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来能观察到默默藏在苍山身侧的阳昭,属于很有水平了。
“很好,阳昭啊阳昭,水尊和青蕊身边没有阳昭,是因为他们够强。
苍山身边能藏阳昭,是苍山够弱,可苍山的弱,反而成了阳昭的机会。
同理,王玉楼的弱,也是我们第四派的机会。
他愿意成为代价,他愿意冲在一线厮杀,我们当然要多多支持。
这,便是我打算入局的理由。
此外,青蕊新败,死保丘弥勒。
我们拿丘弥勒没办法,但借势,借第四派胜利的势、借浮烟继承赤明遗宝的势,吃一波烛照,还是吃得动的。”
水尊和青蕊那样的存在,已经过了朝不保夕的层次,所以他们不是那么在乎自己有没有强力的下属。
没有忠诚的下属,有可用的盟友,便足矣。
所以,阳昭才只能在苍山身侧藏起来。
“明白了,那我们就出手。
不过师兄,我也有个问题。
就刚刚你问我的那个——你呢?你最佩服哪位?”东来问道。
“群仙台上,厉害的同道多了去了。
月华很厉害,不站队,但从来不输,永远站在所有人的角度考虑问题,大局大局,她非常看的懂大局。
你应该能注意到,群仙台上,每次月华讲大局,都会有一堆人认真听。
刚刚入簸箩会的苍山,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但他当初在群青原创立仙盟,就说明了他的强,这是个高手。
不过,苍山最不简单的地方,在于他每次都能避开青蕊和水尊的利益,找无关紧要的环节强化自己的利益与存在。
青蕊也厉害,别看青蕊输得惨,但实际上,青蕊已经赢了那么多回,入局多了,输是必然的。
我们说她是大天地第一女表子,可这不影响她下注的果断,就是敢与毕方共谋的胆魄,也是我们难以企及的。
但最厉害的,是水尊,对了,你还记得水尊在莽象成道时的态度吗?”
东来回忆了一番,道。
“支持,很支持?”
“对,支持,很支持,支持的青蕊,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青蕊推莽象上位变法,水尊就出牌玩变法改向。
青蕊造势、莽象推势、改向控势、分解灭仙域顺势、尘埃落定前逆势,水法的变化啊,这就是最顶级的水法。
逆势而败,逆势而败,王玉楼成了道,水尊输的灰头土脸。
可你不知道,那时候,水尊在群仙台上玩变法改向,一副没想到青蕊和莽象这么搞的逼样,差点没把我看笑。
青蕊一路赢,水尊跟着赢,青蕊吃三分饱,水尊也吃三分饱。
最后,青蕊输了,水尊也输了,但水尊,真的输了什么具体的利益吗?
王玉楼入局创造变化,水尊的行为,像不像用变化试了试簸箩会和毕方,而后立刻自污装沙比?
如果我猜的没错,水尊才是赢到了底。
呵,而青蕊,看似没有付出代价,但烛照马上要成为代价。
且等吧,随着王玉楼施压红灯照,水尊会入场落井下石的。”
事情的真实有很多维度,金明度甚至看不到事情本身,她分辨不出什么是关键的,什么是不关键的。
穷海能看到一点关键的脉络,但看不明白,不明所以,就是‘森林中不知道自己是猎物的猎物’。
金山能看懂很多,但无能为力,可这种能明晰局势又达到了金丹的标准,底蕴足够但修为无法突破的现实,对应着的又是仙尊们的强大——不许随便上车。
正是这种行之有效的法度与规则,塑造了金丹的非凡。
而水尊,就是站在仙尊顶点的存在,从未出手一次,可算尽了变化。
光阴流转,天地的大势恰似永不停歇的激流,浪花翻涌,暗流遍布,埋葬几多峥嵘与璀璨,最后化作谁也不敢说自己能看懂的平静寂灭之河。
太和水站在河边,不出手,却以水法变化之道的极致演绎,描绘出了真正顶级修行者的侧影。
能看懂水尊的棋局本身,就是牛魔的实力体现。
就像东来曾经问王玉楼的那句话一样——玉楼,你认得我吗?
万古天骄争道果,谁人可识水尊法?
遍数大天地,不过几十人而已。
“师兄,照你的说法,一切都是水尊的阴谋,那莽象叛盟,也能对应到水尊对王玉楼的支持上。
青蕊变法推莽象,水尊改向用玉楼,莽象无路叛仙盟,青蕊当时就输了?”
