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玉阙 第674节

  东来能观察到默默藏在苍山身侧的阳昭,属于很有水平了。

  “很好,阳昭啊阳昭,水尊和青蕊身边没有阳昭,是因为他们够强。

  苍山身边能藏阳昭,是苍山够弱,可苍山的弱,反而成了阳昭的机会。

  同理,王玉楼的弱,也是我们第四派的机会。

  他愿意成为代价,他愿意冲在一线厮杀,我们当然要多多支持。

  这,便是我打算入局的理由。

  此外,青蕊新败,死保丘弥勒。

  我们拿丘弥勒没办法,但借势,借第四派胜利的势、借浮烟继承赤明遗宝的势,吃一波烛照,还是吃得动的。”

  水尊和青蕊那样的存在,已经过了朝不保夕的层次,所以他们不是那么在乎自己有没有强力的下属。

  没有忠诚的下属,有可用的盟友,便足矣。

  所以,阳昭才只能在苍山身侧藏起来。

  “明白了,那我们就出手。

  不过师兄,我也有个问题。

  就刚刚你问我的那个——你呢?你最佩服哪位?”东来问道。

  “群仙台上,厉害的同道多了去了。

  月华很厉害,不站队,但从来不输,永远站在所有人的角度考虑问题,大局大局,她非常看的懂大局。

  你应该能注意到,群仙台上,每次月华讲大局,都会有一堆人认真听。

  刚刚入簸箩会的苍山,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但他当初在群青原创立仙盟,就说明了他的强,这是个高手。

  不过,苍山最不简单的地方,在于他每次都能避开青蕊和水尊的利益,找无关紧要的环节强化自己的利益与存在。

  青蕊也厉害,别看青蕊输得惨,但实际上,青蕊已经赢了那么多回,入局多了,输是必然的。

  我们说她是大天地第一女表子,可这不影响她下注的果断,就是敢与毕方共谋的胆魄,也是我们难以企及的。

  但最厉害的,是水尊,对了,你还记得水尊在莽象成道时的态度吗?”

  东来回忆了一番,道。

  “支持,很支持?”

  “对,支持,很支持,支持的青蕊,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青蕊推莽象上位变法,水尊就出牌玩变法改向。

  青蕊造势、莽象推势、改向控势、分解灭仙域顺势、尘埃落定前逆势,水法的变化啊,这就是最顶级的水法。

  逆势而败,逆势而败,王玉楼成了道,水尊输的灰头土脸。

  可你不知道,那时候,水尊在群仙台上玩变法改向,一副没想到青蕊和莽象这么搞的逼样,差点没把我看笑。

  青蕊一路赢,水尊跟着赢,青蕊吃三分饱,水尊也吃三分饱。

  最后,青蕊输了,水尊也输了,但水尊,真的输了什么具体的利益吗?

  王玉楼入局创造变化,水尊的行为,像不像用变化试了试簸箩会和毕方,而后立刻自污装沙比?

  如果我猜的没错,水尊才是赢到了底。

  呵,而青蕊,看似没有付出代价,但烛照马上要成为代价。

  且等吧,随着王玉楼施压红灯照,水尊会入场落井下石的。”

  事情的真实有很多维度,金明度甚至看不到事情本身,她分辨不出什么是关键的,什么是不关键的。

  穷海能看到一点关键的脉络,但看不明白,不明所以,就是‘森林中不知道自己是猎物的猎物’。

  金山能看懂很多,但无能为力,可这种能明晰局势又达到了金丹的标准,底蕴足够但修为无法突破的现实,对应着的又是仙尊们的强大——不许随便上车。

  正是这种行之有效的法度与规则,塑造了金丹的非凡。

  而水尊,就是站在仙尊顶点的存在,从未出手一次,可算尽了变化。

  光阴流转,天地的大势恰似永不停歇的激流,浪花翻涌,暗流遍布,埋葬几多峥嵘与璀璨,最后化作谁也不敢说自己能看懂的平静寂灭之河。

  太和水站在河边,不出手,却以水法变化之道的极致演绎,描绘出了真正顶级修行者的侧影。

  能看懂水尊的棋局本身,就是牛魔的实力体现。

  就像东来曾经问王玉楼的那句话一样——玉楼,你认得我吗?

  万古天骄争道果,谁人可识水尊法?

  遍数大天地,不过几十人而已。

  “师兄,照你的说法,一切都是水尊的阴谋,那莽象叛盟,也能对应到水尊对王玉楼的支持上。

  青蕊变法推莽象,水尊改向用玉楼,莽象无路叛仙盟,青蕊当时就输了?”

