数毙命!血染密室,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黄剑尘站在血泊中央,赤裸的上身沾染着点点血迹,几滴滚烫的兽血正沿着他线条分明的手臂缓缓滚落。
然而,他周身的气息却收敛得如同一个普通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意或力量波动外泄,只有那双深邃的瞳孔深处,隐约可见数道缓缓旋转、仿佛能禁锢万物的“黑狱之链”虚影,如同要锁住这片虚空。
他推开铁门,走了出去。外面等候的下人立刻低着头,战战兢兢地进去清理凶兽尸体。
黄剑尘抬眼,望了望被高墙切割出的狭小天空,瞳孔深处的黑链缓缓隐没。
厅中,谢玉堂早已等候。
他一身青衣玉袍,手持一柄白玉折扇,气质温润如玉,与刚刚从血腥密室中走出的黄剑尘形成鲜明对比。
“剑尘兄,”谢玉堂的声音温和。
“三日后午时三刻,烟霞城角斗场,那江玄…已在那里候战了。”
黄剑尘的目光落在谢玉堂身上,惜字如金,只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
“杀?”
谢玉堂轻轻摇头,折扇微摆。
“不妥。
嫣儿姑娘的古律灵埙,尚需他那位神秘的师尊出手修复。
此子性命,暂且留之。”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决定一只蝼蚁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