东来终于悟了,原来如此,在理解了水尊和青蕊的博弈后,它只觉得无奈。
命运啊命运,这些顶级金丹,真就是随便玩弄下面人的命运。
“是也不是,青蕊没输,莽象输,水尊和青蕊一起赢。
但赢的,是水尊的局,而非青蕊的局。
月华早就看懂了,所以她才会在群仙台上支持水尊,反对王玉楼。
你现在才懂,晚了些,哈哈哈。”
东来品味着博弈的关窍,问道。
“可王玉楼如今又要在梧南州起波澜,仙盟刚刚稳定,这.”
“波澜什么时候真正停过呢,稳定时代一样有稳定时代的博弈。
青蕊新败,但簸箩会和毕方止战,她一点代价都不用付。
她不付,就从烛照身上收,削一削她的羽翼。
王玉楼敢冲,我们跟就是了,左右不过是死个王玉楼。”
“只是,师兄,王玉楼请人帮他夺仙器,付出的代价肯定不低,他拿什么还?”
回到利益交换的角度,东来不认为王玉楼付得起代价。
第四派帮他证金丹,是因为他被人欺负了。
给了他合法金丹的机会,已经算是第四派为他出过力了。
王玉楼脸再大,也不能白嫖第四派众仙尊的战力与支持,终究是要支付代价的。
可仙尊们出手的代价,即便只是站台的代价,都不低.
王玉楼拿什么还?
牛魔仙尊神秘的笑了笑,道。
“哈哈哈,且看吧,小王是个聪明人啊。”
——
左右不过是死个王玉楼,这不是牛魔丧良心,毕竟你不能要求一个修仙者遵循短生种的道德律令。
争的过程,就是修行的过程,推动红灯照股权大战,是王玉楼自己选的修行路。
无论别人怎么看,他都是势在必得的。
红灯照主山,昔日繁华的宗门,如今竟有些许寥落之感。
寥落就对了,王玉楼直接薅走了红灯照三分之一的修士。
少了三分之一,但以往的摊子不能散。
大量的弟子被派出宗门,到各地的产业中任职,到宗门的边域执行守土任务。
如此,留在山门内的弟子可不是少了三分之一,而是少了一半还多。
不过,红灯照山门的寂寥,今日却被一队来自仙城的客人,给打破了。
陈养实已死,方心虔被王玉楼放弃,但他在仙城不缺人。
‘白毫真人’乘着法驾,带着一票仙盟的行走与执事,停在红灯照的山门之外。
几名红灯照的修士惊疑不定的上前迎接,一位仙盟行走道。
“红灯照烛照真人可在?”
听到那仙盟行走颤抖的声音,佯坐在法驾上的崔白毫,扶椅子的手指捏出了白色。
灵木制成的椅子扶手,在这位筑基巅峰修士的手下,被挤压着变了形状。
用命冲,才够忠。
崔白毫甚至能想象到,王玉楼是希望自己死在红灯照的。
自己死了,王玉楼就好安排其他更亲近他的人了。
自己死了,王玉楼也好更有理由的向烛照发难了。
所以,王玉楼才会如此派自己过来。
就是拿崔白毫这位玉大将的命,换一点微不足道的博弈筹码。
羽翼的价值,不就是这个吗?
“烛照真人?道友,你说的可是我们的烛照仙尊?”
红灯照的守阵弟子内心不解,他无法理解,区区练气期修为的仙盟行走,为什么敢大不敬的喊烛照仙尊为真人。
但考虑到仙盟行走那身法衣的代表性,这位守阵弟子终究是忍了一手,没有立刻发难。
“对,让他出来领罪,仙盟述法司已经勘定了赤明仙尊遗宝赤明灯所属。
赤明灯本为赤明仙尊所有,赤明仙尊离世后,当为浮烟真人继承。
烛照真人长久霸占”
仙盟行走说话,红灯照的弟子是不敢打断的。
即便他的修为是筑基巅峰,可仙盟行走毕竟代表仙盟。
然而,这仙盟行走的话中,实在有太多槽点,红灯照的守阵弟子终究是没忍住。
“你等等!你等等!
不对,这太不对了,你知道在说什么吗?
我们红灯照的赤明仙尊,什么时候离世了?”
其实,还有一个问题,是浮烟真人和烛照真人同列,这也不合规矩。
但对于守阵弟子而言,‘赤明仙尊离世’这句话的杀伤力,实在太高、太高、太高。
那可是红灯照的柱石啊,柱了好几千年。
你现在告诉红灯照的弟子,你们的承重梁早完蛋了这确实有点像个地狱笑话,而远离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