  东来终于悟了,原来如此,在理解了水尊和青蕊的博弈后,它只觉得无奈。

  命运啊命运,这些顶级金丹,真就是随便玩弄下面人的命运。

  “是也不是,青蕊没输,莽象输,水尊和青蕊一起赢。

  但赢的,是水尊的局,而非青蕊的局。

  月华早就看懂了,所以她才会在群仙台上支持水尊,反对王玉楼。

  你现在才懂,晚了些,哈哈哈。”

  东来品味着博弈的关窍,问道。

  “可王玉楼如今又要在梧南州起波澜,仙盟刚刚稳定,这.”

  “波澜什么时候真正停过呢,稳定时代一样有稳定时代的博弈。

  青蕊新败,但簸箩会和毕方止战,她一点代价都不用付。

  她不付,就从烛照身上收,削一削她的羽翼。

  王玉楼敢冲,我们跟就是了,左右不过是死个王玉楼。”

  “只是,师兄,王玉楼请人帮他夺仙器,付出的代价肯定不低,他拿什么还?”

  回到利益交换的角度,东来不认为王玉楼付得起代价。

  第四派帮他证金丹,是因为他被人欺负了。

  给了他合法金丹的机会,已经算是第四派为他出过力了。

  王玉楼脸再大,也不能白嫖第四派众仙尊的战力与支持,终究是要支付代价的。

  可仙尊们出手的代价,即便只是站台的代价,都不低.

  王玉楼拿什么还?

  牛魔仙尊神秘的笑了笑,道。

  “哈哈哈,且看吧,小王是个聪明人啊。”

  ——

  左右不过是死个王玉楼,这不是牛魔丧良心,毕竟你不能要求一个修仙者遵循短生种的道德律令。

  争的过程,就是修行的过程,推动红灯照股权大战,是王玉楼自己选的修行路。

  无论别人怎么看,他都是势在必得的。

  红灯照主山,昔日繁华的宗门,如今竟有些许寥落之感。

  寥落就对了,王玉楼直接薅走了红灯照三分之一的修士。

  少了三分之一,但以往的摊子不能散。

  大量的弟子被派出宗门,到各地的产业中任职,到宗门的边域执行守土任务。

  如此,留在山门内的弟子可不是少了三分之一,而是少了一半还多。

  不过,红灯照山门的寂寥,今日却被一队来自仙城的客人,给打破了。

  陈养实已死,方心虔被王玉楼放弃,但他在仙城不缺人。

  ‘白毫真人’乘着法驾,带着一票仙盟的行走与执事,停在红灯照的山门之外。

  几名红灯照的修士惊疑不定的上前迎接,一位仙盟行走道。

  “红灯照烛照真人可在?”

  听到那仙盟行走颤抖的声音,佯坐在法驾上的崔白毫,扶椅子的手指捏出了白色。

  灵木制成的椅子扶手,在这位筑基巅峰修士的手下,被挤压着变了形状。

  用命冲,才够忠。

  崔白毫甚至能想象到,王玉楼是希望自己死在红灯照的。

  自己死了,王玉楼就好安排其他更亲近他的人了。

  自己死了,王玉楼也好更有理由的向烛照发难了。

  所以,王玉楼才会如此派自己过来。

  就是拿崔白毫这位玉大将的命,换一点微不足道的博弈筹码。

  羽翼的价值,不就是这个吗?

  “烛照真人?道友,你说的可是我们的烛照仙尊?”

  红灯照的守阵弟子内心不解,他无法理解,区区练气期修为的仙盟行走,为什么敢大不敬的喊烛照仙尊为真人。

  但考虑到仙盟行走那身法衣的代表性,这位守阵弟子终究是忍了一手,没有立刻发难。

  “对,让他出来领罪,仙盟述法司已经勘定了赤明仙尊遗宝赤明灯所属。

  赤明灯本为赤明仙尊所有,赤明仙尊离世后,当为浮烟真人继承。

  烛照真人长久霸占”

  仙盟行走说话,红灯照的弟子是不敢打断的。

  即便他的修为是筑基巅峰,可仙盟行走毕竟代表仙盟。

  然而,这仙盟行走的话中,实在有太多槽点,红灯照的守阵弟子终究是没忍住。

  “你等等!你等等!

  不对,这太不对了,你知道在说什么吗?

  我们红灯照的赤明仙尊,什么时候离世了?”

  其实,还有一个问题,是浮烟真人和烛照真人同列,这也不合规矩。

  但对于守阵弟子而言,‘赤明仙尊离世’这句话的杀伤力,实在太高、太高、太高。

  那可是红灯照的柱石啊,柱了好几千年。

  你现在告诉红灯照的弟子,你们的承重梁早完蛋了这确实有点像个地狱笑话,而远离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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